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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厉盖一语言破,这横在眼前的长剑,的确让莫叶瞬间提升了对它的兴趣。此刻再仔细去观察这把剑的剑柄,那网状皮革轧绑的纹路,的确有些眼熟。
在莫叶的记忆深处,师父生前的确从未解下过缠在腰带里的那把软剑,她也只是偶尔在清早的时候,看见师父在院子里练一会儿,但他只要看见她出屋了,很快就会把剑收起来。
直到今天与厉盖谈了一番,莫叶才明白,师父“藏剑”的良苦用心。
厉盖说得没错,师父的剑术的确是为杀人取命而生,这种剑魂,她在三年前见识了一次,终生难忘。
可笑她曾经还曾想,师父的剑术太烂。那年元宵灯会,他跟书院几个夫子教习一起去饮酒,席间舞剑行酒令,还没过几招,他差点被对手逼到坠楼……
一念至此,莫叶心神微动,伸手向前。
“锵—”
莫叶虽然没有正统的练过剑术,但臂力早在简单而刻苦的练拳运动中磨练出来了,此时她的心神已经镇定下来,一屈臂将三尺七的长剑一次拔出,过程无一丝凝滞。
这把剑的鞘虽为硬皮质,但在鞘口是有铁质环卡的,这剑刃滑出来时,速度越快,刃口轻微的震颤声也会稍显不同。
耳闻刚才莫叶拔剑出鞘的声响,仍然凌空稳握空剑鞘的厉盖已能清晰感觉到,此时主动拔剑的莫叶,与刚才抖着手接过已出鞘长剑的莫叶,心神所向已完全不一样了。
而很快他又看到,莫叶握着长剑,立于眼前,目光点在剑尖,然后缓缓笔直下移……
这其实是他刚才收剑前的样子。
莫叶的确在模仿厉盖,同时还在思考他刚才如此般“扫剑”时说过的话。
凝神片刻,莫叶看见光洁的剑刃上隐约映出自己的脸,脑海里则纷繁闪过诸多念头。如这般静默了一会儿,她握着剑的手角度一偏,但不再是如之前那样失控弃剑,而是还剑归鞘。
随后,莫叶环起手臂,如畏寒的人一样,将自己刚才握过剑的手探入另一臂的袖管里。
“即便厉伯父愿意教授,我也学不了师父的剑术。”莫叶望着厉盖微微一笑,“即便今后我还是决定要学剑术,也不能用这一把。它,太像一个人,会让我感觉到很大的压力。”
听着莫叶说完这番话,厉盖却没有出声。
莫叶终于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伍书,却见他此时微垂着眼眸,没能透露丝毫情绪出来。见此情形,莫叶暗暗轻叹,在武神上司面前,连伍书都不敢有丝毫逾越。
稍整心神,莫叶终于将环着的双臂松开,自然垂在身侧,然后才缓言道:“厉伯父,您准备送给小女子的礼物,是不是可以选的?”
莫叶并未忘记,伍书手里托着的那个方正匣子,是他从统领府院里的兵器房拿出来的,所以性质应该跟那把长剑差不多了。
其实这事也不用瞒了。如果侍剑武卫荣术的职责一直是安静站在一旁当剑架,那么伍书似乎变成了一个展示台,并未藏掖着那枚小匣子。
但厉盖对于莫叶此时的举止言行还是感觉到了一些讶异,他的确是准备了两样东西,本来是想让她先做一个选择,没想到刚才她那么快就选定了,没有分丝毫注目于另外一样东西上。但她很快又放弃了她做出的选择,这让他不得不心生质疑。
“你刚才已经把剑拔出来了。”厉盖思忖着开口。
他既然已经让伍书把那东西从武器房拿来了,便没有存狭隘心,可尽管如此,他仍需要探问一下莫叶的决心。
另外,这样准备赠送的东西,虽然与这孩子的祖上牵带着些渊源,但大部分附着的是铁狂的心血凝聚,不能儿戏。
对于厉盖的质疑,莫叶心里也早已做出选择。
最初时,她是手上弃剑,而现在,她已在心中弃剑。
如她所言,她认真地思索了一番,也已是很明确的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难以学成师父的那种剑术。
回想师父距离她最近的那次出剑……这种剑术,似乎不是靠练习就能得成的,
而另外一边,伍书虽然垂眸不语,但他刚才去兵器房取了某种“兵器”后刚刚返回时,他脸庞上肃穆以待的神情,莫叶并未忘记。由此可见他手中托着的东西,所代表的某种意义,很可能也是极为难得的。
莫叶从一开始就不认为那是金银财宝。这类东西,不说厉盖的态度,只说伍书对赤金的态度,都不会严谨重视到那种程度。
但那究竟会是什么呢?
如果厉盖今天要赠送她礼物的计划,是可以选择的话,此长剑被命名为“安心之物”,另一样东西可能就未必如此了。
能让伍书都如此重视的东西啊……
莫叶默然整理了一下心绪,然后平静而认真的回答道:“此剑是我师父的遗物,我想要认真瞻仰一下,这不为过吧?”
“你刚才又还剑了。”厉盖亦平静开口,“此后还会不会想看?”
莫叶摇了摇头:“厉伯父刚才说过,您只会送我一样礼物。”
“这可不是我在逼你。”厉盖说完这句话,忽然笑了笑。
接着,厉盖侧身将手中的长剑扔给荣术,终于从伍书掌托中取过那只方正匣子,同时吩咐了一声:“你们两个先退下。”
终于得到这个命令,伍书和荣术心里其实都松了口气,他们俩人皆是一点也不想再在一旁听统领大人与那女孩说话了。
常年做着谍探一类的工作,他们窥听的秘密已足够多了,也见识过许许多多因为窥听秘密而衍生出的事情,渐渐就深刻明白一个道理:窥听秘密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二人倒不怀疑统领大人的品性,此番谈话也是厉大人主动不对他们设防,但常年从事谍探工作的经验,还是让他们心生一种习惯。如非工作需要,他们不想再听任何人的秘密。并且,越是离自己越近的人,他们反而越发潜意识里保持着一种距离。
目光对视了一下,这两人很快退得老远,身影再次没入书房里,却是过堂而走。如果统领大人留下命令,他们很清楚该怎么做,他们的脚步声走了多远才到他们听不见这边声响的距离,也是瞒不过统领大人的。
莫叶侧目扫了一眼那两个退走得极快的人影,心中暗想: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两个人形露惧意?
目光回转,她就看见厉盖已经开启了小匣子,他正在阅读匣盖上的文字。而当她的目光落入匣内,她不禁怔了怔。
这不是伍书的那只小盒子么?
难怪伍书刚才会那么神情郑重!
不过……厉盖难道准备把伍书的盒子送给自己?这不可能吧?!
莫叶曾经动过一个歪念头,未经伍书知晓,就取得了他从不离身的那枚小盒子,不过当时她这么做的心态,主要是为了拿盒子换那个小瓶子。
最初的她对那小盒子的印象,只是觉得它很受伍书的重视。后来她看着他展开盒子的里层,以及解释了两孔的作用,她才稍微清晰了些的理解了这盒子的神器之处。不过,她也是从那时开始,渐渐彻灭了取得那盒子的念头。
因为这东西搁在伍书那儿,真的比搁在她这里,要显得有用许多。
可厉盖现在却似乎是要夺人所爱,如果自己真的拿了这东西,以后再见伍书,不知道要尴尬到什么程度。
但莫叶随后又想通了,若这东西到了她的手上,支配权也就属于她了,她再交换伍书便成了。只是,若她早知道是这样,刚才真不该弃剑,如果不弃,总不至于落得现在两手皆空。
莫叶脸上浮现一丝遗憾,很快隐去,厉盖正在阅看盒盖内侧写的几行字,并未注意到她脸上那点异色。
在成品的封装内,记录其特性,是铁狂的习惯。他每每制作成某样事物,就会以精致程度不亚于封装物珍贵程度的匣子,将其封起来,仿佛从他手中制作出的精敏器械,都是他家准备嫁出去的女儿。
这倒很符合他把冰冷器械当活人看待的观念。
而此时的厉盖,的确如莫叶所想的那样,在夺人所爱,不过他夺的不是伍书贴身携带的那枚盒子,而是近乎夺走了铁狂的心。
看完了铁狂留下的几行字,了解了盒中物的特点,以及它与原物的差别,厉盖脸上渐渐现出微笑。
那点差别,基本上算是可以无视的,因为世间恐怕难有人能将仿造品的能力提升到原物那个程度,铁狂已经尽力了。
随后,厉盖取出了匣子里装的那枚小盒子,托于手心,递送到莫叶眼前,温言说道:“拿去吧。”
莫叶依言伸出手,略有迟疑,终于伸指拈起那盒子,挪入掌心。
而她紧接着就感觉到了异样:此盒非彼盒!
初步感觉,眼前这只,可要比伍书拥有的那只沉重了许多,并且外表触感也粗糙了不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