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事,不是头一次发生了,”童文接着道:“近几年来,灵田每年都会少个几十亩,而今年尤为过分。今年上报的灵田册竟然少了八十亩,三年时间,本县已经少了二百亩灵田……”说着叹口气道:“连上缴的灵谷,都减少了快一成!县主能不生气?”
吴道田点点头,灵田数量和每年缴纳的灵谷是考核县主的主要标准,魏县主刚上任三年,灵田每年都在减少,魏县主在府主面前,都不好交差的。
官员三年一考,灵田和上缴的灵谷锐减,魏子阳若是被扣上不称职的帽子,那是要被降职甚至免官的!这对雄心壮志的魏子阳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见童文抿着嘴、瞪眼看着自己,吴道田只好小声问道:“需要我为县主做些什么?”
“县主已经将灵田册打回了户房,限期重新核查。”灵田册每年一修,然后灵田契重新加盖官印,也是官府收税的依据。童文道:“虽然已经追迫甚急了,但县主知道,若是没个法子整治他们,恐怕到时候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吴道田知道横竖躲不过一刀了,索性直接开口说:“有什么吩咐,我肯定照做。”
“县主想让你这半年去户房历练一年,一年里能够做很多事情,就看你怎么选择了。”童文笑眯眯道:“到时候,你只要把收集的证据偷偷给我就行,保证没人知道是你干的。”
吴道田心下大怒,你个生儿子没屁 眼的童文,这县衙一帮的人精,那个是好惹的,今天刚进衙门就遇到几个书差的捧杀,然后又遇到一个门房要钱,现在又遇到这个让自己做内贼的......还保证没人知道是我干的,真把我当傻子对待啊!在这衙门里,真是一步一个陷阱,这种事儿要是传出去,我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了!
到时候,他还有法在霸城呆么?这名声一旦坏了,就根本没法混了……
虽然心里问候了童师爷十八辈祖宗,吴道田却不敢直接拒绝这厮,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县主大人,自己一样没法混,自己的一切后续计划就不能实施。
“容我回去想想……”吴道田挠挠头,憨憨的笑道:“你刚才说了一大堆,我有点懵了……”
“你要快做决断!”童文断然道,开什么玩笑,要是让旺山那老狐狸知道,肯定不会答应。他沉声道:“吴道田,这是县主对你的信任。”顿一下,又无耻的威胁道:“要是答应了,不管这事儿最后如何,你都是县主的心腹。要是不答应,呵呵……县主一向很宽宏大量。”
“那,好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吴道田只好郁闷的点头道:“我尽力而为吧。”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一定要成功!”童文沉声道:“还有,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包括你旺山叔,若走漏了风声,出了什么差错,唯你是问!”
“知道了……”吴道田赶紧点头道:“肯定不跟别人说。”
“县主在忙,也没时间见你,你直接回去吧。”童文挥挥手,便进了魏县主的公房。
房内,魏县主一直用神识关注着两人的谈话,见童文进来,便问道:“能不能成啊?”
“悬。”童文叹口气道:“这小子贼猾,全然不像个雏儿,虽然他口头答应了,也不能全信……”
“唉,”魏县主闻言心一沉道:“这霸城县官吏沆瀣一气,合起伙来对付我。想不到,头一天进衙门的新人,都知道往那边站队。”
“县主切莫心急,看昨日这小子戏耍计巡察,就知道他是有几分本事的,若是拉拢过来,肯定是个好帮手。更何况这小子家学渊源,我们自然不能以新人视之。”童文却狡黠的笑道:“不过我听说户房司吏林茂,和他爹可是一辈子的仇家……”
“这两人有什么仇怨,闲着无事,说来听听……”魏县主好奇的问,他来霸城时间段,没和吴老爹一起处过事。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这吴道田的老娘,是个大美人,当初两人为了争抢,可是打的你死我活……”
“现在把他送到林茂面前,县主想想那林茂会如何对待他,当他被林茂整得死去活来,就会死心塌地的成为我们的人了。”童文阴阴的笑起来。
“先生真是高招!”魏县主闻言大喜道。
出了后衙,吴道田暗啐一口。他方才答应童文,不过是先应付过去而已,这衙门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啊!
整理好心情,吴道田回到吏房,一帮书差问道:“怎么样,分哪了?”
“户房,县主让我在户房锻炼一年……”吴道田苦笑道。
“啊……”一个书差作势给自个一嘴巴道:“瞧我这张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跟哥有什么关系,是我运气不好。”吴道田摇头道。
“唉,兄弟多保重。”那书差拍拍他的肩膀,进去禀明了高明礼,旋即出来道:“我带你过去吧。”
“有劳了。”吴道田恭声道。
“走吧。”那书差带着他到了对面的户房。户房事务最繁杂,占了整整两排房。书差带着吴道田,来到第二排中间一间,通报一声,一个身材瘦高,面色阴沉的青衫吏员便迎出来。
“林司吏,这是新分到你们房的书差,我给你带来了。”那书差恭敬的说道。
那人便是户房司吏林茂,他挤出一丝笑容道:“有劳兄弟了,进去喝茶?”
“多谢林司吏,手头还有事,先回了。”书差回答,若是没眼力劲的,还真以为要请自己喝茶,别人不过是说的客气话。
“也好。”林茂点点头,待那书差一走,他脸上装出的笑容也消失了,转身进去房间道:“进来吧。”
“我听多了你的恶名!也能猜出,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待吴道田在屋里站好,林茂坐在桌案后,便毫不留情面的开训道:“你这种街头上的痞子,竟也能混进县衙来!实在是可笑之极!”
吴道田低着头,叹口气道,心里说道:童文,我问候你祖宗……
“你要是聪明,就赶紧想办法,把你调去别的房。”林茂冷冷道:“不然,难堪的是你自己,就等着我把你赶出本房吧!”说着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撵人。
直到坐在自己的桌前,吴道田仍然愣愣出神,这衙门的水真是深啊……
他的面前,堆满了账册。在账册的空隙里,摆着几张桌子,每张桌后都坐着个伏案忙碌的白衫书差。
几个书差抬起头来,或是冷漠、或是同情、或幸灾乐祸的望着吴道田,还是一个十四五岁圆脸的小子站起来,朝他呲牙笑道:“我叫左半夏,以后有事就招呼我。”
吴道田朝他感激的笑笑,然后随手翻了一下账册,目前也没安排他做什么事。
既然无事可干,吴道田就干脆呆呆的坐在那里,在心中一遍遍的体会‘太阴 水经’和‘赤阳火经’,最近几日,他越是推演,越是发觉这两部功法很有玄机。
其他人看吴道田像个傻子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慢慢的也就没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