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泽却是一副势在必得的心态,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沈牧不禁好笑:“龙大哥,怎么你对惜春姑娘这般在意……”
龙泽一拍扇:“你懂甚么……这么多年……”
沈牧讥笑不已:“憋坏了是不是?我明白了……放心吧……”
龙泽一扇敲再沈牧脑袋上:“想什么呢!许多年前……曾经我走位朋友,特别善于音律……我总想着有机会找个人学学……于她比个高低!今儿我不管,你必须要赢……就当做兄长的拜托你了……”
沈牧无奈道:“龙大哥,不是小弟说你……这学琴自然于琴师去学。落在风尘当中,琴声可就自带粗俗鄙陋之音了!”
龙泽一拍桌子:“我说你哪这么多道理……赌局是定下了,你便尽力而为!”
二人说话间,已有人写好了文章。
当即有伙计抬出三面白板,将写好的文章贴上去展示。
沈牧凑近瞧了一眼,差点儿没有吐出来。只见纸面上写着:
可能知我独伤心
念君娇爱无终始
乱兵谁惜似花人
尽日伤春春不知
恐是麻姑残米粒
新教美娘日暮迟!
居然还有人说这诗写的妙不可言,沈牧不屑评价,一个劲的直摇头,这种小伎俩的藏中诗,全是东拼西凑,毫无意境。除了忽悠些不通文采之人,其他的简直是个笑话。
接着又有几人交上答卷,沈牧看了几眼,顿觉索然无味。原想着京城中的文人骚客应是有些能耐,没想到写出来的文章连孙一可的一半都不如。
俗,俗,还是俗……俗不可耐……俗的令人呕心!
想想也是,这里的公子哥哪一个是正经读书之人,全都是游手好闲的有钱人家。
笔墨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包装一下罢了。总不能大字不识一个,惹出太多笑话!
此时,康王的文章也写成,伙计拿来贴在正中的白板上。
瞧着康王胸有成竹的模样,沈牧对他的文章最感兴趣,登时凑上前去瞧……
闻曲记得初相遇。
便思笃、盼相聚。
何期小会幽欢,
不作离情别绪。
况值阑珊春色暮。
对满目、乱花狂絮。
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
一场相思凭谁诉。
对瑶琴,无知音。
早知恁地难拼,悔不夜夜留住。
其奈风流端正外,
更别有、系人心处。
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沈牧读完,顿觉佩服,这首词,绝对属于上品。瞧着康王年纪轻轻,一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样子,怎么都觉得这就是个纨绔子弟,怎能写的出这般愁绪!
是了,这人即是王爷封号,其府中宾客幕僚应是数不胜数,随便对付个文章,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伙计扬声将康王这首词念罢,听到惜月一阵羞涩。这词中之意无须届时,便是普通百姓也能听的明白。但能将相思之情说的朗朗上口,却不是普通百姓能及的了。
众人拜服,对这篇词大加赞赏。
惜春道:“还有没有哪位公子文章未成?若是没有……这番比试便开始评比了!”
一人扬声道:“还有比试的必要么?康王这首词,已是惊天地泣鬼神,古往今来当属第一!”
“就是……康王这简直是神仙笔墨,咱们望尘莫及,望尘莫及呀!”
“唉,此句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够看到这等佳句,实在太难得了……啧啧“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妙,实在是妙……点睛之笔,妙笔生花!”
众人虽是有些落寞,但却也输得心服口服!毕竟人家是康王,康王是谁?京城里只怕没几个人知道。既然他来了,大家写文章也不过是热闹热闹,谁敢真的献出本事来!
康王满脸得意,这首词是他花了一千两白银请了数十名门客才写出来的,或者说是“纂”出来的。取个人佳句,融会贯通,岂是旁人可以比拟的!
“等等……这里还有一篇文章!”龙泽听到众人便要定下康王头名,又见沈牧一直笑而不语,只得着急喊道:“我家先生也有一文!”
惜春等人冲着龙泽所指那人看去,但见一公子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生的甚是英俊潇洒!
惜春道:“公子面生的很,敢问是公子姓名!”
沈牧顿觉自己像个被赶上架的鸭子,脱光了毛只等着碳烤。好在他向来不怕生,先是狠狠瞪了一眼龙泽,接着施了礼:“在下沈牧,西山道里的一学究。听说这里有曲儿雅会,便来凑个热闹……”
康王本已准备笑纳这头名奖励,没想到凭空又跑出一个乡下的野人来。不禁哧了一声:“西山道?穷乡僻壤,近几年也没出几位名人……沈牧!听着名字,倒像个放牛的……”
他这么一说,众人随之哄堂大笑!
沈牧本无心争持什么头名,奈何康王这么一说,反倒激起了男人的取胜之心。 “这位公子说话就不对了……难道再你眼中,慕容王爷也是个穷乡僻壤的地主老财了?”
康王哼了一声:“你是你,王爷是王爷……小小蝼蚁,竟想攀龙附凤,可笑至极!”
沈牧道:“你是你,我是我,你不是我,怎知道我再攀龙附凤……”
康王怒目而视:“好小子……你……”
惜春见二人剑拔弩张,忙道:“公子爷……来到我兰溪阁便是惜春的客人,请公子给惜春薄面。既然惜春说过,在座的每个人都可以试一试。这位沈公子即是来客,惜春说的话便自然要当数的……”
康王哼了一声:“既然是惜春姑娘于你求情,我便给姑娘个面子,瞧瞧你到底有个能耐……”
沈牧笑道:“能耐嘛……我敢说有?而且比你多的多……”
沈牧刚要取来笔墨,却见龙泽已经将笔墨双手奉上。
取了笔,沈牧想了想,当即默写了两篇文章来。
第一篇便是秦观的《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第二篇便是柳永的《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两篇词落笔之时,院内登时鸦雀无声!
这两首千古情诗,传颂经典,岂是鬼神莫测能够形容。
惜春看了,一遍遍念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兀自念了好几遍,脸色绯红,如同这词中美人,忽得郎君真情告白时一般。
龙泽虽不解其意,但察言观色便知沈牧这词定然让众人佩服不已,哑然失色!当即拍手叫好,学着旁人的言辞道:“妙……妙……妙不可言!”
康王见此文章,心中一凉,乖乖我的叮咚,这哪里是自己能写出来的,便是一篇已足以名震“凭栏坊”了,这小子居然一口气写了两篇。不过,将要头名,岂能轻易让人。
康王从这旁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领会道:“这两首词写的不错,但依我看,和康王的词比较还是差些意境……”
有人扬声道:“没错,词是好词,句是好苦句,但就是读着让人觉得太过哀怨……登不了大雅之堂……”
众人一阵符合,龙泽颇为气恼,想要辩论,却被沈牧拦住。
沈牧道:“诸位说的没错。沈牧的词也的的确一般……自认无法和大贤相比。不过话说回来,我个人觉得吧……应该和康王爷的词不相上下……”
“对对对……不相上下……”多半人赶紧附和,唯恐真比个高低,康王便输了……
沈牧又道:“既然这样,咱们不妨再此时一轮,便依惜春姑娘的容貌为题做首诗赠予姑娘,若是姑娘相中了哪一首,谁便是榜首,如何?”
惜春原本也是难以抉择,毕竟一个是京城的“康王爷”,一个是学富五车的“大才子”。让她选,她愿意偏袒沈牧,又怕得罪康王。沈牧这个提议,更是再好不过了。
惜春娇羞道:“既然大家分不出高低,那就请康王和沈公子再比一轮……何如?”
康王颇有些为难道:“既然姑娘都这样说了,再比一比又何妨?不过,这写文章终究是要思量……本王……本王需要思索片刻……”
沈牧瞧他模样,更印证了那文章并非出自康王之手,登时好笑:“康王要想便想,沈某可要下笔了……”
沈牧提起毛笔,摊了一页新纸,写到: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落笔时,故意将“逢”字拖了一个大大的尾巴!
李白这首诗想象巧妙,信手拈来,不露造作之痕。诗中语语浓艳,字字流葩,读诗时便如觉春风满纸,花光满眼,人面迷离,无须对照惜春的面容,便已知诗中女子惊艳绝伦,美若天仙。
辞致雅赡,缀玉连珠!
惊的满堂喝彩,无不佩服万分!
寻常诗句,能与李杜相左者,怕是少之又少!
康王便是有通天之能,怕是也想不出“诗仙”这狂到无人企及的句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