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特么还不用担心吗?
但是易宁也知道自己想逃避的想法是实现不了了的,只能向皇权恶势力低头。
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拍出来的这么无耻的马屁,但是此时时刻,他只好感动道“谢陛下恩典!”
他这般不情不愿,殊不知多少人羡慕得要命呢。
在场的朝臣们心中无不震惊,他们都是有着非常的政治敏锐性的。
文景帝这话听起来虽然很是严厉,但是细细品来,其中的意味却不寻常。
一是这个任命本身表明了陛下对太子的态度,那就是支持和信任,让原本有些在暗地里已经开始物色新的储君人选的个别朝臣心中忐忑;二是陛下这般纵容安远伯,态度也不是纯粹的君臣对答,显得颇为随意,有些对待自家子侄的感觉,这意味着这个惫懒的安远伯竟然出乎意料地很对陛下的口味也很得陛下的恩宠。
还真是幸运啊!
可是真是幸运么?
一切的幸运背后都有卓绝的努力在的。
若是易宁没有成功引导太子刘煜放弃诗词,转移兴趣,文景帝就不可能注意他;若是没有他在演武场上力挫瀚海王子,文景帝也不会对他印象改观;若是没有此次他亲自陪着太子,全程忠心护卫,只怕不等太子回来,一道降罪的诏书已经送到安远伯府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很多人未及想到,所以才会以区区“幸运”两个字进行解读。
一时廷议散去,文景帝独独留下了太子入内宫,众人有序退出。
易宁对刘煜忐忑表情视而不见,无情地扭头就走了。
却不想出了大殿之后,徐进和窦蚡一左一右地走到他的身边,将他夹在中间,表情似笑非笑。
不止是他们两位,还有礼部、户部、兵部等朝臣也靠了过来,表情诡异。
被大佬们强势围观的易宁心中发怵,不明白自己这是犯了什么事。
“咦,各位大佬,找本小伯有事?”易宁这时候也只是怂了一秒,随即一脸萌地问道。
他飞快反思了一下,觉得并没有得罪这么多人的可能,前段时间自己可是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呢。
“无事,只是提醒一句,马上年末太庙祭祀,安远伯要当心了,若是祭祀中礼仪有什么不周到的,本官本着公心,到时候说不得要参你一本了。”礼部尚书余同章摆着一副老好人的面孔,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丝丝寒意。
“呵呵,是啊,安远伯履新太子侍读,又兼领亲率百人,于我兵部也有些干碍,往后本官必将好好关照。”兵部侍郎江洋也笑眯眯道。
“巧了,我御史台也会特意留安远伯的。”
“……”
易宁强行微笑,显得云淡风轻、问心无愧,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咋啦,这是?
本少爷从来低调得很啊,只想猥琐发育啊。
他连忙摆手道“呃,不劳各位大佬费心,在下身为国朝伯爵,自然会十分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的,一切事都当秉公而行,不会有需要刻意劳动各位的地方。大家平常都忙,不用特意关照我。”
大家只是笑而不语,随即散去,这更是让易宁摸不着头脑。
徐进笑道“安远伯新近得宠,但千万别恃宠而骄,迎合君王这种事可以有,但是千万别迎合过了头。”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可却说完就走了。
窦蚡最后一个,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上次的捷报不错,老夫也觉得以后的捷报都该那么说那么写,才能不枉费前线将士们的血汗。你要是上次没把老夫也一起骂了,刚才廷议上老夫是必然要把你带到军中好好锤炼一番的。现在嘛,且再成长几年再看。”
语气中尽是惋惜和期待。
尼玛,又一个要把自己拉入军中的,本小伯谢谢您嘞,不劳您操这份心,有这时间,咱做个安稳伯爷不好吗?
他脸上却疑惑道“那还真是可惜了,我从小的梦想就是从军报国呢——不知道晚辈哪里骂到大将军了?”
“你竟不知道?”
“真不知!”
“哦,那就得靠你自己悟了。”
“……”
悟个鸡儿,本伯爷才不需要悟!
本伯爷无欲则刚,反正也不想着升官发财,巴不得回家打酱油呢!要我看你们的脸色过活,不存在的!
想清楚这个关键点,他心中充满底气。
带上马伯等一众护卫,跨上角鳞马,意气扬扬朝着伯府而去——妈的,到底哪里得罪那群大佬们了啊,呜呜呜……
回府。
府中中门洞开,专属于伯爵的旌旗斧钺等仪仗在伯府前一溜排开,路过之人无不敬畏。
伯府从上至下恭敬立于门外,但是眼中的得意之色却溢于言表。
作为武勋,在真灵帝国乃至是整个中原大陆,家主凯旋才是一等一值得荣耀的事情。
这代表着武勋之家的能力和地位。
易宁带着众人回来时,迎接在门前的家将护院等人齐喝三声“贺伯爷凯旋”。
随即便有人上前牵住易宁的马匹缰绳,引导至大门之前。
盛装的萧暮云带着内院中管事早已守候在门前,见易宁上前来,她盈盈下拜,身后的众管事尽皆匍匐在地。
只听得萧暮云轻启檀口,压抑着语气中的一丝激动说道“伯爷出征在外,妾身谨守门户,未敢有阙,家中无事,请伯爷勿忧。”
易宁跳下马来,看了看萧暮云,好看,抬头轻扶萧暮云的胳膊,点头说道“败……哦,夫人辛苦了。”
他差点脱口而出“败家娘们”四字,看到萧暮云随即微黑的脸才反应过来。
生活就得有点仪式感。
这套家主凯旋仪式在真武大陆古已有之,只不过历朝历代都有些变化,但是仪式的宗旨是不变的,那就是唤醒尚武意识。
仪式简单却也庄重,但是能够有资格进行这种仪式的家庭却不多,要么是武勋,要么是有一定地位的主将,其他人若是做了便是僭越。
安远伯府自从易安国离去之后,已经许多许多年未曾有过这个场面,以至于萧暮云等听到前线传来的捷报时,心中只有不可置信四个字。
谁能够想到易宁急匆匆地带着七八个人连夜离去,竟是去前线阻击瀚海人去了?!
陛下还真的委派他去带兵?
但是捷报是不可能假的,兵部特意派人来送的消息。
那一刻,天知道萧暮云有多么高兴和激动,喜极而泣。
一个眼看已经没有希望的伯府竟然在最危急的时刻起死回生了,不仅起死回生了,还有愈发兴旺的征兆和势头。
只有她知道自己为了维系这座府邸耗费了多少心血,正是因为耗费的心血多,才越发珍视这来之不易的兴旺。
易宁自然不知道这女人其实对伯府的在乎远高于对他本人的在乎。
他故作不在意地牵住萧暮云的小手往府邸而去,却几乎在一瞬间都感受到了从对方手上传来的微微悸动。
两只手的接触处,刹那就有了微微的汗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