邢玉此次启程,并无需要携带的包裹,一把剑,一个钱袋子。
他抬脚就往外走,忽然又想起知秋姐哭的很是伤心,两人好歹也是一路走来的,便是当朋友也得有个话别。
他便转了弯,去厢房扣了扣门,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他也不敢轻易乱闯,只好作罢。
秋风划过竹叶林,知秋红肿着眼睛往外看,就看到那家伙迈着大步,毫不留情的往外走,知秋死死地咬牙,这人当真是没有良心!
可是纵使要将他骂千遍万遍,知秋也不舍得就这样在林中看着他走。
“喂!”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知秋就觉着自己再不抬脚心要被人活生生的挖出来了。
一道淡绿色的身影从林中窜出。
面容清秀的少年猛地回过头来,看着眼睛跟红眼睛兔子似知秋正恨恨得瞪着自己。
心中诧异,知秋姐竟然又哭了!知秋好像经常哭?
“知秋姐?”
少年诧异的声音让丫鬟脸色一白。知秋原本碎裂的心瞬间变得麻木了,她的所有勇气都被这三个字击打的体无完肤。
“哦...没...没什么。你走吧,保重。”
知秋默然的转过身,一步一步的挪回了院子,不知为何心碎成了八瓣子也懒得去拼凑,静静的坐在石台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浮云。
刑玉还是走了。
陆钏送走了欣太妃,知秋还在院子里坐着。陆钏轻轻的在她身边坐下,道:“那等没良心的人想他做什么?从此往后,桥是桥,路是路。”
知秋听到这儿,哭的更厉害了。她的心情,她何尝不知?陆钏也红了眼睛,咬着唇看向远方。
第二天下午时分,苏鑫就等不及了,派人将欣太妃、代王妃、王袭烟、柳娇娇、管凝......所有人都被接到了宫中一个较为偏远的永殿。因无人打扫,殿内落了许多的灰尘。
欣太妃倒是镇定的站在殿中,对曹公公道:“这就是你们对待哀家的方式?”
曹公公躬着身子,慢条斯理的道:“太妃娘娘您还不知道吧?咱们皇上已经特许您半月的时间将王爷侯爷...的尸骨葬了,但是...世子跑了啊?这一切皆因世子而起啊!皇上说了,若是他主动回长安谢罪,咱们大家就都不用吃苦头,代王妃...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代王妃此时就站在欣太妃和陆钏旁边。
代王妃打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除了张太后执政那时大家不大好过,别人还真没敢给阴阳怪气的。冷不丁的还要受一个被阉了的公公这么暗讽,她那脾气就同晚宴上忍不住讽刺王袭烟般冒了出来。
代王妃冷冷一笑,接过话茬道:“曹公公,有句话本王妃一定要告诉你一声。”
曹公公躬着身子,笑道:“咱家愿听王妃教诲。”
“哼,本王妃要是说的是...”代王妃上前了一步,陆钏就觉得不对,果然,代王妃忽的高高抬起手臂狠狠的落下——
“下人就是下人!奴才就是奴才!”
“王妃娘娘不可!”正因为他是奴才。咱们才不能得罪啊!
陆钏急忙抬手,手中扣住王妃的手腕,王妃虽使了全身的力气,但是被陆钏摁住穴位后一阵麻痛,手腕也就没有多少力量了。
曹春脸上被不轻不重的扇了一巴掌,可他神色不变,笑道:“奴才记着了,谢谢王妃娘娘教诲。”
曹春又转过身去道:“多谢陆钏姑娘出手相助。”
陆钏心中好笑,他但是会顺杆子爬,她什么时候成了陆钏姑娘了?正色道:“曹公公,我已经不是姑娘了!”
曹公公脸上一片尴尬连忙改口。近日来皇上问陆钏问的多了些,所以曹公公正在琢磨着怎么讨的陆钏的欢心。
一旁的欣太妃眯起了眼睛:“曹公公,天上已晚,今日的误会不过是因为这房间实在是不能住人...你告诉皇帝,若是他执意如此,那哀家这便打道回府!”
曹春公公变了脸色,叫众人稍等,他去回禀了皇帝,不一会儿就带来了一群奴婢:“这是皇上拨给太妃娘娘的十个奴婢,太妃娘娘随便使唤就行。”
欣太妃看了看那几个婢女,长得是粗手粗脚,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但也没了法子。曹春公共临走时道:“安顺夫人还道,明日需得陆钏为她诊病才行。”
这话说的颇有强求的意味。曹春公公说罢,便离开了。
十个婢女开始打扫整个大殿,这大殿似乎是专门给各种不受宠的妃子住的,一个殿里有三十多个房间,挤巴巴的,就跟外面平康坊的东三曲(名妓聚集的场所)似得。
唯有正中间的一间房是最大的,十个婢女先打扫了出来,这里当然是供太妃娘娘住下。闹到晚膳时分,房间才算是焕然一新。中间一个大圆桌子,便是太妃王妃夫人的吃饭的地方了,旁边还有一张小些的圆桌,便是几位庶子吃饭的地方了。
一桌子饭菜全是素食,大家都不说话,气愤沉默的可怕,甚至害怕这是最后一顿碗膳!
用罢膳,代王妃领着自己府中的人进了房间。王袭烟放下碗筷,不满的道:“成日里连点肉腥也没有。”
欣太妃回身,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你闭嘴,你家王爷才刚刚仙逝,你就一点儿不难过么?要吃肉,好啊,你自己去向着皇上要吧!”
气乎乎的欣太妃走了:“钏儿,到哀家屋里来,哀家又事要问你。”陆钏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王袭烟被说的一愣,一旁的婢女们上前毫不客气的将碗筷噼里啪啦的收拾了起来。
兰芝姑姑关上了门,欣太妃神色严肃道:“明日就为安顺夫人行针动刀么?”
陆钏道:“若是安顺夫人要求的话,最快也得是明日。怎么了?是不是祖母觉得咱们现在的处境不太妙,安顺会对我们不利?其实,陆钏心里并不想为她诊治,但是奈何定金已经收下。”
陆钏说罢,小心翼翼的看向欣太妃。
欣太妃也在沉思着,缓缓道:“安顺夫人......将来会对我们不利。但是眼下,苏鑫一定就对我们不利。接下来就看我们是舍近求远还是舍远求近。”
“祖母说的是,不论如何,我们都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是必要一一拔除才会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