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空湛蓝无比。
前些天的降雨将N城的炎夏送走,天气开始变得凉爽起来了,虽然已经上午,阳光也算闪目,但秋水广场却不失一些带着小孩子来玩耍的人们。
在N城,最为热闹的地方怕属位于秋水广场东侧的两条步行街了。其中一条步行街主要集中着金银钟表等店铺,相对这条街来说,另一条以各种中高档服务为主要经营对象的步行街要热闹得多。
蒋心瑶家的新明餐饮就在这第二条步行街的正中间位置,大约有八九十平米的餐馆,在这个人口密度极大的步行街里,在地段上占着绝对的优势。
蒋心瑶的哥哥蒋新明与嫂子李月梅都是吃苦耐劳一族,一天到晚舍不得闲下手来,恨不得能将人家腰包里的钱都数到自己家里来。所以新明餐饮所经营的范围很广,早上卖灌汤包和瓦罐汤,以及拌米粉,中午傍晚炒菜送外卖。
餐馆装修得并不是很高档,但是很整洁干净,一排排排档坐椅上都擦得干干净净,就连地上的食物残渣都及时清除掉了。
“秧子,给我来一碗牛肉粉,不要香菜不要葱。”一个身材高大微胖、脖子上带着条小拇指粗的金项链的平头小伙子走进店里,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冲着后堂喊道。
秧子是N城人对未婚女孩的统称。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是这店里比较清闲的时候,苏芊艾正在收拾着桌子,见到有客人进来,连忙停下动作,将客人的话大声转述给后堂的蒋家哥嫂,然后走过去,将蒋新明拌好的牛肉粉端了过来。
“哟,小秧子,你是蒋老板新请的服务员吧!我以前没见过呢!啧啧啧,长得真水嫩!”平头看到端着牛肉粉过来的苏芊艾,眼睛都大了,嬉皮笑脸地起身去接过她手中的碗,却故意往她的手上摸去。
苏芊艾被吓一跳,连忙抽去自己的手,哪知平头并没有接到碗,“砰”地一声,一碗好好地牛肉粉就掉在了地上。
“哎哟小妹,你是不是烫着了?给哥看一下!这白嫩嫩的手可别烫坏了!”平头一下就换了称呼,马上跳到了苏芊艾身边,也不去管自己米色长裤上的酱油渍,而是伸手去拉苏芊艾的手。
就在他伸手的时候,那手臂上的纹身很是惹眼地出现在了苏芊艾的眼前。
苏芊艾也不管那么多,将两只手反在背后,立刻站得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说道:“没有!不用你关心!我让大哥再给你拌一碗。”
她说完转身便要往后堂走去,谁知手却被平头给拽住了。
平头还腆着脸笑道:“妹妹你别走啊,陪哥哥坐一会儿,哥哥不吃粉,看着你就饱了。放心,哥哥不会少钱的!”
“你放开我!”苏芊艾使劲地要将自己的手拽回,谁知却被平头拽得死死的,而且平头还用另一只手顺着她的手背往上摸,边摸还边啧啧出声。
“你要干什么?”苏芊艾一边拍开他的另一只手,一边掰开他的手,同时大声呵斥。
“妹妹,别激动嘛,让哥好好摸摸!”平头一脸笑嘻嘻,手却不松劲,似乎在故意逗着苏芊艾。
苏芊艾见拽不回自己的手,挣扎中她抬手一晃,只听得“啪”地一声,她的手竟然反手扇了平头一耳光。
“好啊,你竟然敢打我!我看你是嫌米饭吃多了!”平头勃然大怒,刚刚的耐心一下子就没了,伸手一拉,便将腿脚有些发软的苏芊艾拉到了怀中。
苏芊艾很是慌乱,拼命挣扎着:“你放开我!你这个流氓!放开我!”
这时听到声响的蒋家哥嫂都已经赶了过来,蒋新明见状连忙冲过去,想从平头怀中将苏芊艾拉出来,已似乎很害怕他,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大,大眼罗,对,对,对不起。小,小——艾她,不,不,不懂——事,求,求,求你,放,放,放——过她!”
因为紧张,原本就口吃的蒋新明说话就更结巴了。
被称为大眼罗的平头一把推开蒋新明,瞪着他们夫妻道:“麻辣婆,把你家蒋跛子拉一边去,不关你们事!”
“大眼罗,小艾是我家不懂事的乡下亲戚,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们等下让心瑶代她给你赔礼道歉!”李月梅也跟着赔笑脸。
大眼罗听到心瑶两个字,一愣,气势一下子就低了很多,正要放手之时,苏芊艾突然往他手中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又重重地往他脚上踩了一下,一推,然后往蒋家夫妇身边跑过去。
“啊——咬我!”大眼罗一声惨叫,瞬间将心瑶两个字抛至了脑手,一把将苏芊艾那长长的头发给揪住了,恶狠狠地骂道,“臭女人,咬本罗汉的人还没出生呢!我今天不把你给办了,我还就不叫大眼罗了!”
“啊!你放手,好痛!”头皮发麻的苏芊艾差点没落下眼泪来,她连忙拉住自己的另一半头发,脚又朝大眼罗踢去,只是人已被大眼罗控制住,动弹不得了。
蒋新明夫妇站在一边,看着发怒的大眼罗,脸都白了,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流,却又不敢上前拉一把,只敢不停地小声地说着“求求你放过小艾吧”这样的话语。
而其他服务员早已躲到角落里,连看热闹都不敢。
大眼罗大手一挥,眼看着他宽大的巴掌就要重重地落在苏芊艾的脸上,无法挣扎的苏芊艾闭上了眼睛,等着这疼痛的一刻的到来。
随即耳畔传来大眼罗粗粗地“哎哟——”声,以前“谁敢在老子背后动手”的怒吼声,却迟迟没有预想的疼痛感到来,同时被束住的手腕也顿然一松,然后又是一阵“噼噼叭叭”的响声响起。
苏芊艾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蒋心瑶正站在大眼罗的面前,对着他的脑门猛拍,口中还训斥不断:“我叫你欺负我妹妹!我叫你欺负我妹妹!”
“蒋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知道小艾是你妹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此时的大眼罗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正缩着脖子任由蒋心瑶教训,脸上也换上了谄媚的笑容,“蒋姐,我脑门硬,小心打疼了您的手!”
“大眼罗,我告诉你,小艾是我亲妹妹,你要是下次敢再碰她一根头发,我拆了你骨头!”蒋心瑶摸摸自己发红的掌心,哼了一声。
大眼罗连忙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小艾是蒋姐的妹妹,以后也就是我大眼罗的妹妹了,在这步行街,不会再有人敢欺负她的了。”
说着又继续陪上笑容说道:“蒋姐你消消气,今天绝对是个误会,蒋跛——蒋哥住院这么久,我太想念他了,所以今天特意过来看望一下的。”
“你是想了我哥拌的牛肉粉吧,以后你要吃的话打个电话,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你也不用亲自跑来了。”蒋心瑶摆摆手,示意大眼罗先离开。
大眼罗见蒋心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两只脚像抹了油似的,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苏芊艾早已看得口瞪目呆,无比膜拜看着蒋心瑶,倒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心,心瑶,还好你,你来了,要不,不然,可……”蒋新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苏芊艾面前,一脸内疚地望着她道,“你没,没吓——着吧?”
苏芊艾连忙摇摇手,擦了下额头的汗渍,也是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大哥大嫂,让你们担心了。是我笨手笨脚的才……”
“行了,别在这里承担责任了,真要追究责任,得怪我没事先给大眼罗打好招呼!没保护好你们!也要怪小艾长得太漂亮了!”蒋心瑶笑嘻嘻地上前去挽住苏芊艾的手,冲着哥哥眨了眨眼睛。
“好了,现在没事了,大家还不快去各就各位?马上就中午了!”李月梅倒也不参与他们的话题,拉下一张脸,指了指后堂厨房,便转身走了。
蒋新明看老婆走了,对着两个女孩笑笑,也连忙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走去。
苏芊艾只知道蒋心瑶是跆拳道馆长,但却从来没真的见识过她的能耐,今天见那个像李逵一样凶的大眼罗对她这么服服帖帖,可是敬佩她了,却又是笑着打趣说道:“心瑶,你真是小说里写的女侠啊!屁服屁服啊!”
苏芊艾学着大眼罗那粗声粗气的样子说的话,让蒋心瑶大笑起来:“小艾,牛皮可不是吹出来的!这一片的小混混从五六年前就跟我过过招了,早被我收服了,你以为我这跆拳道馆长是吃素的?”
笑完后又解释道:“这个大眼罗是这一片的混混之首,他以前和我比试过,打了好多次都没打过我,后来就一直跟在我背后,要拜我为师,称我为大姐。今天他知道得罪了大姐的亲妹妹,还不就等于在太岁头上动土了?不溜行么?”
“心瑶,等有机会,你也教我学点功夫吧,好防防身呢。到时候遇到坏人,我也可以呵哈来几下。”苏芊艾学着想象中的功夫的样子,左右比划着。
蒋心瑶笑得更乐了:“行了行了,下次我教你,你这花拳绣腿就别卖弄了。”
“心瑶!怎么还杵在那里不动?今天中午不想吃饭了?”李月梅拿着个篮子走过来,很是不满地瞪了一眼还在聊天的两个女孩子,“去把那几盆菜赶紧切一下,顺便把那盆牛肉也串一下。”
说完又匆匆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