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的一脚,采药农被踢飞出去,他又怎么可能是符甲士兵的对手,伴随的放浪的笑声,采药农一次次的站起来,倒下,那些士兵们有些不忍,问那名士官该如何,士官叹了口气,回身一矛扎在再次冲过来采药农的胸口,“持械妨碍军务,冥顽不灵,那我就送你上路。”采药农满嘴的鲜血,手紧紧抓着长矛,嘴里还在说着,“还给我。”
他的妻子看到这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完了,这个家完了,士官用力抽出长矛,采药农翻滚了一圈倒在地上,到处都是鲜血。他的女儿看到爸爸死了,双手提起柴刀,朝着士官的方向走过去,瘦弱矮小的她根本无力举起柴刀,她只能拖着刀向前,可她的眼神中却充满决然的杀意,已经杀了一个的士官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一不做二不休,今晚注定要有个了断,他手握长枪朝着小女孩的方向,亮晃晃的矛尖闪出摄魂的凶光,今晚注定是一场惨剧,兽性一旦占据了上风,那嗜血从来就是主题。
士官闭上眼睛,矛尖朝前一捅,应该是刺进去了,他睁开眼睛,一尊通体黑色的符文甲士隔在他和小女孩中间。矛尖被符文武士夹在腋下,已经弯曲,恶魔耳朵一般的全覆式头盔,还有手里那把宽大的出奇的符文战刀——杜·盖克兰甲。
同时,在这群士兵的身后,几头猛兽发出虎啸般的声音,几名士兵回头一看,吓得瘫软在地上,一整队的狻猊兽上都是杜·盖克兰符甲武士,绝对的精英部队。
挡住士官长矛的符甲战士掀开面罩,“你是哪部分的。”士官不敢不尊,对方的军衔比他高出不少,“南方军团第四师符甲团三营二连中尉分队长麦高,长官。”
符甲武士并不理他,而是护着身后的小姑娘,让她站到母亲哪里去,然后冷冷的说道:“从伊春溃退下来的?路上我见过你们的部队,建制都被打残了,怎么不去德光要塞或者红云镇重新集结,我想命令已经下达到溃散部队的各个连队。”
士官见对方完全没有追究他杀平民的事情,松了口气,开始大谈部队一路溃逃的苦经,好似他们有多么的忍辱负重,阿勇将狻猊兽的缰绳拴在木桩上,也不理会他,伊春失守,他奉刘月夕的密令来马亚山口接应逃出来的张达喜一行人,这会儿人就在后头的箱车内坐着呢,‘上万的军队,坚固的城防’,不到一周时间,彻底完了,用钱堆起来的军队果然不可靠,可怜张达喜苦心经营大半辈子,又是事先布局,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败的这么快,这么彻底,阮知青的上路军兵分三路,毫不顾忌什么兵家大忌,同时攻击圣光德光还有伊春,结果不到十天的时间,圣光要塞外围的酒桶堡失守,德光要塞西岸的桥头堡也被打下来,不同与伊春,这二处重要要塞得到了增援,严王在三日前登陆圣光要塞的海岸线,节制了阮知青的进攻。德光要塞,伯爵手下大将皮克顿将军急速增援要塞防务,以最铁血的手段整顿军务,加上老伯爵亲临马塘河前线,军心大盛,也侃侃稳住东岸的主堡。
可怜的张城主,平日里八面玲珑,关键时刻,除了刘月夕出手相助了一把,旁的连个影子都没有,大难临头,才知道谁是亲儿子,谁是小娘生,坐在箱车内的张达喜一下子老了好多,过往的人情名利之心被现实无情的浇灭,都是虚幻泡影,一戳就破,张达喜痛苦的闭上眼睛,左手边暖暖的,是他的老妻,这几日陪着他四处逃命,张达喜原来的一班老部下死的死叛的叛,而他的女人们全都散了,跑了,更有甚者还捎带着卷跑了他的不少财物和子嗣,只有这个原配夫人,一路跟着自己,可能是车队突然停下惊醒了妻子,已经半白头发的妻醒过来问道:“老爷,怎么了,为何叹气啊,莫不是心中恼怒,是我对不起老爷,同样的亲家,没想到严家这会儿就是死活不肯帮老爷一把,圣光要塞的富瓦之妻不过是他严家支系叔叔家的孩子,真算不得什么亲缘,白瞎了我娘家十几年来对严家的孝敬,老爷一身心血都在伊春,如今什么都没了,我有愧于老爷。”
这话羞的张达喜不知如何自处,紧紧拉着夫人的手,深情的说:“夫人这话羞得张某无地自容,大梦初醒方知人间何处,现在看来我张某人这大半辈子一上一下作对了二件事,上一件就是天赐的运气娶了夫人为妻,患难见真情,只是可惜我们俩没个子嗣,等去了南方小岛,我愿与夫人一起了此余生,不离不弃。”
张达喜的夫人的望京贵族庶女出身,一生下来就被家里人教导的要小心翼翼,是旧帝国传统下的那种妇女,相夫教子是她们共同的人生追求,在这场大难中活下来,又能得个这样的结果,也算老天不负这妇人恪守己道。
“那老爷这下一件做对的是什么呢?”
“恪守我酒色名利的底线,这一生从未越过自己给自己划下的红线。”张达喜越想越后怕,和刘月夕后期的军火往来,刘月夕有很多把柄都抓在他手里,不是没有人感兴趣,幸得自己恪守了那条看似荒唐的酒品论的底线,没有出卖刘月夕,不然,自己恐怕到不得此地。
包厢的门开了,是尉迟勇大校,阿勇复姓尉迟,张达喜面对这个救命恩人,客气的问道:“尉迟大人可是有事找我?”
阿勇点点头,“张城主,我履历军中时日尚短,有些问题想向您请教一番。”
“不知道大人想问的是哪一方面,我知无不言。”
阿勇想了想,“是关于军队纪律方面的。”
溃兵不止抢劫了村里草药农这一户人家,也不止这几名士兵,所有的村民和溃兵都被召集到采药农家门口,杀人凶手士官和几名士兵都被绑起来,跪在地上,一旁是采药农的尸体,放在一副担架上,溃兵们低拉这脑袋。边上站着也大多是和他们一只部队的同僚,军衔最高的是一名上尉,他有些尴尬,一路奔逃,他对手下的士兵早就失去控制,只是浑浑噩噩的,在红叶和布拉拉的那二场大溃败中,这些溃兵早就吓破了胆,他们不是没有收到集结令,而是不愿意再上战场。
“虐杀平民我难道还不能宰了他吗?”阿勇纷纷不平。
张达喜显得很平静,任由阿勇发泄,这事他见得多了,“大人的愤怒我完全理解,大人能克制自己的情绪来找老朽商量,这是非常正确的做法,兵荒马乱的,采药农又持刀行凶在先,那士官固然可恶,但是目前这个状况,就是硬判他个谋杀平民罪,也是终身监禁,在战时情况,这样的人会被送上前线。所以,请您一定不要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们只能用违背军事命令这一条来置他于死地。”
阿勇有些想不通,曾经崇拜军人,也想保家卫国的他在看到从伊春回归红云的路上看到太多这样的例子,在路上曾有过往逃难的村民骂他们连新南人都不如,溃兵打劫本国农户成了集体犯罪行为,没有人在意没有人重视,阿勇很心痛,直到刚才那个小女孩对士兵仇视的眼神彻底搅扰了他的内心,阿勇告诉自己今天必须做些什么,不然前方的路他将再无寸进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