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鑫被她的回答气结,沉声道:“朕是皇上!陆钏,朕宠你是你的荣幸!你怎么能拿土绅跟朕比?”
陆钏冷冷一笑,毫不留情道:“做的事情都一样,为何不能比,皇上既然懊恼,那就不要同他做一样的事情。
而且……我也不是那种手无寸铁的女子,一根银针取人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言下之意,皇帝不怕死,尽管放马来。
苏鑫后背冒出一丝寒意,再次想起自己腰腹部的疼痛:“你……你用针?”
陆钏低低道:“针比迷药见效快……”
迷药?苏鑫觉得自己脑神经再次断裂开来。
啪!案几猛的被拍响。
苏鑫危险的眯起眼睛,冷声道:“陆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朕用银针,你难道就不怕朕杀了你......来——”
苏鑫是真的动了肝火,然而那个来人的人字还没有来的及说出口,大厅里的氛围突然凝固了。
冬日的风吹得厅堂中的灯火忽明忽暗。
陆钏起身来到他面前,忽的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眼中神色复杂,苏鑫正迷惑时,察觉到一根金针抵住了脖颈间。
陆钏低声道:“皇上还要叫人杀了我么?你觉得是他们的刀快,还是我的针快?”
那声音软软的。
苏鑫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陆钏,你不要乱来,朕...朕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杀你!朕...朕的心里是真的喜欢你...”
陆钏淡淡一笑:“皇上也不必紧张,只是陆钏刚刚丧了夫君,心绪不大安宁,皇上,陆钏也不想伤害皇上...可是皇上却要勉强陆钏...”
“那朕不再勉强你...”
陆钏直视他的眼睛,神色认真道:“您是九五之尊,谁敢忤逆您的话?陆钏不过是一小小女子,不求荣化富贵,但求粗茶淡饭,只为平凡一生...若是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陆钏不想做笼中的金丝雀......”
陆钏神色哀婉,一滴泪滑落。
话里可以说是半真半假,但是她哀恸的神情却是动了真心的。
她比谁都渴求平静的过一生,但是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生她已经不可能平静。
苏鑫被陆钏的话迷惑了,也被陆钏的神色所迷惑了,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眼中的平静柔和,就像是春日的旭阳,何时起,这旭阳也因冬天的乌云困扰,而歇斯底里...
他和她亦是困在局中的可怜人罢了。
可怜人...
他自嘲的笑了笑,艰难的动了动身子,伸出手轻轻的将陆钏放在他脖颈上的针移开:“你不要这样,那朕...以后不勉强你罢了。”
陆钏垂首,顺从的将银针挪开一段距离,跪在他面前,轻声道:“皇上...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不论如何,陆钏的名节已经给了您......想必,现在宫内外已经传遍了。”
陆钏静静地说着,眼柔顺的青丝乖觉的披在肩头,惹人呵护爱怜。
那被陆钏握在手中的金针也随着哭泣声轻轻的颤抖着。
苏鑫的心像是被化作了绕指柔般,此刻竟觉得自己便是被银针刺透也死而无憾了。
英挺的俊眉微蹙,实在不忍看她难过无助。
苏鑫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陆钏...你就从了朕...朕...朕让你做皇后...好不好?哪怕你做第二个张太后...朕也甘之若饴!朕的命是你救的...朕的江山...也有你的一份儿!”
他的眸子炙热不已,仿佛是融化的一切的八月骄阳。
陆钏听见那一声张太后,眼底波光流转...却仍旧是惶恐伏在地上:“皇上,您答应陆钏的——不勉强陆钏......”
苏鑫静静的看着那人。
她果真是与众不同。
“那你告诉朕,你要什么,朕能帮你办到的,朕都帮你做到。”
陆钏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要...如今事已成定局...只求...皇上不要勉强陆钏...”
苏鑫面上神色复杂,想了片刻,忽的朗声一笑,道:“好,既然你早晚都是朕的人,那朕就给你些时日!”
陆钏神色不变,轻轻的叩首。
宫城的夜晚,北风呼啸,远处的宫灯在寒冷的冬日里形成一道圆润的橘色光晕。
出了宫殿,陆钏的神色渐凉。
天气寒冷,却仍旧阻挡不了流言蜚语的游蹿。
下了早朝,苏鑫怒气冲冲的回到殿中:“朕要被那群迂腐之众气死了!朕要立哪个妃子为皇后由朕说了算了!后宫中廖英家的女儿的确是资质出众......可是朕也忘不了,廖英曾经是沛王的心腹......朕想立自己的心腹,不可以吗?
说什么等到选秀后再做决定,若真要等到选秀结束,那就要再等大半年!朕等不起!”
一旁的曹春道:“皇帝......您消消气儿!”
苏鑫抑郁了一天,晚膳时内侍忽然来道:“皇上,江绍清江大人求见。”
苏鑫表情不耐,蹙着眉,沉声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有什么大事明日再说不可吗?”
他可没有忘了,当自己说要立陆钏为皇后时,江绍清脸上的反对神情。
虽说于礼法不合,可礼法在皇权面前又算得什么?
“叫他回去,明日再来!”
内侍正色道:“皇上,江大人特地交代,今晚得了西南的急报,一定要见到皇上,才好快速决断。”
西南急报?
苏鑫蹙了眉,挥手叫人带江绍清进来。
白色大身影在内侍的引领下进入勤政殿。
苏鑫在首位:“你最好有要事呈报,否则——”
江绍清不待皇帝说完,便全盘托出:“皇上,西南甲状肿大灾害复发了!”
苏鑫只觉得耳旁一道惊雷炸响,怔住道:“你说什么?”
“皇上,陆神医上一次去西南益州诊治的甲状肿大复发了,不过好在陆钏临走时有过预料,所以人们并没有大规模暴动,而是到就近到官府记名,现在益州刺史已经统计好了名录,就等着陆神医出发了!”江绍清江事情原原本本介绍完毕。
苏鑫呆愣了,怔怔道:“你说的是真的?”
“是,微臣今日刚刚得到的急报。”
“可是...陆钏...”苏鑫有些犹豫,看了看台下的江绍清,忽的站了起来,疾声厉色道:“你们不过是为了阻拦朕要立陆钏为皇后罢了!朕才不会上你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