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对禹王所说永宁患病后身体的变化并不在意。
一个古稀来人,忽然间中了风,身体自然会有变化,这并不足为奇!
若是依然是个身体健硕的老人,那反倒更让人生疑了!
倒是禹王最后这句话,让沈牧起了警觉。
奇怪的味道?
这一点似乎很重要。
慕容桓也曾说过宫女们之所以离开大殿也是因为要更换香炉。
难道这件事和香有关?
是了,兴翟驿站每个房间内似乎也都有香炉。
看样子这件事似乎找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沈牧喜道:“多谢禹王,末将晓得了……对了,这几天你切记不可乱跑,这里到处都是坏人,小心把你抓了去……”
禹王仰头不屑道:“师父放心,我又不是孩子……”
沈牧差点没背过气来,这句话竟然从一个六七岁孩子的口中说出来,实在啼笑皆非。
不过想到他的年纪,又想到永宁帝的年纪,沈牧不禁有些佩服。
佩服那永宁老皇帝竟然能在古稀之年,还能生出一个娃娃来。
除了牛,还是牛!
沈牧心知这总是一个孩子倔强之词,便又强调道:“昨日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禹王你年纪尚小,遇见坏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听你母妃的话……”
沈牧的话没有说过,却听的远远有人在呼唤,那声音越来越近,沈牧听得清楚,是一名妇人声音。
“宪儿,宪儿……”
禹王听到呼唤,应了一声:“母妃,孩儿在这。”
俄而,一名身着素服的妇人在几名宫女的簇拥下行了出来。
那妇人未施粉黛,头顶绕着双刀髻,插了两朵白花。妇人面容清秀,又略显憔悴,凤眼柳眉间一抹愁容难掩。
禹王见着来人,跑将过去:“母妃,您怎的找来了!”
妇人面带愠色:“你这孩子,一转身便没了踪影,母妃快急死了……”
那妇人说到这里,警惕的看了一眼沈牧。
而那几名宫女则连忙将禹王揽在身后,嘴里不住说到“奴才该死”“请惠妃降罪”之类的词汇。
沈牧连忙拜道:“西山道参军沈牧,见过娘娘!”他并不知道禹王母亲的封号,听着那宫女口中的称谓,猜度来人应是永宁先帝的惠妃,故而用“娘娘”代替,也不会惹来冒犯。
那妇人正是“惠妃娘娘”。惠妃原是前内阁辅臣王永珀的女儿,王永珀百年之时,惠妃不过二八妙龄。圣人因念及王家对云照的贡献,特准了惠妃进宫领了女官之位。
后来“阴差阳错”,永宁帝竟然临幸了惠妃……并且诞下了这古稀之年的“麟子”。
母凭子贵,惠妃从女官一跃被封为贵妃之衔。
惠妃“嗯”了一声,颇具威严,道:“宪儿不懂事,不知有没有叨扰将军。”
沈牧连忙摆手:“哪有哪有……娘娘客气了……”
禹王努嘴道:“母妃,他就是孩子前几日参拜的师父……”
惠妃冷眼哼了一声,斥道:“放肆!你当这是玩耍不成?”言外之意,便是告知沈牧,小孩子不懂事,你一个成年之人,可不能当做玩耍一般。
沈牧并不介意,荣华富贵对他来说不过过眼云烟,何况自己目前并不差钱。何必攀什么高枝。
沈牧道:“娘娘教训的是!末将还有军务,先行告退!”
说罢,恭敬一拜,缓缓退去。
禹王迫于惠妃的威严,本想多说两句,终是闭了嘴巴。
惠妃宽袖一番,道:“随我回宫,你若在到处乱跑……母妃定将你锁起来!”
这话吓得禹王一个哆嗦,唯唯诺诺跟在惠妃身后回了……
沈牧对惠妃的态度并不感到恶心,相反,他甚至觉得这才是皇宫贵族之人应有的模样。相较于夜宴当晚见到的“德仁皇后”,这个惠妃更像是能够“母仪天下”之人。
沈牧先取了笔墨,给慕容桓留了书信。继而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王府别苑。
一到别苑,沈牧立刻询问阿福,龙泽所在。
艾薇儿和俞毓见着沈牧归来,甚是欣喜,二女为将上来。
俞毓腼腆道:“沈先生,你回来的?”
沈牧“嗯”了一声,并没有多搭话。此时他的心中皆是禹王所说的那股奇怪的香气之事。
龙泽是的鼻子很灵的人,他能够识得那么多女子的香味,应当是对香有一些研究。
找他问问,或许能够解开心中的谜团。
俞毓见沈牧如此冷淡的回的一句,心中不免失落,忽的又道:“先生忙碌,可吃了东西?”
沈牧回首见她一双期盼的眼神盯着自己,浑身上下有些不大自在:“多谢俞姑娘挂念,沈某已经吃了……”
俞毓的眼神有些落寞,不由的看向了别处。
艾薇儿讥笑一声:“你这猪头脑袋……我这妹子一早便再厨房里忙着,亲手做了一份糕点。我都没有福气去吃,你倒好,完全没放在心上!”
沈牧闻言,自知理亏,忙道:“两位姑娘误会了,不是沈某不吃,实则有要事要办,实在顾不得其他……”
艾薇儿凝眉道:“先生又因何事伤神。是了,你昨日一早不告而别,定是去追那些歹人去了…是也不是?”
沈牧不及解释,目前最重要的是印证他心中的想法。如果猜对了,那么陈萍所托便水到渠成。如果猜错了,还需尽快想其他办法才是。
永宁帝的祭奠在即,一旦昭王登基,一切盖章定论,那么晚晴那件事便没有回旋之地了。
新皇登基,无论如何都不会留着晚晴这个“弑君者”的性命。
阿福终是想起了龙泽去向,如同一颗救命稻草一般,说了:“小人想起来了。那官人好像去了凭栏坊!”
沈牧脑袋里“轰”的一声炸裂,这个龙大哥,光天化日便又去……
唉,食色,性也!
沈牧对着俞毓二女拱手道:“两位,沈某去去便回。”又见俞毓神情恍惚,吸了口气续道:“多谢俞姑娘,那点心……等沈牧回来,一定前去品试……”
俞毓刹那间转为喜色,娇滴滴的轻轻一笑:“一言为定!”
沈牧转道去了兰溪阁,果然找到了龙泽。这小子正坐在一方古琴前,有模有样的拨弄琴弦。
声音断断续续,也不知他要弹的是甚么个曲调。
龙泽见着沈牧,跳起身子,疑道:“你怎的来了?”
沈牧佯做恼怒:“你倒好,这还未至日落西山,你便已经准备夜泊枫桥了!”
龙泽凝眉,疑道:“夜泊枫桥是甚么意思?”
沈牧嘿嘿一笑:“没什么意思!”
这本是一句调笑的话,龙泽不明白夜泊枫桥诗句中的含义,自然不知沈牧再调笑甚么。
却听得亭阁上珠帘清脆响亮,惜春卷帘而出,见着沈牧,喜道:“公子,你来了。”
这话说的淡然肯定,似乎她早会料到沈牧会来一般!
沈牧道了声安:“惊扰惜春姑娘了,在下有事要请龙兄帮忙,今日的琴,他可能学不来了。”
惜春娇媚一笑:“琴何时都能学,不碍得……我刚好准备了一壶今春的桃花醉,公子若是来的及,不妨先来品试一番……”
沈牧恭却道:“多谢姑娘好意,在下要事傍身,实在无暇。”
龙泽却道:“别呀,这酒难得,不喝可就浪费了……”
沈牧白了龙泽一眼,轻声道:“人命关天,由不得玩笑。龙大哥,这事只有你能帮我!”
龙泽见沈牧一本正经,并不像再开玩笑,忙对惜春鞠了个躬,道:“师父,弟子需要出去一遭,回头定把落下的课程补上!”
惜春“噗嗤”一笑:“你去便了,说了多少次,勿唤我师父……”
龙泽正色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这一点弟子莫不敢忘!”
他越是这般正经,越惹的惜春笑的前仰后合。
出了兰溪阁,沈牧一个劲的冲着龙泽竖起大拇指。
“佩服佩服,你这哄姑娘的手段,实在让小弟望尘莫及!”
龙泽怒目道:“瞎说什么,我早说了,这真是学琴,以后你便知道了……”
龙泽像是藏了一个秘密一般,十分得意忘形。
沈牧道:“行,行……龙大哥,此来我想问件事,你知不知道有一种香,可以致人迷幻杀人的香!”
龙泽想了想:“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牧道:“沈牧有个朋友,莫名被人栽赃杀人……所以,我想是不是有这么一种东西,可以让人丧失记忆,或者是被人驱使之类的……”
龙泽道:“若是说驱人杀人,原是有许多手段的。比如南桑就有种巫术叫做“御魂散”,人若是喝了混合“御魂散”水之后,便会暂时失了魂魄,为施术者驱使。比如再西方魔导界,还有种摄人心魄的镇魂慑心术。再有……莫罗国的吟游者还会一种分镜定身的道法……至于你说的什么香,好像是有,但我却不敢肯定!”
沈牧听了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九国之内并非是以道修为主,各国更有各国的异能。
巫术,魔导,慑心术……
似乎自己冒险的旅程还没有真正的开始
若非龙泽无心诉说出来,自己还在坐井观天,以为这个世界只是个修仙飞升的道修之界。
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识这些神奇的事情。
嗨,想什么呢,先解决眼前的麻烦,走一步算一步吧。
龙泽顿了一顿,续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或者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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