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郡王收到宁摇碧的来信,与赵萼绿都是长松了口气,忙又回信表示不在意此事。
他的回信宁摇碧早有预料,随便看了看就让鸾奴收起来,打发伊丝丽去产房外禀告卓昭节此事。
卓昭节听说与真定郡王结为儿‘女’亲家的事情就这么结了,也放了心。
这日的晌午后,卓昭节用过燕窝,照例小憩片刻。谁想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外头一阵大哭声惊醒。她吃了一惊,忙问:“外头是谁在哭?”
冒姑显然早就出去看过了,此刻哭笑不得的道:“娘子不要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儿。是赫家五郎君,闹小孩子脾气呢!三少夫人正在哄着,就快没耐心了,一会就要招呼婆子把他抱走。”
卓昭节听说是赫五郎——这一贪财一好‘色’的姐弟两,也是一对双生子,虽然生得不够秀美,却是极古灵‘精’怪的,也有些失笑,道:“怎么到这儿来哭了?可是‘迷’了路?”
“婢子也不知道,只听说他方才去看咱们大郎君和二娘子,结果遇上了世子,也不知道怎的就哭着跑了出来。就到咱们院子里来了。”冒姑道,“他进了院子起初也没做什么,婢子听外头小使‘女’说了,出去劝他离开,未想没说几句他就大哭出声,哄也哄不住,问也问不出。向来月子里不好听哭声的,婢子就打发人请了三少夫人来。”
卓昭节道:“倒是奇了,我记得这小郎君轻易不掉泪的,除非涉及钱财,莫不是掉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冒姑笑着道:“若是那样,依三少夫人如今急赤白脸的模样怕是早就许了给他补上了,恐怕另有缘故。”
这一个缘故也没叫主仆两个猜测多久,才说着话,赫氏就进来了。
之前冒姑说她因为哄不住赫五郎,急得急赤白脸,还真没夸张,赫氏素来是仪态端庄仪容整齐的。现下却是鬓松襟散,环退绦‘乱’,双颊通红,呼吸还有一些不稳——她进来前,院子里就没了哭声,可见赫五郎不是被送走就是被哄好了。
卓昭节禁不住笑道:“五郎还小,三嫂好好儿的和他说就是了,我也不很信那些讲究。”
赫氏气愤的道:“你是疼他,却不知道这小子,如今好歹也有九岁的人了,成日里说话半点不知道忌讳,着实是该打!”
“他说了什么叫三嫂这么生气?”卓昭节好奇的问,“刚听冒姑姑说他在院子里头哭,我还道他是误进来发现‘迷’路呢!”
赫氏在她榻边的绣凳上坐了,咬牙切齿的道:“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方才与四娘一道去隔壁院子里看你家大郎、二娘,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见着了二娘身边金堆‘玉’绕的东西顿时就错不开眼,直问这些东西是不是都是二娘的!”
本来安置两个孩子的屋子就在现在卓昭节住的这院子里,奈何来恭贺卓昭节与探望两个孩子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闹得卓昭节与子‘女’都没法子休憩,索‘性’分到旁边院子里去,免得两边访客彼此影响,也不妨碍卓昭节随时看到孩子。
卓昭节哈哈大笑,道:“他就是这真‘性’情!可是拿了二娘的东西?那也没有什么。”
“哪里这么简单?”赫氏恨恨的道,“照顾大郎和二娘的人告诉他,这些都是外头人送来贺大郎、二娘的,自然都是大郎、二娘的。结果他就扁起了嘴……过了一会,九郎去了,这小子就追着问九郎,道是那些好东西,往后二娘能分到多少。九郎不知道他的为人,随口道若是二娘喜欢,全给了她便是。于是,这小子立马两眼放光,直接开口向九郎推荐起了自己为婿!”
“……”卓昭节没想到赫五郎兜兜转转半晌居然是为了将自己‘女’儿跟前的好处一网打尽,顿时肃然起敬,深觉自己之前认为赫五郎贪婪之下顺了自己‘女’儿一两件的东西实在是小觑了他——这小子居然还会先问好了‘女’儿会有多少东西再提亲!
合着他是怕‘女’儿陪嫁少了吃亏么?!自己这掌上明珠可是未来太子都不屑一顾的!在这小财‘迷’的眼里,却还不如区区几件金‘玉’?
之前赫五郎因着贪财向卓昭节自己提亲时,卓昭节只作好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针对的是‘女’儿,卓昭节想想都替自己‘女’儿抱屈。
不过想起来赫五郎是一路哭到自己院子里来的,可见没占便宜——话又说回来了,就宁摇碧那‘性’情,连还在襁褓里的婴孩都能问心无愧的算计,至于赫五郎那就更不在话下了,他怎么肯给赫五郎占了自己‘女’儿的便宜?
就笑着问:“九郎怎么说的?”
说到这儿,赫氏气息略平,也有点哭笑不得,道:“九郎也是促狭,方才听五郎身边的人说,九郎才听了一半就皱起眉,打断了五郎的话,道‘你生得这样平凡,从头到脚哪儿配得上本世子的爱‘女’’?”
“……”赫氏是赫五郎的胞姐,只说宁摇碧是“促狭”,但卓昭节却极尴尬了,忙道,“九郎也真是的,小孩子家闹着玩,他把话说这么重做什么?要说起来五郎也是极清秀的,乍听他这么说,也难怪要哭了。”
赫氏道:“你若以为五郎这样就哭了,那就太小看他了——五郎听了之后,一点也没难过,反而得意洋洋,告诉九郎‘世子你现下觉着我平凡,那就对了,向来小时候生得越好看,长大了越是丑陋,反而像我这样如今看着平凡的,往后定然能够出落得俊秀无双、风流儒雅,到时候世子你定然也是不如我好看的’,听说连九郎这样口齿伶俐的人,都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卓昭节哈的一下笑出了声,心想宁摇碧能不发愣吗?赫五郎如今统共也才九岁罢了,这么点儿年纪,对着宁摇碧那刻薄的话居然回答得如此心平气和,还反过来将了宁摇碧一军,不管怎么说都算得上反应敏捷了。
她问:“照这么说,五郎到这儿也没哭啊?后来呢?
赫氏道:“这儿是没哭,只是,你晓得他和四娘一向不分开,一个到哪儿,另一个多半也在。方才四娘也在旁边——真真是家‘门’不幸!你知道四娘一向喜欢看好看的郎君,九郎……九郎就是她最爱看的郎君之一。结果听五郎说他往后会比九郎还俊俏,顿时就不高兴了,直骂五郎胡说八道。两个人吵了几句,惊醒了二娘哭了起来,九郎心疼二娘,自然是不高兴,就要叫人把他们都打发出去。”
卓昭节道:“是为了这个哭?”
不想她又猜错了,赫氏摇头,道:“是四娘觑着九郎的脸‘色’,为了讨九郎高兴,她把五郎暴打了一顿,赶出‘门’外……这……这小娘子倒是自己折回屋子里,去对着你家九郎献殷勤了!”
“……………………!!!”
卓昭节硬生生的被这对双生姐弟震慑得无语了!
赫氏作为赫四娘与赫五郎的胞姐,显然也拿这姐弟两个没办法,她叹着气道:“这小子哭是因为被四娘打了,跑到你院子里来呢,是为了讨救兵。只是他哭了半晌见你没出去,认为让冒姑姑传话不足以表现出他的委屈,是要等着你过去了,好向你诉说呢!”
“……………………”
这次卓昭节和冒姑都噎了一把,卓昭节哭笑不得的道:“五郎好生有趣。”
嗯,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赫氏脸上微微发红,道:“这事儿也怨我,这两日忙得紧,今儿个明知道他们过来,居然忘记看一看了,倒叫他净说那些糊涂话做那些糊涂的事儿……回头叫他过来给你赔礼,这小子不打当真不成了!”
听这话仿佛赫氏刚才是硬把赫五郎打服的。
卓昭节当然要帮赫五郎说上几句话,如此赫氏才告离去。
等她走了,冒姑等人都笑得直打跌,连说咱们二娘子果然不愧是世子与世子‘妇’的爱‘女’,这还没满月呢,想着结亲的人就络绎不绝,连当面亲自自荐的人都出来了。
卓昭节哭笑不得的道:“他哪儿是看中了二娘,他根本看中的就是人家送来贺二娘的东西!”
冒姑笑着道:“如今大郎君与二娘子年纪还太小,放他们四周的东西都是特意拣出来让他们看个新鲜的。要说有多好还真未必,更不要说那些东西比之这一回收到的贺礼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卓昭节道:“他小孩子哪儿知道什么?赫家夫人给他的月钱仿佛也不是很多的。”
次日宁摇碧又过来陪卓昭节说话,开口就带着笑:“我几时有了那么一个小情敌,也不知道,昭节竟然不告诉我,真是岂有此理?”
卓昭节闻言一愣,道:“什幺小情敌?”
“三嫂的弟弟,赫家五郎君。”宁摇碧笑着道,“原来在本世子之前,他就向昭节你提过亲?昨儿个他说起来,看我的眼神仿佛是生死大仇一样,若不是旁边有人解释,他提亲是觑中了你丰厚的‘私’蓄,我还真当这小孩子懂事如此之早?”
卓昭节恍然,晓得赫氏昨儿个没提这事怕是觉得说了尴尬,毕竟赫五郎也有九岁了,宁摇碧又是出了名的宠爱妻子也极警惕旁的男子靠近卓昭节,赫五郎这傻孩子还要当着他的面公然争风吃醋……她好奇的问:“赫家这五郎君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