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烟花从何而来?
正是宁寒交给沈牧的锦囊。原以为里面装的是个厉害的杀器,最起码也是个保命的“隐身符”之类物品,没想到沈牧千方百计摸出来的锦囊里居然装着一支爆竹模样的东西。
短小精湛的“爆竹”,上面有着一个小拉环。
沈牧情急之间,死马当作活马医,将拉环拉开,“咻”的一声烟花升空。
瞧着漫天爆开的金菊,沈牧彻底无语了!这特么的还真是个烟花……
这个五叔,难不成是个欺世盗名之徒,根本没有甚么真本事,甚么锦囊妙计,甚么危难之时才能打开,统统都是诓骗自己的。
这烟花,莫不是让自己临死之前,能够瞧瞧人世间最美好的瞬间!
十几柄刀剑齐齐砍来,或许,临死之前能够瞧一瞧烟花的绚丽,也是很好的了。
沈牧心灰意懒,面对着钱朗等人砍来的刀剑,竟不在躲避。
躲又有何用,自己在张飞虎的面前根本无法再走上几招。终究是个死,待烟花散尽之时,生命也一同消散,或许来生能够更加炫目多彩。
一阵冷风袭来,沈牧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哆嗦了!
等了片刻,沈牧忽觉不大对劲,按理刀剑砍在身上,应该会很疼很疼……血肉横飞,肢体四散。
可是自己明明还能动?手脚依然还在!
抬眼看去,钱朗等人全都定在原地,手中的刀依然扬起,嘴巴张开,眼睛里充满着血丝,似乎在他们冲上来的一瞬间,时空凝固了一般。
沈牧爬将起来,伸出手指在张飞虎的脸上点了一点。
“哗啦”一声,那张飞虎的脸被沈牧这么轻轻一点,居然如玻璃一般,裂开无数细缝,裂缝蔓延,继而全身碎裂开来……
只见张飞虎整个身体随着裂缝的蔓延,终于支撑不住垮塌下来,连着他手中的偃月刀,碎成一片一片,跌落下来,“叮叮哐哐”……一连串的脆响,散落的躯壳沾着地面,继而化成粉末,被风一吹,如尘埃飘游,转眼已不复存在。
接着钱朗等人的身体也以同样的姿态,碎成粉末。
街道里,除了零乱的脚步声,再也瞧不见张飞虎等人的踪迹。
发生了什么?
谁能告诉我!
沈牧游梦般的呓语。
眼前的一切,恍如隔梦。
十来个大活人,就在自己眼前化成粉末,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等事若非沈牧亲眼所见,根本就无法相信。
诡异的变化,冲击着沈牧的认知!
沈牧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老三带人当先进了巷子,他们本守在“义气门”的大门口。眼见着巷子里升空一朵烟火,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还是宗明提醒一下,说沈先生迟迟未归,不知是否遇险,叫陆老三带人先来看看,自己则进了大院,领人取兵器过来后援。
陆老三瞧着沈牧待在路中央,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忙道:“沈先生,你在这里作甚?”
沈牧看了眼陆老三,对之前的一切仍旧不敢相信,道:“三哥,你瞧瞧这里有人么?”
陆老三望了一眼巷子深处,黑漆漆的,并无任何声响:“沈先生,这是后巷,本来就没什么人……哎哟,沈先生,你受伤了……”
火把靠的近了,陆老三才发现沈牧身上血迹斑斑。连忙叫人扶住沈牧,自己护在沈牧之前,努力又朝巷子深处看了一眼,再确认的确没人之后,才转身支起沈牧,将他护回“义气门”内。
宗明等人手持兵器,将将出来,见到大伙护着沈牧回来,忙叫宗白去请郎中。
便在这时,只听得一声爆喝,却是段超边走边喝道:“是谁在欺负沈老弟……”
他原本在房中歇息,听到有人说不远处巷子里有异动,又见宗白等人取了兵器,便跟着返回卧房提了刀,一起冲了出来。
陆老三接口道:“大当家,贼人不见了……幸得沈先生无事!”
段超见沈牧全身不下五六处刀伤,殷殷血迹渗透了衣衫,整个人如血人一般。连声急切道:“沈老弟……你……”
沈牧有气无力道:“不碍的,都是皮肉伤……”
段超扬手道:“兄弟们。那贼人定然没有去远,操家伙,随我追哇……”
说话间,当先跑上大街……
陆老三连忙唤住段超,道:“大当家……沈先生有事要说!”
段超定住身形,喝道:“沈老弟,什么都别说了,这个仇大哥替你报……”这话说的大有诀别之感!
沈牧不觉好笑,缓了缓气,道:“段大哥,人已去的远了……”
段超骂道:“去的远了也要追,你们照顾好沈老弟,宗明,马林子,你二人带人随我去追。”
说话间,由不得沈牧阻拦,已带人去的远了。
沈牧被张飞虎一番追砍,毫无还手之力,此时失了敌人,体力早已不支。见段超去了,也无法扬声阻止。心中又想到方才那诡异画面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向段超等人解释,便由着他去追吧。
陆老三将沈牧扶进内房躺下,宗白带着郎中也恰好进来。
那郎中识得沈牧是福超银庄的东家,客客气气问了一番,沈牧直说是遇到醉酒的歹人抢劫。
郎中拨开衣物看了一眼伤口,道:“幸得刀伤不深,用些药,静养几日便好了。”
敷药的过程对沈牧来说异常痛苦。那药撒在伤口上,钻心的疼。牙齿本来就碎了两颗,这下好了,差点自己又磨碎了几颗牙……
用完药,沈牧已是汗流浃背,昏昏欲睡。正想安静躺一会,段超却带人进可房内。
人未至,声先达:“沈老弟怎样了?……”
他坐到床边,握住沈牧的手,续道:“唉,叫那贼人跑了去!”
沈牧心知肚明,安抚道:“既然跑了就跑了吧……大当家不必放在心上……”
段超骂道:“沈老弟,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
沈牧道:“是七星寨的张武师……”
段超道:“是那个家伙……哼,下次叫我续道了,定将他千刀万剐……”
段超还要再说些什么,那郎中已开好了药方,进了内房,道:“沈老板眼下需要顿顿休息,有什么事情,最好明日再说!”
段超连连致歉,道:“嗨,瞧我这暴脾气……沈老弟,你先歇着,明儿我再来看你!”
说话间,招呼众人出了房间。
沈牧迷迷糊糊间想了许多事情,原来五叔给的锦囊居然是这般神奇,若是知道能有这样的妙用,自己怎会如此狼狈。
方才还在埋怨宁五是个大骗子,看来终究是自己鼠目寸短不识好歹!
张飞虎等人即死,那七星寨便已彻底从西山道消失了。接下来,就可以全心投入到盐茶生意上来。
今天这顿伤也没有白挨,日后等五叔回来,一定求他先教会自己些保命的本领。
绝世轻功也好,凌波微步也罢,总得以保住性命为最重要的!
至于修行之路,还是随缘便好。能成则成,不能成,当个富甲一方的土豪,也未尝不好!
沈牧这个伤养到了腊月二十。再过十天就是新年,按照云照国的国历,明年就是永宁四十六年。
永宁是年号,也是帝号。永宁帝在位初期也曾励精图治,经济上重用三朝元老东方潞进行改革,轻徭薄赋,劝课农桑,戒奢从简!文化上则连开恩科,兴办学堂,提拔一批有志青壮官员。对外则以安抚联盟为主,主动修好邦交。使得云照国三十年间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承平盛世。
永宁三十二年,西垂流霜来犯,永宁帝御驾亲征,虽然胜了这一仗,但却再班师回朝的路上得了重病,奄奄一息。消息传至京城,监国太子不知受了何人挑拨,居然再未确认永宁帝是否驾崩的情况下,擅自调动兵马,建天坛,加龙袍,办了一场啼笑皆非的登基大典!
这其实也不怪太子心急,谁当了三十年的太子,谁都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听到这种消息,哪里还能耐得住性子。
原以为以永宁近六十的身体抗住不这一劫,原以为即便永宁帝病愈也只能默认此事,原以为虎毒不食子!没想到的是永宁帝不仅熬过了这一劫,兵锋一转,将太子一党尽数屠戮。
永宁三十三年春,京城血流成河,受此事牵连被问斩者竟有十万众!太子也不见了踪迹,内府传出的消息是,永宁为保皇家威严,令他自裁了,尸体就丢进宫外的枯井里,永久封存!
自此以后,永宁帝便似换了一人也似。十三年来,极少上朝,凡事都交由内阁和内务府协同处理。这也导致了内阁和内务府的权利如日中天,而作为内阁首辅大臣的袁万骅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南方洪灾,北方干旱,百姓流离失所,便只能做些刀口上讨生活的活计。
这也是为何云照国的山寨土匪会这么多的原因。
新春将至,定州府一片喜气洋洋。沈牧躺了十来天,腿脚都不太利索了,如今伤口大都愈合,经不住众人劝说,穿了衣服,自去院中走动。
宁五依旧未归,郭高二人也没有回来,沈牧早言令他们正月十五返回即可,眼下年关将至,让他们再家陪陪父母,以尽忠孝也是好的。
倒是贾四柱昨儿回来了。
这个贾四柱也是个人才,沈牧原以为按他的能力,能够招揽百余名七星寨余众已是千恩万谢了,没想到昨夜马林子回报,这小子竟带回将近四百多人……
四百人……什么概念?加上义气门原有的人,现在段超和沈牧可以调配的足足有五百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