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到一半时,摇橹的汉子忽的问道:“我说公子,您们这是从哪里过来,你们这么多人,就没雇一条船来么?”
钱朗道:“摇你的船,不该问的就别问。”
那汉子嘿嘿一笑,应了一声道:“好勒。”
海浪颠簸,小船险些翻了过去。钱朗连忙蹲下身来,抓住船身,
忽的“噗通”一声,钱朗回过头来,却见张飞虎不知怎的落下船来。
溅起的水花,泼湿了钱朗一身。
张飞虎身上罩着渔网,落入海中。
他本来背对着整网的那名汉子,待觉得有些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一张大网飞来,将他罩了个结实。
渔网缠身,由不得他撕扯动弹,便被人一脚踹到海里。
可怜一身武艺,竟没施展半分。
张飞虎水性不佳,又是忽然落水,毫无防备之心,接连喝了几口海水。
海水苦咸,难受之极。
慌乱间,只觉得被人拉起身来,确是被那整网的汉子当做打鱼一般,拉了回来。
那人也不将他救起,只是用绳索绑了结实,倒挂在船头。
张飞虎这才终于明白,这两个渔夫原来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那摇橹的汉子则手持船撸,冲着钱朗喝道:“钱公子,对不住啦。你的东西,我们看上了。”
钱朗见张飞虎落水,又见两个大汉一前一后围定自己,吓得瑟瑟发抖,慌道:“你们……你们是谁?”
摇橹的汉子道:“连我们兄弟的名号都没听过?得,该你倒霉,东西我们带走,至于其他的,不该问的就别问。”这最后一句话,学着钱朗方才的语气,显是刻意为之。
钱朗看了一眼四周,茫茫大海,这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唯一一个武艺超群之人,此刻却再海水中上下浮沉。
整网的汉子手持一截麻绳道:“钱公子,是你自己跳下去呢,还是叫咱帮着你丢下海呢?”
钱朗看了一眼海里的张飞虎,他被绳索绑的结实,挂在船头之上,无法自行游动,上下浮沉之间口鼻中都灌满了海水,看那模样,不用多久,就会溺亡。
那种难受滋味,钱朗可不愿意体验。
钱朗道:“这……这东西归你们,我能不能不用下水啊,我……我水性不佳,怕……。”
整网的汉子抬脚踹再钱朗的屁股上,狠狠道:“废话这么多,找死哇?”
钱朗一头栽进船舱内,直跌的眼冒金星。
他本是有钱少爷,平日里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欺负良家妇女倒是有几分能力,却哪里抵得过着两个粗壮大汉围攻。
眼瞅着二人步步紧逼,钱朗连忙喊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自个儿跳还不成么。”
说话间,直起身了。噗通一声,跳入大海。
冬季将至,海水冷的瑟瑟发抖。
钱朗禁不住哆嗦一下,身子开始往海底沉去。
连忙一个狗刨,拍出水花。
摇橹的汉子扬声道:“瞧你这么乖,留你一条狗命,来,狗儿,接着……”
他话音说完,丢来一块船板。
那汉子有意为之,瞅准钱朗脑袋砸去。
钱朗瞧着,连忙潜入水中。
待他浮上之时,小船已经摇的远了。
而张飞虎也被解开绳索,丢在海水中。
钱朗连忙抓住船板,用脚划水,挪到张飞虎身边。
他一手拉着张飞虎,一手抱紧木板,拼命的用脚踢水。
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但钱朗却将要耗尽体力。
张飞虎手脚被渔网困了结实,再水中又难以将渔网解开,丢下他,或许钱朗还能活命。
可是丢下他,七星寨的人问起来这件事,谁来给自己证明清白?
到头来不还是要死。
腿越来越酸,手也快没了力气。
眼看就要沉入水底,葬身鱼腹。
千钧一发之时,钱朗的随从们总算划船而来,将他俩搭救起来。
脸白如霜,瑟瑟发抖。
冰冷的海水,打死钱朗都不会愿意再体验一次。
钱朗自随从手里接过一件披风,歇斯底里喊道:“给我追……”
他恨透了那两个“所谓的渔民”,这一声吼,扬起的脖颈,青筋暴起,面色更显得煞白。
那两个渔夫不是别人,正是沈牧从自己所带的人中挑选两个水性练好的人,授了秘计。叫他们先偷偷放走钱朗的乘船,再扮作渔夫的模样,专候钱朗中计。
摇橹的汉子原本就是五龙山的人,名叫石勇。而另一人则是马林子的同乡,叫做马忠。
这两人原本都做过一段打渔生计,虽然没有再海上划过船,不过好在西滩村和陆地之间距离较近,船只操纵起来并不困难。若是深海里的海浪,二人只怕难以应付了。
石勇二人将盒子交到沈牧手中。
石勇道:“沈先生妙计,那家伙一点怀疑都没有,就上了船。”
沈牧笑道:“若是你们一开始听到呼唤就过去,他们肯定会起疑。越是不愿意,他们就越不会多思考一分。这就是人性。”
马忠道:“沈先生,来时一直听马林子说沈先生奇谋妙计,是那文曲星下凡。今日见了,当真佩服。原本我还在担心能不能完成托付,没想到,这就成了。”
沈牧道:“其实世间的许多事原本没有那么难,只要谋划妥当,尽力而为,总会有所收获。就像对付钱朗,他是公子哥出生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并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对付这种人,你只要依着他的意思去做,他定然以为是自己威压所致,而不去想还有其他阴谋。”
马林子道:“沈先生,您说那么多,咱也听不大懂,反正只要先生安排,咱们就照做好了。倒是很好奇这锦盒里面装的是什么宝物。”
沈牧道:“至于什么东西,我也不大清楚,不过肯定是七星寨所要的重要物件。忠哥,打开来看看。”
马忠应了声“好勒。”小心将锦盒撬开。
锦盒上的锁是同心锁,不过,对于五龙山的人来说,没人会管你的锁,直接从锁拴上给你来个透心洞,什么锁便没有用了。
锦盒打开,红光乍现。
那是一簇通体血红的珊瑚,枝杈如龙角,似鹿茸,色彩浑然一体,毫无瑕疵,整个珊瑚如宝玉一般,晶莹剔透,上面的斑纹又似流水一般,柔和的水波一圈圈的荡开,更将那血红色的光映衬的异常耀眼。
天然的血珊瑚,毫无人工雕琢的痕迹,完全出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样一簇珊瑚,绝对是无价之宝。放在任何一个博物馆中,都是镇馆之宝。
马忠惊讶愕然,道:“沈先生,这是啥东西?这么好看。”
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内陆人,哪里见过海底的珊瑚。
沈牧也是一阵惊诧,没想到天底下居然有这么美的珊瑚,这东西得值多少钱。
沈牧道:“这个叫珊瑚,是海底的一种叫做珊瑚虫的动物分泌出来的外壳。也是海底鱼群居住的地方。”
马林子道:“这东西,真他娘好看。”
沈牧道:“若不是绝品的东西,怎会劳七星寨的人去那渔村寻找。”
马林子道:“七星寨的人,要这东西干嘛?卖银子么?”
沈牧道:“恐怕不是,这件珊瑚品质、外形都是上品,可是有价无市,有市也无价。一般都是达官贵族,朝廷贵胄用来把玩的饰品。”
马林子道“沈先生的意思是,七星寨线这个东西,是白送给官府里人的?”
沈牧道:“不错,这正是七星寨的命脉所在。”沈牧顿了一顿,续道:“先将东西收好。他们可能很快就会赶来,咱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等到了寨子里,也就安全了。”
马忠将锦盒放到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木箱内。自己跳上马车,随着沈牧一行人,驾车沿着大道而去。
沈牧自出了寨子后,心中一直隐隐不安。
可能是宁寒进行前说的话,叫沈牧始终放不下心来。
不过,自己拼了一个时间差。
这个时间,七星寨的人应该在懊悔自己在银庄所做的一切。
即便他们发现自己不在银庄,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来拦截他们的宝物。就算猜到,也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只需要尽快赶回寨子,一切就安全了。
一路疾驰,中间只是在一条小溪旁稍作休整,就继续赶路。
沈牧让开大道,尽挑着小路走,心想过了这片山林,再走四十多里地,就是五龙山寨子所在了。
秋风萧瑟,卷落黄叶。
偶尔有几只鸟雀啼鸣着从空中掠过,不知要飞到哪里过冬去。
秋天的林子,也有几分景色,沈牧却无心看风景。只想着赶紧赶路,恨不得自己和那空中的鸟雀一般,可以转瞬之间飞到寨子中。
“咻咻咻”
几声羽箭破空之声。
沈牧首当其冲,座下马匹登时被两只羽箭射中,幸得马儿跑的飞快,那暗中放箭之人没能射中沈牧。
坐骑中箭,仰头长嘶。前蹄一歪,登时翻了两圈滚到乱草沟里。
这一跌,只将沈牧摔了数丈之遥,撞到一颗古松之上。
羽箭不停射来,五龙山的一行人,转眼便有三四人中箭栽下马来。
马忠眼疾口快,立刻扬声道:“有埋伏!点子扎手,大伙儿当心。”
说话间,取出马背上的弓箭,张弓还击。
马林子见沈牧落马,连忙纵马上前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