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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纷纷扬扬的大雪飘了两天一夜，早已将整个N城装饰成了一个洁白的世界，却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N城的冬天虽然有些冷，都通常都是干冷，下雪的日子还是少之又少，像这样的大雪更是几年难得一见。阴沉天空下的城市，因为这成片的白色绵延，显得越发地开阔了。
曾经川流不息的城市主干道，此时也变得无比的寂静起来，难得见到几辆车子出现，也都如蚂蚁延路般蜗行着。
虽然已是年关，却因为这场还没停下来的大雪，让那本应该捣鼓着各种促销活动的各大商家都悄悄地闭上了门，因为城里的公交车一早就都停了。
在这样一年当中最冷的日子里，受不得寒冷的N城人，难得有这样因为天气原因而放假休息的日子，一个个都窝在温暖的家里，与家人一起看着电视，或是围坐在一起聊聊天，很是惬意地享受着这么一天半天的休息，甚至有人还在心里盼望着这一场大雪能再多下这么一两天。
此时的苏芊艾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穿着套蓝色睡前，在电脑桌前盘腿而坐，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面前的笔记本屏幕，双手飞快地敲打着键盘。
房间里的窗帘是紧闭着的，柔和的灯光将房间映照得特别地温馨。又因为开着空调，特别暖和，因而与外面那个雪花飞扬、素裹银装场景截然隔绝。仿佛外面的世界与她完全没了一丝一毫的联系。
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随后门便被推开了，英若敏端着一个托盘悄悄走了进来，只见托盘中间放着一个小小的瓦罐，边上放着一只有盖的瓷碗。
苏芊艾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手也没有停下来，仍然继续着先前的动作。
英若敏走到苏芊艾身边，将托盘小心翼翼地放下来，有些嗔怪地看着苏芊艾道：“小艾，你这孩子，起来了也不喊声妈妈，饿坏了可怎么办才好？”
虽然语气里带着几分责怪，却仍然可以听出那满满的疼爱之意。
苏芊艾的手这才停下来，半缩着身子看着英若敏，脸上带着几分歉意，低低出声：“对不起，妈妈。”
“唉，你啊！叫妈妈怎么说你呢，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遇到再伤心的事，饭也总是要吃的。来，这是妈妈给你煨的瓦罐汤，还有你喜欢吃的素包子。”
英若敏微叹了口气，一边将小瓦罐的盖子拿掉，将一把陶瓷调羹放至瓦罐中，又将瓷碗打开，露出两个雪白的包子来。
看着那热气腾腾的瓦罐汤和香喷喷的包子，苏芊艾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摇着头轻轻说道：“妈妈，我不太饿。”
英若敏故意眼睛一瞪，一脸地不高兴：“你就是嫌妈妈煨的瓦罐汤没有心瑶家的好吃……”
一听到心瑶两个字，苏芊艾的脸色变得更加的沉重起来。
英若敏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连忙改了口，“唉，是妈妈不好，这起了一个大早煨出来的汤却一点都提不起你的食欲来，看来是妈妈的厨艺越来越差了，是妈妈老了啊。”
“不是不是，妈妈，你一点都不老。”虽然心情不好，苏芊艾却仍然努力展开了笑容，将汤和包子慢慢移到了自己的面前。
“好孩子，多少吃一点儿吧。看到你这样子妈妈很难过的。都怪妈妈以前把你赶出去，要不然你就不会受到别人的欺骗，就不会吃这么多的苦了。”英若敏说着说着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起来了。
苏芊艾想说几句话安慰妈妈，不过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只手拿起调羹，一只手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英若敏坐在一边看着苏芊艾认真吃东西的样子，也终于有些高兴，伸手过去帮苏芊艾捋了捋额角掉下来的碎发。
“小心烫。”英若敏轻轻地帮着苏芊艾吹着调羹里冒着热气的汤汁，不时地叮嘱一声。
吃了许久，苏芊艾方才勉强吃下一个包子和半罐子肉饼汤，然后将托盘移至一边，嘴角往两边一扯，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出来：“妈妈，你煨的汤真香，包子也很好吃。”
“好吃就好。”英若敏抽出了一张面巾纸，仔细地帮着苏芊艾擦着嘴角，就像小时候给苏芊艾喂饭时一样。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苏芊艾又觉得喉咙有些生硬，她突然相信了那句“上帝关上了你一扇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的说法，也让她有了一种很想流泪的感觉。
自从那天从玺城出来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程亦宁和蒋心瑶。
不过其实也是她没有见他们，因为程亦宁和蒋心瑶都给她打过好多电话，想约她出来好好谈谈，但是她一直都没有接，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她就再也没有给那部手机充过电。
至于他们俩到苏家来找她，她都是以身体不舒服为由，一直闭门不见。
每次他们过来找她，英若敏都会让佣人上来征求下她的意见，她说不见，英若敏便会好言好语将他们打发走。
她不想见到他们。
那天她给了他们机会，但是他们都没有给她一个好的解释，如果现在他们再来解释什么的话，她觉得这一定是串通好了的狡辩话，没有任何意义的。
她不想原谅他们。
“小艾，你这几天一直闷在屋子里不出去，可不要把自己给闷坏了。你这样子妈妈看着很心疼的。”英若敏一脸慈爱地看着女儿，“我们N城好多年都没见到这么大的雪呢，记得小时候每次下雪你最喜欢的就是堆雪人了，要不妈妈今天也带你去门口堆个雪人吧。”
苏芊艾微微摇头：“妈妈，外面冷，我不想出去，我就在家里坐坐。”
“小艾，你现在的样子让妈妈看着很难受的。”英若敏一脸的心疼，“你看看你，才这么几天，人都瘦了一圈了，再瘦下去就不成人形了，你要知道妈妈会很担心你的。”
苏芊艾勉强撑起一个大笑容，抬抬手伸伸腿，微笑着说道：“我哪里有瘦？妈妈你别担心了，我没事的，我好着呢。”
谁知看着女儿这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英若敏真的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小艾，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都已经被别人伤害了，为什么自己还要伤害自己？别人不把你当一回事，你可要自己把自己当一回事啊！”
“我没生气。”苏芊艾故作轻松地笑着，“妈妈，你别担心了，我好着呢，真的！我才不会生一些不相干的人的气呢。”
只是，程亦宁与蒋心瑶，自己真的能把他们当成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吗？
苏芊艾只觉得心口又是一阵揪痛。
虽然这几天努力不去想程亦宁，可是他的身影，他的笑容，他的话语，却无时无刻不在她的眼前晃动，耳边回旋。
他……
英若敏拉过苏芊艾的手，抚在手心里，轻轻地抚摸着，低声叹道：“程国栋这个人我还不了解吗？当初看他那么热心撮合你和程亦宁，我就知道他心里图着什么，只是当时你爸爸却总觉得我是一个妇道人家，却不肯听我的建议。如果你爸爸泉下有知的话，看到你今天的样子，一定会后悔当初的决定的。”
苏芊艾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却又竭力隐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英若敏伸手揽过苏芊艾的肩头，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轻轻摸着她的头发，长叹出声：“嫁人是女人的第一次生命历程，每个女孩怀着青春梦的时候，都是幻想着自己能找到一个一心对自己的好男人，可是这世上总是有很多人在不断地失望着。很多时候，条件太好，反而还是我们追求幸福的束缚啊。”
“可是妈妈，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程亦宁他会骗我！无法相信心瑶会骗我！”苏芊艾的喉咙发硬，眼泪终于流下来，又快速地渗进了英若敏的衣服里。
“唉，傻丫头。你和程亦宁还没有结婚，相处的时间还短着呢。你看看妈妈，这么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不也仍然无法相信你爸爸一直在欺骗着我？每当夜晚看着你爸爸站在门口的那簇栀子花丛中的时候，我的心里就痛得难以呼吸。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如果我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没有所谓的身价，没有接受良好的文化教育，也许我就不懂得追求什么完美的爱情，也许和你爸爸就不会有这样的感情纠葛。也许我会找一个很普通的男人结婚生子，过着很普通的生活，每天忙着相夫教子，或为生计而奔波，也许我会过得比现在充实得多。”
英若敏幽幽的声音在苏芊艾的头顶盘旋着，一遍一遍地传入她的耳膜之中。
如果……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唯一的一次如果便是上天可怜了自己一回，在自己生命终结的时候，给了自己一次“如果”的重生机会。
如果自己在那场大地震中与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起去了，自己是否能跟上父母的脚步，一起牵手走过黄泉之路呢？
如果程亦宁永远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是不是自己就不会有像这样心疼的时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