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没人,子书言玉本身也不是那么注意形象的千金大小姐,她侧耳细细的听着门里的动静,几乎是有些屏息静气的,一颗心高高的提着,很担心里面的萧凌然会一时激动,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还有萧泺,萧泺虽然保养的好,可是毕竟一把年纪了,被儿子女儿这么一闹,可别气出什么病来。不过好在这里虽然不是医院,医学设备却应该比医院齐全,万一真的有点什么,还是可以急救的。
子书言玉神经紧绷着,提心吊胆的等了好一会儿,房间里还是很安静,就在子书言玉的心慢慢的放了下去之后,隐约只听一声玻璃落地清脆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虽然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可是子书言玉一直竖着耳朵,还是听见了这一声响。
子书言玉先是愣了一下,会议桌上有水杯,不过只是一次性的纸杯,再其次,便似乎没有什么触手可得的玻璃器皿了,除了装着幸运星的水晶瓶。
子书言玉一下子站了起来,想也不想的,便伸手推门。
手刚触上门,只听见啪的一声,随着是萧泺的一声低斥。
说的什么听的不清楚,但是隐隐能听出萧泺的怒气。
如果子书言玉的动作稍微慢一点,或许她又会犹豫一下,但是在响声响起的时候,她已经推开了门。
于是,子书言玉只能有些无言的看着屋内的情形。
和子书言玉想的一样,刚才砸在地上的,是装着幸运星的玻璃瓶,现在的地上,是一地的玻璃碎片。桌上,也散落着几颗星星,还有些已经拆开的纸条。
萧凌然和萧泺的脸色都很难看,两人面对面的站着,萧凌然低着头,略长的刘海遮了大半的脸,子书言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只觉得他一边的脸上,有些隐隐的红肿。
房间里的气压低的可怕,最不自在的人,反而是子书言玉,她讪讪的道:“那个......我是不是不该进来,我先出去了......”
“言玉,你别走。”萧泺冷冷的丢了句话,又道:“凌然,你现在二十四,不是十四,难道还要再看五年的心理医生?”
“我不用。”萧凌然的声音有些憋着,像是个倔强的大男孩。
“既然不用,就好好冷静冷静。”萧泺说完,擦着子书言玉的肩膀出去,脸色还是铁青的,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子书言玉只觉得开着暖气的房间有点冷,萧凌然的头更垂的更低了,看不出什么表情,有没有说话。
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子书言玉突然觉得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尴尬过。
犹豫了半响,子书言玉终于往前走了一小步。
却不料,萧凌然突然转过了身,两手撑着会议桌。并不说话,可是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只穿着件单薄的病号服的原因,往日里硬挺的形象,变得有些单薄起来。
子书言玉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轻声道:“萧凌然。”
“我没事。”萧凌然的声音闷闷的传来,说是没事,可是声音中,却带着丝不难发现的隐忍和轻颤。
子书言玉的心,突然微微的痛了起来。
自她认识萧凌然以来,这都是个坚强的男人,可再是坚强的人,在知道一个自己呵护关心,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在心里却一直一直的只想着折磨他,只想着让他生不如死,这种痛,又该如何忍受。
何况这个人,还是和自己血脉相通的亲人。
“你的伤口流血了。”子书言玉走过去,一只手从背后伸手搂住萧凌然的腰,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他前几日受伤的手臂。
萧凌伊刺的那伤口很深,不过才经过几天的恢复,虽然处理的很好,可还是在他刚才的激动中裂了开来。
子书言玉覆上萧凌然的手臂,能感觉的出手掌下绷的极紧的肌肉,也不知道是身体的痛,还是心里的痛,让他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我的心也在流血。”萧凌然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却又一字一字的,落在子书言玉心里。
萧泺离开,却有意的让自己留下,应该是想让自己好好安慰安慰这个受伤的孩子吧。
萧凌然的心情低落的不行,子书言玉心里也不好过,伸手在他手臂上轻缓的揉了揉,让他放松下僵硬的肌肉。然后转了过去,掰开萧凌然的一条手臂,把自己挤到萧凌然和会议桌的空隙中,和萧凌然正面对着。
既然昨天晚上萧凌然在紧张的时候会半夜摸进自己房间,那也就是说,在心境不平的时候,他应该还是愿意听自己说说话的。
“凌然。”子书言玉将声音放的无比柔和,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哄一个别扭的大孩子:“凌然。”
萧凌然比子书言玉高上大半个头,可他现在低着头在,子书言玉抬头,正好能看见他的脸。
萧凌然的左颊上,有明显的红肿,隐隐的浮现出几个手印。看来刚才不知道说了什么还是要做什么,被萧泺打了一个耳光。
父亲打儿子,这也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管什么身份的人都是如此。可是这个年纪,就有些心里抹不直了。至少面子上,有些抹不开。
萧凌然垂着眼眸,并没有推开子书言玉,也没有拒绝子书言玉的碰触,但是却不愿意看她,眼神落在地上的某一点不动。
子书言玉轻轻的叹了声,伸长手臂勾住萧凌然的脖子往下拉了拉。又再垫起脚来,亲了下他红肿的脸颊。
萧凌然有些发愣,被调戏了一般,望着子书言玉。
子书言玉淡淡的笑:“儿子被爸爸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世上,有多少人想还得不到呢。”
子书言玉的笑容淡淡的,却透着伤感。她便是想得,却得不到的那个。
子书言玉还在徐兰凤肚子里的时候,父亲便跟着别的女人走了,所以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不管过年过节,在旁的人家都是团圆和睦的时候,她那寒酸贫瘠的家里,永远只有两个人,冷冷清清。
子书言玉脸上的表情还是笑的,却没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意,萧凌然定定的看了她半响,轻轻的凑过去,尝到她眼角的一点咸涩,也轻轻的道:“言玉,我被打,你哭什么?”
子书言玉看着他,还带着笑脸,还在温柔的劝着自己,可是眼中的伤,却是无可遁形。
“我没哭阿。”子书言玉眨了眨眼:“我真的没哭,我已经习惯了。萧凌然,我知道你难过不是因为被爸爸打,你难过,是因为没想到萧凌伊恨你。”
萧凌然呵呵笑了两声,可这笑笑的实在难看,就算是放在那么英俊的一张脸上,也还是难看。
“言玉。”萧凌然的声音哑哑的:“我一直以为我是凌伊最可以信赖,最喜欢的哥哥,我愿意把一切都捧到她手里。她喜欢什么,我就给她买什么,她想做什么,我就陪她做什么。她每次弄伤我,我也会痛,可是我无所谓,只能她能好起来,我真的无所谓。”
“我知道我知道。”子书言玉温柔道:“你是个好哥哥,真的,她不知道,我知道。”
“可是她恨我。”萧凌然将头埋在子书言玉肩上:“那一次,要不是我迟到了,也许凌伊不会受那么多苦。她很我,我也理解。”
“那么大人了,怎么还那么傻。”子书言玉叹了口气:“你又不是特警你又不是黑侠,那时候你也是个孩子,就算是你准时到了,又怎么样。最大的可能是一起被绑架,然后你们一起做噩梦。同生共死,有意义吗?你觉得那是义气,是感情好的表现,你问心无愧了,那你爸爸怎么办,你妈妈怎么办?凌伊恨你,是因为她应该恨的人都已经死了,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萧凌然抵着子书言玉的额头:“言玉,你和我爸,说的话一样。”
“阿。”子书言玉阿一声:“萧伯伯怎么说?”
“刚才看了那些纸条,我真的很难过,而且不仅是难过,更是一种失望,一种比失望还深的绝望。”萧凌然缓缓的道:“我刚才想要冲出去,把凌伊摇醒,问问她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真的那么恨我,是不是要看着我死了,她就会开心了,就舒服了,就能好好的活下去了。”
“真傻。”子书言玉忍不住伸手贴上萧凌然的脸:“然后呢。”
萧凌然红肿的脸上,火辣辣的,子书言玉的手有些冷,贴在上面,舒缓了许多。
“然后就这样了。”萧凌然伸手覆在子书言玉的手背上,勾了勾唇角:“说起来,我爸不算是个喜欢体罚的家长,我十岁以后,就没挨过打了。”
“这一巴掌打的好。”子书言玉的话虽然赞许,可是手上的动作说不出的轻柔:“不过也不能怪你,我理智,是因为我对萧凌伊没有那么关心,事不关心,所以不乱。萧伯伯冷静,是因为他除了关心萧凌伊,还要关心你。手心手背都是肉,其实,他比你还要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