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沉思片刻,问道:“若此病再次复发,一年发两次该如何是好?你到底有没有弄清楚,这病究竟是因何而起?”说到最后,张太后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陆钏不慌不忙的行礼,“还请太后娘娘请恕罪,病情起因以及发展过程陆钏未曾亲眼所见,故而不敢妄下定论。期间臣妇也仔细询问过,但并没有得到过有用的信息。只有一点,得此病的百姓家境都不富裕......”
太后娘娘也陷入沉思,家境不富裕,仅此一点是无法判断病因。
“太后娘娘请放心,为了以防此病再次复发,臣妇私下已经同他们交待下去,自他们离开的即日起,每日都要详细记载当日的饮食以及所从事的劳作。所谓病从口入,又或者,重体力劳作也可伤身,臣妇以为,可以从这两方面入手。而对于那些不识字的百姓,便以画代写......”
太后娘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这个方法不错。这些百姓各行各业什么地方的都有,若要一天二十四个时辰守在身边,的确是不可能,如今也只能如此。不过,你跟百姓交代这些时,百姓的反应如何?”
站在百姓的角度来看,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救命的机会,若是得知此病或许复发,岂不是白欢喜一场?
陆钏面色有所缓和,“臣妇只跟他们道——脖颈处总是开刀也不好,若是能找出源头,治标又治本,那么便可永绝此患。大家一听,也心知这其中的厉害,自然会规规矩矩照着做的。”
“做的好。你有心了......”张太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臣妇惶恐。”陆钏恭敬道。
“不管如何,此次的危机已经度过。你医术了得,医德出众,又不卑不亢据实以报,年龄虽小却能有如今成就已是不凡……哀家听闻,有人临行前赠你草鞋以表谢恩,你竟用了头上的珠簪作为交换.....甚是大爱。”太后娘娘言辞间对陆钏颇为赞赏。
陆钏抿嘴淡淡一笑:“太后娘娘谬赞,臣妇受命于朝廷,自当谨小慎微。况且,臣妇见那妇人一手绣工活灵活现,只觉得一只珠钗完全当得起。”顿了顿,她又想起蒋清的忠告,于是将磁石可代替朱砂一事如实禀告出来。“臣妇幼时见过母亲手书,知磁石还有入药益处,可替朱砂……若是由朝廷出面,将此方宣告天下,也可让医者和百姓皆大欢喜。”
张太后听罢连连点头:“好!你说的是,哀家这就让人将磁石的制作方法抄录下来,分发到各州个郡。”顿了顿,又道:“来人,赏黄金两万两。”说罢问苏鑫,“皇上意下如何?”
苏鑫望着太后,淡笑道:“母后做主即可。”
苏鑫心里就是有想法,但也不会说出来。两万两黄金,这要是搁在平常人家,便是一笔巨款,可谓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不过,陆钏祖母裴家是医药世家,即便不是锦衣玉食,那也是金银不缺,山珍海味亦唾手可得。
前不久,苏鑫还令人打听道,陆钏的父亲曾是经商的,家中商铺曾遍及天下,再加上她母亲裴姜声名远播......
所以对于陆钏来讲,这些黄金真不算得什么。
但是张太后是上位者,不论任何人她都是以俯视的姿态来处决,即便是对皇帝苏鑫也是如此,何况一个小小的陆钏?
在张太后眼里,陆钏再有能耐,也已经嫁给了苏钧,也就成了沛王——欣太妃身边的人。
赏赐黄金,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再多的提携,怕是绝不可能了。
陆钏也不推辞,乖巧的跟张太后行礼:“谢太后娘娘赏赐——”
张太后缓缓的揉着太阳穴。“对了,侯爷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上一次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他腿疾可还好?哀家听闻他在西南腹地当众刺死了巴郡太守李幕,此事可当真?”
陆钏随即跪下道:“确实如此,这些百姓都说,不杀李幕,难解心头之恨。但是......”
太后娘娘接着道:“但是什么?”
“但是当时情况危急,大哥苏康亦阻拦,说朝廷命官,当由朝廷来裁决。可是百姓等不及,要为死去的父老乡亲报仇雪恨,否则血溅三尺也要同归于尽。当时臣妇正在为病患切除肿大。若是此事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侯爷无法,这得趁乱亲自手斩了巴郡太守李幕。侯爷自知伤了朝廷命官的性命……现…正候在承天门外,特地候皇上、娘娘发落。”
他杀了一个奸臣,又特来负荆请罪,关键是,这话中提到了两个人,一个苏钧,一个苏康。
一个要杀,一个要拦。
张太后眼底眸光流转,转而笑道“你起来吧。侯爷做的对,为民除害,这样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叫他起来吧。哀家也乏了,苏钧有腿疾,你便去照顾他罢……”
“是,皇上,太后娘娘,臣妇告退。”
苏鑫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将要离去的陆钏,也跟着起身道:“母后好好休息,孩儿告退——”
“你来——哪也别去,陪哀家坐坐。”张太后睁开眼,示意他坐下。
“母后...”
眼看着陆钏转身离去,苏鑫失神又焦急的坐了下来...…望着闭目养神的张太后,他道“母后,朕…想去跟陆钏道个别,毕竟,她救过朕一命!”
天热,他心里又急又怕。说完这一句话,苏鑫的额头上就冒出了一串汗水。
自从他们南下后,他就一直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她和侯爷,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侯爷腿疾不进来就罢了......可是陆钏来了,说句话总行吧。
张太后缓缓的睁开眼眸,眼神锐利的打量了他一眼,苏鑫便觉得脑袋上嗖嗖的一冷。她随即招手道:“李公公,去将陆钏叫回来,就说,皇帝还有话要跟她说——”
“是,奴才这就去。”李公公躬了躬身子抬脚出去了。
看着李公公离去的身影,苏鑫的眸子渐渐的暗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