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家老头拒不受礼,闪到一旁对宋子明说。
“我这宅子久不住人,想租赁出去聚些人气,您刚巧需要安置亲戚,感觉租价合适租下就是,大家公平交易各取所需,要感谢我老头子可是承受不起……”
人家这忙帮的不染因果,宋子明也只能是将这情义记在心里,当即便开始迅速想着,该到哪里找个懂风水的舆师来,在不破坏人家气运布局的情况下,在宅子里再建几处屋宇。
堂外有小婢走来,低声跟录卜尚说了几句,就见他起身笑道。
“宋将军,舍下略备薄酒,请将军入席共商契例……”
录卜尚所讲的舍下,距离宋子明要租赁的宅子并不远,也难怪那门子这么快就能叫他前来。
录家是药商,录老爷子经营有道,生意越做越大,接连盘下左右多间商铺,最后全部给打通了,合并成了天京北城里,小有名气的卜尚药局。
如今录家人,都住在卜尚药局后面的大通院,而那个祖宅便闲置下来,这才有了今日的相遇。
酒宴很丰盛,双方也都是痛快人儿,租赁契约在觥筹交错间,便已确立成文,狼叔得了追月的吩咐,跟着录家的轿子一起赶来。
这边事情商定,自有官牙人起草成契,双方签押交割钱币,官牙人自是宣布契成,双方不得反悔云云。
狼叔小心收好契书,低声对宋子明说。
“孟舆似是有事,此刻就在外面等候,老爷你可要招他进来吗?”
狼叔声音虽低,但也恰好能让录家人听到,录卜尚当即便起身去请,少倾,孟舆大步进来,拱手跟大家见过礼后,凑近了宋子明说。
“仲离带耶锡林回都护府了,耶锡林受了点伤,棉甲和佩刀都没有追回……”
他声音同样不大,酒宴又没分席,大家只要细心,同样是可以听到的。
宋子明皱眉,并不虞这事儿被录家人听去,只是问孟舆。
“仲离如何说?”
孟舆见宋子明直接问了,便也不做隐瞒,如实回答说。
“仲离说对方是大鱼,人多势众,被其欺凌者皆敢怒不敢言,就算是有人偷偷去报官,也都是不了了之!”
宋子明的眼眯了起来,突然发笑说。
“仲离既然带耶锡林回来了,想必这小子也算是个有种的,你回去跟陆九指说,把咱那军旗给耶锡林保管,让他再回去追讨咱的军资!”
孟舆站直了身子,行军礼接令,又问宋子明。
“大人,那咱的人……”
“都准备一下,回府内待命!”
孟舆快步离开,宋子明面不改色,又跟录家人对饮一会才告辞离开。
都护府这边,得了孟舆传回的命令,刀疤脸立即带人返回宋府,都护府府内属官看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离开,再联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浑身染血的家伙,哪里还不知道着是要去寻仇,担心这帮凶汉闹出乱子,赶紧就派人通知都指挥使大人去了。
宋子明回到家中,将士们已经顶盔掼甲持缰以待,这帮人在后院的动静颇大,自然是瞒不了府内诸人,但大家素来知道这些军汉的秉性,只当他们又在操演军技,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狼叔是上过沙场的人,又在录家里听到过孟舆的话,再看眼下这阵势绝非是儿戏,立即就跑西院将此事告诉了追月。
宋子明正在,听到动静抬头去看,就见追月推门进来,立即就笑着说。
“这个狼叔,不但是个属貔貅的,现在看来还是个大嘴巴!”
追月却是不接他这话,笑呵呵的问他。
“这是咋了,又有人刺杀老爷您了?”
她这话问的水平颇高,要知道当日里在天水城,宋子明可不就是借着被刺的由头,一下子就在天水城立下赫赫凶名的。
宋子明听追月如此问,立即翘指夸赞,笑着对她说。
“我这个摧锋卫指挥使名不副实,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刚巧有人欺负到咱头上了,我便要乘机闹腾闹腾,一来也算是为民除害,二来也让上面那些人头疼下,提醒他们莫把咱家的事情给忘了,至于第三嘛,自然是立威竖名,让这帝都里的各路神仙们知道,我这摧锋卫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追月撇撇嘴,笑着说。
“我一猜就知道你这是故技重施,可你也莫忘了此乃帝都,可不是那荒泽边城,却不要逞强反被人给收拾了!”
宋子明正要再说,忽听外面脚步声响,就换了话头儿对追月笑着说。
“这是孟舆回来了,咱且听听他是咋说……”
进来的确实是孟舆,抱拳行礼后禀报说。
“耶锡林身上的战旗已经被抢走,对方是东城道一拳馆的人,馆主名叫厉道一,原为入京流民,后仗着拳脚收服了城东的城狐社鼠,建立了这几家道一拳馆,早些年还能安分守己,现在却是勾结胥吏欺压良善,自诩市税司催役,手眼通天……”
宋子明皱眉冷笑,对追月说。
“原来,是户部下面的爪牙呀!”
孟舆抬头看了宋子明一眼,犹豫了一下继续说。
“据说,那个厉道一还跟东城兵马司的指挥同知勒杉有交情,跟城衙刑科也是关系密切,还有传言说,那个厉道一本是无名之辈,后因拳脚京东道第一,而被好事之徒们冠于此名!”
“京东道拳脚第一?”
宋子明冷笑,不屑的说。
“天水城大战、九边攻防,也没见这些人去施展拳脚,却是只会在门后耍扁担,本来他们若是不招惹咱,我却也懒得去理会他们,现在既然有胆子抢咱的战旗,那便休怪我拿他们的八斤半,来扬咱摧锋卫之名!”
申末时分,本已渐停的雪花,却又再次飘落起来,宋子明骑上马,身后是一组杀气腾腾的重骑,宋家后院门缝处挤了三个脑袋,一个声音低声说。
“宋无敌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阿老五鄙视的瞪了兄弟一眼,悄声说。
“别问蠢话,他们这是要去杀人,咱这天京城里怕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东城道一拳馆的后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个头戴斗笠的人闪身出来,伸手轻轻掩上门,厉道一又小心左右看看,快步消失在雪花飞舞的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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