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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修士叹了口气，右手指尖掐算，道：“今年门派种的药草吸收灵气不够，产量减少三成，卖的灵石不够修缮山门，几个弟子今年的修炼丹药还没有着落。”
“反正爹爹会想办法的，库房里还有几张好的妖兽皮子，尤其那白虎皮，是隔壁几个门派求了好久都没卖的呢！”
粉衣女修没心没肺，随口答道。
她是掌门独女，门派里资源又不会短了她的，哪用得着费心。
这番对答，顾子羽听着，都能想象出庭山派的情况是何等捉襟见肘。
中年修士想到了好事，露出笑容道：“师兄又捡了两个身有灵根的兄妹，他们父母走江湖被害身亡，两个孤儿流浪到皇城脚下无依无靠。我打算收那个男孩为徒，听师兄说颇有悟性。”
“那女孩几岁了，不如送我身边，我还缺个丫鬟伺候。”
听到这话，中年修士有些恼了。
他伸手点了点女修的眉心，无奈训斥：“你这是什么话，既然入了门中，就是你的师妹，哪有做奴婢的道理？”
顾子羽也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不再关注这两位庭山派修士之间的对话，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灵果，当成零食吃了起来。
水云果的薄皮被咬开，芬芳的味道立刻传了出去，异香勾得人馋虫欲动。
旁边的修士看着顾子羽吃得这般痛快，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摸索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把灵石。
“这位道友，你手上的灵果还有没有多的？我们这边想出钱买下几枚。”
听到这话，顾子羽抬了抬眼皮，看他手中握着的灵石分量，估出了有五六块的样子，就分了十枚水云果过去。
对方也不计较，恰好他们一行五人，十枚灵果可以均分。
有他开头，旁边的修士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香气，与同伴商量起来。
或是出钱或是易物，从顾子羽这里弄走几枚灵果尝尝鲜。
坐在角落的庭山派修士时不时投来目光，那位女修的视线更是不住的在灵果和顾子羽的面容之间打转。
她舔了舔嘴唇，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师门长辈的袖子，小声道：“距离我们回去还有好几天的路程，都要花在这云舟上，不如也去买两枚果子充饥解渴？”
中年修士有些无奈，取出了一瓶辟谷丹放在女修面前。
后者却扭过头，看也不看。
尴尬的氛围弥散开来，到底是中年修士撑不住，只能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向顾子羽走去。
他手中困窘，短短的几步距离硬是走了半天，才从储物袋中翻出了半块灵石碎片。
这样的灵石碎片也能花用出去，只是相比起完整的灵石，显得着实磕碜。
顾子羽看了看他们两人，面色从容的将半块灵石接了过来，却是取出了两枚灵果。
中年修士眉头一皱，道：“按刚才的价钱，只需给我一枚就好，我们不占这个便宜。”
他是耐不住自己宗门晚辈的要求，买枚果子给粉衣女修尝尝，自己没那么馋嘴贪吃。
见他如此，顾子羽笑道：“道友别急，我方才听见你二人聊天，说门派在大楚都城附近？”
顾子羽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换乘路线拿出来指着终点，顾家是大楚王侯，他要去的地方正是大楚的都城。
“原来是同路人。”
中年修士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看着顾子羽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亲近。
若能同面前这位年轻修士结个善缘，对庭山宗来说也是不错的。
毕竟顾子羽为了出行方便，身上还穿着流云宗内门弟子的白袍，这显眼的装扮任谁看了都得掂量掂量。
顾子羽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了一种“我有后台”的气势，以这身打扮行走在外，自带过滤百分之八十打脸剧情的buff。
“贵宗门既然在大楚都城附近，近来可曾听说过家乡的新鲜事？”
顾子羽虽然有记忆傍身，但面对全然陌生又即将接触的“家人”，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还请道友稍等片刻，我将这果子交给晚辈，再来解释。”
中年修士想了想，眼中露出了一抹了然。
是的，面前这位内门弟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练气后期修为。
定是早年上山，一直在流云大派中潜心修炼，这会是起了思乡的情绪。
那边的粉衣女修得了两枚水云果，顿时眉开眼笑。
中年修士将蒲团搬到了顾子羽身边，坐下缓缓说道：“要说新鲜事，确实有几桩。”
“我们庭山宗虽然是小门小派，可毕竟在都城旁边，时常到都城中采买物资，也能听得朝堂和民间的消息。
这几年老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首先是在民间张榜邀请名医问诊，到最后没有起色，便开始寻仙问道。
我作为修士，也曾受邀前往宫中。
如果老皇帝身体虚弱的是因为邪祟诅咒一流，那倒还好说，我等修士出手相助，还能得到气运加身……
可是老皇帝的身体只是因为年纪渐大，陈年旧伤发作，凡人的生老病死罢了！
这样的因果，灵州大宗门名列禁止修士沾染。再说，要是人间帝王得了长生，天下不就乱套了吗？”
这话说的不错。
修士是修士，王朝兴衰和帝王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黎民苍生的因果没人能担下来。
况且……
天下岂有六十年的太子？
皇位的更替出了问题，有了兵灾之祸，又是一片生灵涂炭。
“如此说来，道友当时选择束手旁观，但我听闻大楚到现在，依旧没有新帝向上宗递交登基文书。”
大楚作为流云宗境内的王朝，虽然仙人不管凡尘俗世，但堂堂皇帝登基继位，总是要向流云宗打声招呼的。
顾子羽疑惑的也正是这一点，在他的记忆中，老皇帝一天病的比一天严重。
作为拥立太子党派的顾家，家主没少在私下埋怨老皇帝还不退位。
说到这里，中年修士面上也有些纳闷。
“我所疑惑的正是这一点，明明当日在宫中查看的时候，老皇帝已经是油尽灯枯，活不过一年光景，但听闻今年年初，他偶得一份灵丹妙药，不但大病好了，还有了几分壮年时的姿态。”
这事情明显有着古怪。
不过在大楚境内的修士，散修不愿理会，小门派想着天塌下来有流云宗顶着，也不愿意多生事端。
让凡人枯木逢春的灵药多了去，众人只当是有作死的修士，为了人间富贵荣华将自己搭进去。
果然没过多久，随着老皇帝的病体康愈，有一位道人被他封为国师。
说起这话的时候，中年修士眼中非但没有对虚名荣华的艳羡，反而带着难以言说的……怜悯。
“这道人，分明是在自毁修行。”
顾子羽虽然不清楚其中关系何等重大，但是听着中年修士的叙述，也能想象出来干涉王朝更替的后果，必然是难以承受的。
“修行之人要这些有什么用呢？”
顾子羽心中猜测起来，大道三千，可是灵州残破的天道根本不可能孕育神道，修士只能老老实实的走着修行的路，什么香火天庭是不存在的。
别问为啥，次元壁太厚了。
听到顾子羽的问题，中年修士的目光闪了闪。
他还特地左右看看，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道：“这位国师在都城中行事颇为低调，却将自己的两个女弟子送到宫中当了贵妃，他也时常出入宫闱。”
？
顾子羽听到这桃色绯闻，顿时明白了中年修士为什么会露出这般神情。
果然八卦是人之天性，大家都有一颗好奇心。
顾子羽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两个？”
他乍一听到消息，下意识的联想到了西游记里的一段情节，国师和妃子都是妖孽。
但是相比起来，大楚这位年事已高的老皇帝可真是艳福不浅，竟然还能左拥右抱！
不但得了灵丹妙药延年益寿，还有国师白送的美人儿！
竟有这等好事。
中年修士听到这话顿时一愣，他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便摆了摆手。
“这里面的名堂我哪知道，或许这位道人是想送自己的两个徒弟一场造化。两个风华绝代的美人陪着风烛残年的老皇帝，可真是白白糟蹋。”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中年道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顾子羽也跟着摇了摇头，心想道人究竟是图啥？
不过现在的情况肯定是许多人不愿意看见的，例如太子党派。
“罢了，这些宫闱之事咱们暂且少说些，都城中还有没有其他的新鲜事，例如顾家的？”
中年修士在心中记下一笔，原来面前的这个流云宗内门弟子和大楚顾家有关系。
他观察着顾子羽的模样，心中悄悄盘算，嘴上毫不耽搁的说着：“确实有些，之前顾家最出名的就是他们家在朝堂显赫的权势和一个相当俊俏的嫡子……”
“这位顾家公子先前在京城中出行的时候，可谓是掷果盈车。听闻一年前还被激动的女子丢了个番瓜，砸在脑袋上把人整晕了过去。”
以着这样的视角听到别人讲述自己黑历史的顾子羽表情微微僵硬，有种脚趾扣地的尴尬感。
这件事情在记忆中非常深刻，甚至成为了让原本养尊处优的顾家公子寻仙问道的动力。
当时顾家都准备给顾子羽谈一门亲事，结果顾子羽弄来流云宗推荐信，带上一个包就踏上了跋山涉水的路。
中年修士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把顾子羽从头到脚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忽然和记忆中闻名不曾见面的人物吻合起来。
？
这次轮到中年修士打出问号，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对顾子羽试探着问道：“你……您就是顾家公子，顾子羽？”
听着称呼的改变，顾子羽面色沉痛的点了点头。
“不错，我就是你刚刚口中所说那个被番瓜砸头，当众晕了的倒霉鬼。”
怎么可能？
中年修士激动之下，甚至顾不得其他，伸手捏住了顾子羽的手腕，带着探测作用的灵力从指尖涌出。
练气后期。
他一开始的判断并没有问题，可是那位顾家公子在一年前分明还只是一个寻常凡人。
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修行到了练气后期？
走完了他五十多年的修行之路！
这……
这就是天才吗？
中年修士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神情下在默默思考自己这么多年时间，是不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也不算吧，他的修行进度在他们那个村……不是，那片地方，多少也算个人物。
为什么要想不开和名门大派的弟子相比呢？
顾子羽身上穿的白袍，上面勾勒的云纹若隐若现，给中年修士带来了几分安慰。
不过就在他思绪流转的几息时间之里，他对待顾子羽的态度已经有了变化。
“顾公子，你这次是要回家看看吗，在下的门派驻地就在都城旁边，可否赏脸前去一观？”
中年修士在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自家那位虽然脾气不好、脑袋有点蠢，但至少颜值不错的师侄女。
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面对着正儿八经的邀请，顾子羽微微一愣。
“不用吧，虽然我此行时间宽裕，但……”
顾子羽的话还没说完，中年修士便十分热情的拉着他，对不远处的粉衣女修招了招手。
“顾公子先不要急着拒绝，我们那地方虽然是穷乡僻壤，但也有些山野之趣，还有咱们家的独门手艺，保管让您满意！”
刚刚粉衣女修就一直在悄悄的观察着他们，目光大多时候都是落在顾子羽身上，带着几分仰慕。
只是看到自家宗门长辈都在招手呼唤，她自然欢喜而来，也跟着笑意盈盈地提出了邀请。
倒不是因为顾子羽的身份和潜力，完全是看脸。
恰好顾子羽也不想在顾家留太久时间，风华道人给出的一个月假期正不知道该如何打发。
面对两人的盛情相邀，他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去别人家上门做客，他也不会吃亏，看看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