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姐儿,在家吗?”就在柳逢生催促车夫赶快回家,马车刚刚离开,忽然一道沙哑的嗓音从外面传来。
然后一拄着拐棍穿红带绿衣着鲜艳的老太太进了屋,见没有外人,转身掩住房门,身影随着烟雾变化成了身穿薄薄轻纱露着红肚兜的年轻少女。
“惠儿姐姐,我刚才感受到了我儿的气息,是谁来了?”少女几步来到心事重重的织布的少妇跟前,带着浓浓恨意的确认道。
“不是你那个小蜈蚣儿子,那肯定是杀他的那人了。”本来面色苍白的安茹,提起精神不冷不淡的嘲讽了一句。
本来抱着姐姐胳膊,双眼通红的少女樱桃小嘴,瞬间变成了狰狞的口器,恶狠狠的说道:“你这青蛇,莫非以为有翠湖峰的狐仙撑腰?姑奶奶就不敢撕了你这张破嘴。”
“佳儿,莫要意气用事。”名叫少妇拉住自己妹妹作势欲扑的身形,自己的谋划未成,揭露了身份对谁都不好。
“你不是想知道刚才是谁来了吗?我告诉你,花家镇上的柳老太爷,刚才找宋谦去作画,马车上做了一人,应该就是你的仇人,怎么你想找他报仇。”
安茹压住刚才心中升起的害怕,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直接说出了真相,这蜈蚣本来就是蛇的天敌,若不是对方有所谋求,加上这蜈蚣精忌惮自家兄长。
哪怕是自己也很难保护住恩公一家,结果这几天这蜈蚣又找来了,当初差点没死在自己手上的这只小蜈蚣。
刚才安茹发现一直对恩公之子很热情的蜈蚣精惠儿,不知为什么心神不安。
看到宋歉即将登上的马车,还有另外一个活人的气息,于是下意识放出神识想要探查。
结果就在神石来到马车后,安茹清晰地感知到,那马车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看向她,那是一种恍若实质的贪婪视线。
如被高位猎食者盯上,深藏于基因之中对于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畏惧因子不断涌现,全身上下每一处部位都在散发着对于那窥视者的危机预警。
在这一刻安茹清楚的感受到,坐在马车中掀开帘子,只露出一个眼睛的存在,似乎并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从蛮荒之中走出的饥饿凶兽。
只是一眼就让安茹心中升起了,危险,死亡,不要反抗,反抗毫无意义。
等外面突然传来声音,回过神后安茹才发觉,不知为何自己的身子,已经略微跪伏。
还在不由自主的颤抖,靠近祂献上自己的欲望与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在她内心之中不断交织。
安茹不知道那马车中坐的是谁,但他知道一定是个危险的角色,这两只蜈蚣精找上门去,绝对是有去无回。
“姐姐?这青蛇说的是真的吗?我那杀子仇人就在刚才的车上。”蜈蚣精佳儿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姐姐,进行最后的确定。
“若你感应的没错,刚才只有那伙外人到来应该是。”
“姐姐帮我。”按耐了几天蜈蚣精佳儿,心中仇恨之火更加汹涌,已经不想再忍耐了。
“妹妹不是说好了等我当上了山神。。。”
“姐姐你帮还是不帮?不帮的话我早就自己去。”
“你不是那人的对手,去也是白白送死,等姐姐一段时间不行吗?”
“不教你不愿意帮我,能找到愿意帮的人,只要我愿意提供足够的精血给,花石岗下封印的那具飞尸,你说他愿意答应多少条件?他破开封印后,什么仇我报不了。”
“而我看中这份姐妹之情,不愿意毁了姐姐的大好前程,才一直没有同意。”
“唉,罢了,我陪妹妹走一遭。”蜈蚣精惠儿轻叹一口气,虽然心中依旧有所不安,可最终还是作出决定。
“等一下。”眼见两人要走蛇精安茹,连忙喊住二妖,“你俩报仇可以,莫要伤了宋谦公子怎么办?”
“自然不会伤了夫君。”蜈蚣精惠儿回答完眼睛上下扫视了一圈安茹,不由轻笑出声,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蜈蚣精倩儿跟在自己姐姐后面,脚步刚刚迈出一步,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嘲讽道:“安茹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报恩,可你却杀了人家的儿媳,装什么好人呀?”
“怎么?几十年前我害的人,也是那些该死的人,你看不过眼与我相斗,因此我那窝囊的相公,从你口中救我一命。”
“我以身相许看中了那窝囊废是不假,可那也是有缘由的,我躲在瓜棚下避雨,看我那相公受人欺凌,种的瓜自己都吃不到几个都被外人摘去,我看不过眼这才咬死了那几人,他又救我一命,因缘际会有了一段缘分。”
“可你呢?你对我当时杀人看不过眼,可看看你做了什么,姐姐为我出气,那宋谦的父亲耕田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救你一命。”
“为你包扎伤口,你却是怎么回报的,人家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了媳妇,一家人虽然贫穷却也算恩爱。”
“他儿媳肚子里都已经有了孙子,你却把那母子卷入河水中活活溺死,你说那宋公知道了会不会后悔救你这条毒蛇,哈哈哈。”
蜈蚣精倩儿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然后重新变化作那老妪,拄着拐杖笑呵呵的走出门追赶自己姐姐去了。
只留下蛇精安茹被揭破了秘密,眼中杀意奔现冷冷的看着,远离的两姐妹,心中只希望那个危险人物,早些处理了这两妖。
青蛇精安茹心中不知道,存了几分借刀杀人,还是下意识牺牲别人,留下充足的食物喂饱猎食者保全自己。
回到城镇,方超也没跟着一起过去看看做画,直接就在自己家门口下了马车,本以为到了地方。
然后让人作画最起码要折腾到后半夜,今天是回不来了,然而因为在这画师家中感受到了,被凶猛野兽注视的危险。
方超不愿久待就顺着,柳逢生的意思把人给请了回来,因为不知道屋中的那俩女子究竟是什么妖怪。
方超也没多做准备所以就装作了无视,在人烟密集的村镇中,如果真的打起来,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绝对会受牵连,方超自然是不会轻易起争端。
当然方超觉得自己带齐了装备,再去对付宋谦家的两个娘子,绝对有很大的把握解决他们。
仔细研究聊斋异志,为何在这种妖魔遍地的世界,妖魔也一直在伤人杀人,看似武力悬殊却依旧以人作为主体。
很容易就能想通。
普通凡人在妖魔面前不堪一击是不假,可是这些妖魔鬼怪在人类面前,也没好到哪里去。
神类,怕大粪污秽焚金身,鬼类,害怕桃木,还有狗血狗牙,朱砂。
妖类,很难摆脱自己的天性,如蛇怕雄黄,黄三郎说他怕鹅粪会烂爪。
可以说鬼狐传作为民间故事集,可谓把一物降一物演绎的淋漓尽致。
与封神演义、西游记中对付妖魔,需要找他的根脚不谋而合。
当然其中需要排除那些大妖魔,修行本来就是一步步的摆脱自己的先天弱点,修为越强道行越深,自然进化的也越是完美。
在白素贞那种大妖身上,表现的就很明显,在她怀孕的情况下,还是在端午节正阳暑气当道那天。
两种特殊情况下又喝了雄黄酒,也只是短暂的现出了原形,被他妹妹摇晃几下就恢复了清醒。
方超也不求一招制胜,只要开打之前先上个削弱,然后解决那一对漂亮的,不是普通人的女子。
应该不难。
方超在盘算着对那妖怪有几成胜算时,却不知自己无意中给徐天长背了个锅。
“老师回来了。”
听到外面传来了马车声与熟悉的孩童嗓音,院子中正在帮买回来的几头畜生,刷洗干净的一群人连忙迎了上来。
“回来了,那头变成人的驴子,按我说的方法有没有变回来。”
方超站在门口还没进院就开始追问,那被买回来变成驴子的人,有没有被救回来?
“老师我们按你说的方法进行了尝试,可没有用。”雨水很是无奈的接话道。
“既然这样那就先养着吧!”方超也就知道两种办法,一种是喂水,一种就是万能的狗血。
既然两种办法都不行,那就可能就像传说中变成畜生,时间久就变不回来了,现在只能在晚上的时候,召唤一下出去访友的黄三郎,问一下这位黄仙有没有办法救人。
实在不行,听黄三郎说在这山上有座道观,在那里有个道人,虽然疯疯癫癫的,但却有几分本事,回头让请他过来看一看。
方超来到被变成驴子的中年人身前,当时没仔细看,如今靠近以后,在方超的特殊视野中,也看出了几分端倪。
这人虽然是手脚并用的用四肢爬行,可如今靠近一看,他仿佛是被装进了个透明的氢气球中,手脚都没有挨在地上,如同漂浮在了半空中。
如同穿着一件玩偶服,别人视野和触摸的都是这层透明的玩偶服,因此看他是头驴子。
而具备特殊视野的方超,却能透过这层法术形成的隔膜,看到真像知道这个人的真面目。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超越看越觉得这中年人的面目有些变形的意思。
好像比自己出门之前长了很多,之前的还是正常人的面目,如今变成了世人所说的驴脸。
怀疑对方真的可能像传说中那样,由假变真化作真正的畜生,可一时没有救治办法的方超,也只能干看着。
打发走几人让他们进屋,方超开始准备自己的第一步晋升仪式,当然开始并不是让自己转换成异类。
在回来的路上方超已经仔细研究过了,这本《酆都六天旧鬼化幽冥魔神典》,前面作为是未来鬼怪百科词典,多少有点水土不服。
但是最后面的功法算是已经本土了,至少方超以自己的经验看,也认为这是可行的。
因为脱离了那个诡怪世界,没了大环境的支持,想要如同前面的词典中那样,一步到位几乎没有可能。
或许是因为在合成时,加入了鬼仆炼制方法,如今仪式的第一步换成仙侠的说法,就是献上祭品,与诡怪签订契约。
若是正常流程,就以词典中的诡异来看,一定会受到反噬八成会死,可幸运的是。
不同于另一个世界众生意志汇集的心灵之海,那里诞生的心灵诡异在混乱的道路上继续一往无前。
方超手底下的鬼,最原始的种子来源于方超的心灵念头,虽然因为只吸收了一个生命的心灵养分有些先天偏弱。
比不上异世界的同类,出生自带鬼域,预测未来,重启,或者规则性杀伤,那般强大的让人侧目。
可受控性比那些同类强的不是一点半点,比如自缢绳天生死机,所以方超并不怕签订契约时遭受反噬。
之后已签订的鬼怪作为基础,一步步的使自己产生升华蜕变,活人的世界有百种行当,官员,商人,大夫,樵夫。
所以从签订的第1个契约开始,需要凑齐自己的百鬼,作为最基础的百位鬼民,当然百是虚数。
这些都是作为最基础的仪式根基,可以重复越多越好,毕竟没有相同的叶子,相同的职业也有不同的侧重点。
每多一种鬼方超的力量和位格,就能获得相对应的补充,统御万民与市井百态的是谁?没错就是手握皇权的至高统治者。
当凑齐后然后更进一步,用它们作为基础升华出各种死法,淹死的,吊死的,摔死的,被车撞死的。
他们作为根基,将会一步步的接近死亡,衍生出各种各样的死亡,以此达到触摸最根本的死亡。
完成方超将会统一死亡,
宇宙不可避免的最终灾劫,之死第1位,无冕之王。
黑死之印与自缢绳
两只耳朵已经开始拉长变得有点。
摊开画纸,宋谦虽然在路上早有思考胸有成竹,却也耗时良久,看着自己这幅《猛虎下山图》,看了又看,只觉得这是自己巅峰之作。
若不是被重金邀请事先说好,宋谦真的不舍这幅画交给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