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于晚上6点06分举行。
带舞台的宴会厅于傍晚5点对外开放。
莫颜他们之所以去这么早,全因为两个孩子做花童,要参与彩排。
得益于姨妈曾一次又一次带她去参加晚会,莫颜心中游刃有余,对即将参加的婚礼场面有大致的预判,表情很是轻松。
“管家其实是给你备了礼服的,我看到你穿的这件更好,就没有让他拿出来。不过,衣服已经买好,家里又没有人能穿,到时候你带着,或许以后用得着。”文豪随口道。
“可以给你女朋友呀。”莫颜建议。
“她……跟你不一个尺码。”
“还可以退掉嘛。”
文豪笑:“订制概不退货的。就算是成衣,让管家去退货,比杀了他都痛苦,在他看来太没面子了。”
莫颜不敢再出主意,生怕自己成了那位严肃管家的眼中钉。
文豪又爆了点新郎追逐新娘的糗事,说他如何抛下旺季的饭店飞到国外追娉婷却吃闭门羹;说他如何契而不舍终于熬成了娉婷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莫颜听笑不止一次两次,文豪讲述告一段落,莫颜歪着小脑袋,颇有几分认真的神色:“他们是因为真爱而结婚的吧?”
那时候恰逢红绿灯,文豪手松开方向盘,手指敲击着裹了一层真皮的方向盘,望着前方:“真爱……越大越发现,谈‘真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真爱可遇不可求。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为‘真爱’而奋不顾身的人呢,多的是权衡利弊,在有限的资源内用理智挑选出所谓的‘最优选’。
想想也真是可悲。这看似自由却不自由的一生。”
莫颜一时有些呆怔,出神地望着文豪略显忧郁的侧脸。
他鼻梁高而挺,鼻翼收得恰到好处,既不显秀气又不显粗犷。之前,她每次看他,视线都被复杂而浓烈的情感包裹,知遇恩人,暖心哥哥,惊恐的暗恋者……以至于,竟从未像现在这样安静地打量过他。
原来他生得这样耐看。
不像星辰那样耀眼灼目,不像王承佑那样气势逼人,倒像古人爱说的温润如玉。
文豪察觉莫颜的注视,旋即转头,目光在空中相遇,双方都有些失神。
绿灯亮了,旁边的车流提醒了文豪。
文豪转头继续开车:“你在想什么?”
莫颜收回目光:“没什么。”文豪的那番话,一定是感慨自己的爱情不纯粹吧。听说他的结婚对象家里有从政背景,而他自己也说过拼命三娘实在太忙了,他一定为此感到烦恼吧。真心希望文豪能幸福!
走走停停,看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个半山腰。
婚礼选址一看就不亲民,没车根本到不了的一个地方。倒是山清水秀,入眼一派自然风光,让人忘记身后的喧嚣城市。
在白色建筑前放下莫颜,文豪调了个车头,站在车外燃了一根烟,默不作声看莫颜左右各牵一个孩子的手,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了会所。
他在想,什么时候,他能和莫颜来这里当主角就好了。
一支烟燃完,文豪坐进车内。
他没人可接,因此也没地方可去。之所以非要无中生有编出一个女朋友来,无非是打消掉莫颜与自己相处时的顾虑。
人生很短,人生也很长。文豪不是死犟的人,不会固执地在一棵树上吊死。
事实上,去年九月份,赶在莫颜开学后,他刚才国外回来,就巴巴腆着脸去看莫颜。结果看到了王承佑和莫颜甜蜜互动,看得他心灰意冷。
离开莫颜学校之后,他决定放弃这段还没有开始就夭折的爱情。
他恢复了往日的作风。下了班,换了衣服,换了车,去酒吧,喝酒,挑姑娘,半夜醒来,看到床上多一个陌生的面孔,继而感到空虚,用一踏人民币把人撵走,在沉默和黑暗中将烟吸得一明一灭。
一旦思考问题,连他自己都糊涂了。
如果他不要爱情,只要漂亮身3体,那结婚的对象多了去了。
如果他要爱情,娉婷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什么他还如此费心费力把仕匀推给她?
他到底要什么?连他自己都无从明白。
一开始说给自己的借口是养成一个世界观接近的小妻子,后来骗自己太多人贴上来只是为了他的钱,只有像莫颜这样敢于拒绝他的才是不爱他的钱的……笑话,他认识大把家境不比他差的有钱人家的姑娘,其中不乏上进、努力、果敢、正派的。
排除种种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一眼“爱上”了莫颜。
原来,这世间真有“爱上”这件事。
在那一时,那一刻,他轻轻松松毫无防备地抬眼,一眼看到披着长发的莫颜。她站在滋美轩的廊前,纤纤细手不安地抠着廊柱,一回头,对上他的目光。
他看到她婴儿肥的脸,一边惊诧竟有女人显得这般幼这般小,一边心痒痒,忍不住想搭讪。
东亚男人爱幼。
是因为保护欲吗?
是否他心中也有一个仗剑走天涯的江湖梦,默默渴望着一个面庞幼稚依仗他保护的爱侣?
那一刻,他并没有多想,却强烈感受到莫颜为他打开一扇新的窗。
一直到命运改变了他的身份,把他从继承人的边缘推向了C位,也没有改变莫颜在他心中的地位。
已经不再需要任何理由,他只有一个信念,把莫颜娶到手。
隐藏在这个信念之下的,还有个更邪恶的,娶不到,得到也行。
不过,那都是未来的事情,当下,是撬动莫颜和王承佑之间的关系才对。
破裂,要由内而外才彻底。
他已经想好了实施的点子。
外面兜了一圈,文豪重新回到半山腰的白色建筑前。
这幢象征纯洁爱情的建筑,是他校友设计的。那位校友师兄自己放浪形骸,行为突破天际,设计出来的作品却一件比一件纯粹,让他忍不住怀疑,人性里恶和善都是定量的,师兄做了生活中的恶人,作品才得以“极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