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周承山在家里做好了晚餐,等着路筱南下班回来,可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人影。
连着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心中很不踏实。
于是他披了件衣服,走出了公寓,想到地下室看看。
他一路走,一路给筱南拨着电话,刚出电梯门,远远地就看到路筱南的车就在车位上停着。
他松了口气,赶紧快步走过去,却突然间从车窗上看到路筱南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而她的手机却掉落在一旁,屏幕一闪一闪着,正是他打进来的电话。
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乱,他赶紧拉开车门,可刚一碰到路筱南,却发现她整个人竟是已经昏迷,就这样无力地倒在他怀中……
而那再熟悉不过的秀美的小脸上惨白无色,满脸虚汗。
他赶紧抱起她,手中却一片濡湿,他这才察觉,她的驾驶座位上,竟然满是血迹!
他骤然心惊!
仿佛突然有只钩子死死地勾住了他的心脏正往不知名的地方甩去。
他颤抖着拨出911,大脑却仿若骤然间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他一向流利的英语,此时此刻,居然结巴了起来。
急救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手术室外的周承山,依旧是心痛如绞。
做过检查之后才知道,原来,路筱南是由于多发性子宫肌瘤,导致大出血。
他这才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种种。难怪她常常腰乏,难怪她会贫血晕倒,难怪她时常疲惫小腹冰凉疼痛。
他身为一个医生,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路筱南的这些症状意味着什么。
他只以为她是因为身体没有恢复好,又或者是常年积劳成疾。
他总想着回了国,有中药,他再慢慢给她调理,却没想到,竟然会出大事……
他越想越懊恼心痛,难以想象这些年来,他曾经呵护在心尖上的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究竟在这二十多年里,曾独自一人挨过多少艰难的日子。
医院里冰凉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只有他……
一向在医院里呆惯了的周承山,竟不自觉地觉得悲凉而恐惧。
已经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以他的经验来讲,一般子宫切除术只需要一个来小时,可现在怎么会这么久……
他的脑海中不断罗列着可能出现的危机情况。
一条一条他再熟悉不过的危急症状,如猩红的猛兽吞噬着他的理智。
若是他的筱南有什么事……
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才好……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厚重的手术门,仿佛要用灼灼地目光将那门盯出一个洞。
滴答滴答……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才终于被拉开。一个护士捧着托盘给他看,上面竟然是大大小小十几个肌瘤。
身为外科医生的周承山第一次看着这些平日里见惯了的血腥,觉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晕眩,竟险些呕吐出来,嗓子处微微腥甜。
他一手撑着墙壁,眼前一片空濛,只惶然间,听到护士说道:
“路筱南女士已经被转移到监护室,所有肌瘤和子宫都已经成功切除。”
周承山心中巨石落地,似乎在他胸腔内响起咣当一声,顿时精疲力尽。
他赶紧跌跌撞撞地向路筱南的病房跑去。
进门的刹那,看着筱南躺在病床上,静静地一动不动,几乎有些奄奄一息。
他的心中倏然哀恸,一时间几乎站不稳,只扶着旁边触手可及的一切,气喘吁吁地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乱掉的心跳。
许久,他才慢慢走向路筱南,坐了下来。
手术前医生说过,路筱南的情况因为大出血,非常危急。
其实子宫里的肌瘤应该是形成以久了,只不过路筱南一直没有在意,也很少去体检,所以才导致耽误了病情。
周承山看着筱南,她现在真的很消瘦,虽然隐隐还有当年那种小公主般的骄傲,可那明媚飞扬的快乐却荡然无存了。
哪怕是如今和他重新相爱,平日里的大小事却也都习惯性地会独自做好,处处都有隐忍的坚强。
要知道,当年,她可是多走两步路都要抱怨,一句话说不到心坎里都要炸毛的。
所以,他知道,这些年,她一个人真的心里很苦。
就这样,左思右想了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路筱南再次醒转的时候,已经是许多个小时之后。
麻药刚褪,手术的伤口处传来阵阵剧痛……
眼前陌生的一切和剧痛让她整个人竟有种隔世之感。
周承山对多伦多不熟悉,所以只好动用了从来不曾麻烦过的关系网,靠着当年在美国念书时认识的人脉,借来了些日用品。
他当年有意避世,所以闷头读书,一口气在美国著名医学院读到了医学博士。
所以,他在北美尤其是心血管领域,其实很有影响力,只不过他从来都不会恃才傲物。
而且他一向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很不在意,所以从来不愿去应酬,也从不会找人帮忙。
因此,但凡他张嘴,积极的人真的很多。
当年他除了临床,也带过些课。
其中有一个很优秀的华裔学生,就在多伦多。而且,非常巧的是,他就在这家医院的儿科当医生。
当他知道他最最敬佩的周承山老师居然来了这里,他的学生急匆匆就带着各种滋补身体的营养品,还让自己妻子做了些补身体的膳食带来了医院。
周承山虽然一个人就可以把路筱南照顾的很好,但是因为很多事需要他亲自去办,而且筱南一直避着他,不肯让他照顾她。
所以,他还是拜托他的学生,帮忙找了一个值得信赖的护工,照顾着筱南。
翌日,周承山一早就离开了医院,回到了路筱南在多伦多的公寓,仔细地收拾布置了起来。
随后,他又开着筱南的车,去超市,买了许多吃的用的东西,全都放在家里。还做好了几个菜,温在烤箱里,这才驱车到了多伦多国际机场。
半个小时后,一对熟悉的人影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时候,他异常热情地高高举起双手挥了挥,赶忙迎过去。
来人竟然是灵犀的姥姥和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