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畴想起来了,上次和彭伟华寻找张吉明的时候去过东石村,自己就是在那里第二次被抓的。对这个地名,他没有多少好感,反正明天都要去县城,正好顺路。
深夜趁大伙儿都去睡觉的机会,李天畴将海秃子约见的事情跟祝磊说了一声,主要是让他心里有个数。祝磊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上去看房子,有一小半人都跟着去了,就在县城的东南边上,其实离着五华镇挺近。这种四合院式的农家建筑在南方并不算典型,但对车行众人来说却非常实用,最大的特点就是房间众多,而且宽敞,还带有一个不小的院落。李天畴很满意,众人也没啥问题,于是就拍板定了。
至于房东的底细,李天畴相信祝磊会摸的一清二楚,他不用太操心。借着大家商量如何规划的机会,李天畴先行离开,赶往东石村。
海秃子已经在村口的小卖店门口等着了,行头有了一些改变。光头上戴着尖顶草帽,上身是一件半旧的深蓝色衬衫,半敞着,露出晒得黝黑的肌肤。下身是又肥又长的大裤衩子,裤脚都没过了小腿,脚上蹬着一字拖,看上去和这里的普通农民没有任何区别。
李天畴左右观察了一下,缓步到海秃子身边,“叔,咱就在这儿聊?”
“就这儿聊。”海秃子一拍身边的青石板,“这个村的情况我熟悉,早年还有一两个朋友。上次你和阿华来,没早告诉我,否则也不至于吃那个亏。”
既然海秃子这样说,李天畴也不怀疑,依言坐定后,掏出了香烟递给海秃子,“我叔的消息很蹊跷,到现在我还没有打听到聂涛的确切情况,所以琢磨不透。”
“把详细地址给我,管他娘的真的假的,踩踩就知道了。”海秃子摆摆手,对李天畴的顾虑不以为然。
“我是想等聂涛的消息确定后再商量个办法……”
“扯淡,黄花菜都凉了。赶紧给我。”海秃子的急脾气上来了,把大手往李天畴面前一摊,根本不听你的。
万般无奈,李天畴只得说了地址,然后问道,“你打算咋办?”
“还能咋办?今天就去,我草他姥姥的,看哪个孙子敢动我兄弟。”海秃子说着扔掉了烟头,就要闪人。
李天畴一把拉住了海秃子,心道,要冒限也绝不能让老头一个人冲在前面,“算我一个,至少不会给你拖后腿。”
海秃子把眼一瞪,“你去个屁,万一翘辫子了,我咋跟我大哥交代?”
“我命大,不会那么容易交代了。你不能看扁了我。”李天畴态度坚决,揪住了就不撒手。
秃子本来就是个随性的人,也不再坚持,“好,一会儿吃过中午饭就出发。”
李天畴当着秃子的面给祝磊发了条短信,至少要交待一下,以免他耽心。祝磊好半天才回了短信,只有四个字,“好好回来。”
“先去吃饭,然后陪我去拿家伙。”海秃子起身吩咐了一句,然后扭头就往村里走。李天畴跟在后面,顺便观察了一下以前那个摆台球的老板,此刻正坐在小桌旁打牌,满脸的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
跟着海秃子七绕八绕的来到了一个位置很偏的小院,秃子似乎很熟悉,直接推门而入。院里一个干瘦的中年汉子正蹲在地上收拾花盆,只是抬头看了二人一眼,并未说话。
“老郝,提前开饭,有啥吃的?”秃子大嗓门,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
“屋里桌子上呢,多少就是它了。”老郝的回答也是懒洋洋,没有一点热情好客的味道。李天畴有点尴尬,有心打个招呼,但人家一直低着脑袋,根本不给机会。
海秃子不再说话,蹬蹬几步进了堂屋,李天畴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桌子上半盆米饭,一碗笋干炒肉,一碟小菜,就这三样。“够了。”秃子喃喃自语了一声,转身找来了两副碗筷,招呼着李天畴坐下开吃。
如此作客,对于李天畴来说还是第一回,但见海秃子吃得津津有味,他也就不再客套,两人很快就将桌上的食物全部收拾干净。
“等我会儿。”秃子用手抹抹油嘴,起身钻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不一会儿出来,肩上已经斜背着一个长长的帆布包,咋看咋看像个木匠。
但李天畴知道包中藏有何物,他眉头一皱,拎着这么个大家伙实在太招眼,于是隐晦的劝道,“先去摸情况,不用这样吧?”
“不用咋样?”海秃子瞪着眼睛装糊涂,“赶紧走了,没时间墨迹。”
秃子行事一向不按章法来,李天畴知道劝了也白劝,索性不说了,这要是消息有误恐怕又得捅大篓子。
“老郝,好兄弟,秃子我走了。”此时海秃子已经到了院中和老郝告别,也只有这个时候老郝才抬头站起了身,表情明显的很错愕,“啥时候回来?”
“兴许就不回来了。”海秃子挠挠光头,“每次来都搞得你不安生,实在不好。”
老郝默然,半响才道:“那车你骑走吧。”顺着老郝手指的方向,李天畴才发现院子的角落有一辆被篷布盖着的摩托车,看上去个头挺大,应该是个大马力的家伙。
“那太好了,有这个家伙,老子没准能回来。”没想到海秃子根本不客气,十分高兴的跑过去拉开了帆布,一辆黑色的大排量摩托车呈现在面前,李天畴看了半天竟然叫不出啥牌子,但绝对是个高级货。
两个小时后,李天畴和海秃子已经出现在了SZ市东郊。福临山庄并不难找,整个别墅群依山而建,占地很广,远远的就能看见。正南面有一个面积不大的湖泊,不但景致绝佳,而且可以作为别墅群的天然屏障。
二人骑着摩托车沿着别墅四周的盘山公路绕了一圈花了将近四十分钟,而且心情并不是很愉快。因为别墅的安保措施太牛逼,想要混进去相当困难。
整个别墅区有东、西、北三个大门,且不说无所不在的监控探头,就连保安人员也至少分为两种,看似服装都差不多,但门岗和内保李天畴一眼就能分辨出来。除大门以外的四周,不是高高的围墙就是小断崖,很难攀爬。二人不得不叹服什么叫做享受,什么叫做有钱有势。
二人远远的在东门口观察了一会,时不时进出的业主全都开着豪华轿车,没有人步行出入,就连保洁人员也开着电瓶车,而且还要刷卡,检查身份。
“有钱人都怕死,这尼玛跟监狱差不多了。”海秃子狠狠地吐了口吐沫。李天畴没吭声,心里暗暗想着进去的方法。
“你说这么有钱,咋就跟我兄弟过不去呢?”海秃子又自顾自的唠叨了一句。
“两种方法可以试试。一是想法弄辆保洁用的电瓶车,不过比较冒险,而且咱俩的面相也生分;二是从正南面的湖中有过去,虽然费点力气,但保险多了。爬墙就免了,一个不利索肯定会被监控发现。”李天畴没搭理海秃子的抱怨。
海秃子仰头望天,好一会才道,“按你这么说,其实只有从湖里进去一条道。”
“对,但要等到晚上。弄电瓶车是没办法的办法。”李天畴点点头。
“那他妈的,我的老伙计不就完蛋了?”海秃子说着用脚踢了踢挂在车上的帆布包。“这玩意儿是个老古董,根本不防水。”
李天畴的心里反而轻松了些,这么高档的别墅,把动静弄得太大不好收拾,以救人为主,又不是专门闹事儿。“把车和你的老伙计藏起来,咱俩轻装进去也能搞定,我手里有家伙。”
海秃子一百个不愿意,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没表态,“再看看,咱到北门去。”
转来转去,三个门又转了一圈,情况都差不多,海秃子没招了,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只得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将摩托车和大帆布包藏了起来。
二人徒步在在外围公路观察了一遍,决定天黑以后,从正南面小桥的桥洞底下下水,目测离别墅码头的直线距离大概六七百米。
好容易等到了天黑,李天畴在桥洞下面找了个破塑料袋,将一把手枪包好递到了海秃子手上,那还是他在水天一色从阿威那儿抢的。海秃子也不答话,拿在手里看了看,别在了腰上。
湖水温度适中,二人游得很快。让李天畴惊奇的是海秃子这么一个胖子,游起水来毫不含糊,速度丝毫不逊于他。他俩几乎是并排着,很快就到了别墅码头的附近。
码头上停着好几艘小型游艇,这时李天畴突然拉住了海秃子,“等等,看看有没有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