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感觉再次袭来,罗松溪知道,已经不能再对自己用药了,但他同样不敢再次昏过去了。
刚刚在落水时昏迷,已经是极为冒险之举,现在已没有77会用清脆的一声“叮”把他唤醒,再次昏迷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也知道赵志勇和艾可哈不是笨蛋,他在跳下导弹后,虽然让导弹继续飞了很长一段距离,但这导弹爆炸之后,他们肯定会自己或者调人来在这一带仔细搜索。
他反复计算过,他的唯一希望,就是负责这一带的精灵巡游者,在感知到爆炸后,能够凭他们那神奇的小短仗,抢在靖海军的人之前,找到他。
但问题在于,精灵巡游者实在不是什么效率很高的职业。上次他炸死卡顿之后,精灵巡游者足足花了好几天,才找到他。
那还是艾斯特斯自从塔尔塔镇爆炸后,就一直关注他的结果。
不管靖海军的人能不能找到他,他能不能挨到精灵巡游者的到来?
……
……
一阵“呲呲”声再次让他从昏昏沉沉中警醒,一条头部呈三角状、浑身墨绿色的蛇,从树洞的上方缓缓向他探出来头来。
哦,原来这个树洞,是这个家伙的领地。
罗松溪尝试着举起左手,想去拿捏蛇的要害,但他发现,他的体内,连最后一丝惩戒之力都已经消失。
而他的手上,最后的力气,已经在抱着导弹的时候用完。虽然手还能举起来,但几乎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僵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蛇看到了罗松溪的动作,停住动作,昂首吐信,与罗松溪对峙。但很快它发现面前的这个人类似乎也造不成什么威胁,便陡然间探出了头,向着罗松溪的脸咬过来。
“扑”地一声,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凭空从罗松溪身上飞出,准确地扎在蛇的七寸上,将它钉在了树洞壁上。
大滴大滴的冷汗从罗松溪的额头上滴落下来,幸好伊薇兰为他留下了这柄光年,否则联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指挥部队打破了帝国累积上百万的大军,却很有可能死在一条小小的蛇嘴里。
但这也最终耗光了他最后的力气。
可就在这时,他能看到几匹土狼,开始在他所在的树洞外转悠。
帝国南方的土地上,虽然气候比较温暖,但毕竟刚刚渡过一个食物短缺的冬天,这些野兽的眼睛里,都因为饥饿,朝重伤的罗松溪,露出贪婪的光。
几匹土狼盘桓了一会儿,为首最为雄健的土狼首领,终于悍然扑向树洞,张开的狼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喷出腥臭的气味。
罗松溪轻轻叹了口气。
但他是倔强的,他想好了不能轻易死去,就一定不会放弃。
他还有最后一招。
他的左手,握着一块破破烂烂的镜片,朝着头狼,默默看了一眼。
主神器的残件,顷刻间吞没了他所剩无几的精神力。
头狼的动作在空中一顿。
却没有被智慧涌动之镜所放倒。
罗松溪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却发现头狼也没有继续前扑,掉转了方向,一屁股坐在树洞前面。
然后龇出尖牙,对后面几头狼露出了狰狞了表情。
智慧涌动之镜副作用奇大,效果又不稳定,所以罗松溪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轻易动用。
但可能之前他也没想过,会将主神器用在一头土狼身上。
好在智慧涌动之镜到现在为止,一次也没有失手过,头狼虽然没有被放倒,但是在瞬间被罗松溪驯服。
后面几匹狼和头狼爆发了一场撕咬,但最后还是敌不过头狼,悻悻离开。
头狼的身上添了几道伤痕,但它在树洞前坚定地坐了下来,成为了罗松溪忠诚的卫护。
它甚至还把头伸进了树洞,在罗松溪身上,轻轻地舔了几下表示亲昵。
罗松溪也觉得很意外,这匹土狼,竟然成了第二头被他驯服的动物伙伴。
他不仅有些想念他的那头狮鹫。如果那头狮鹫在这里,说不定自己就能轻易脱身。
也不知道那头憨货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因为毒瘾犯了,正在口吐白沫浑身抽抽。
而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光里,陪伴自己的唯一伙伴,竟然是这头素昧平生的土狼。
想到这里,他伸出左手,轻轻摸了摸土狼脖子上毛。
不,我还有希望,罗松溪对土狼说。
土狼听不懂他的话,只是用头往他身上蹭了蹭,然后继续为他站岗放哨。
年轻人可以就是这样脆弱,为了一段感情可以万念俱灰,做一条失去所有理想的咸鱼。
年轻人也可以就是这样倔强,无论是什么样的绝境,都努力着,挣扎着,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他空间盒深处,那根红蓝相间的短柱,似乎被他那求生的倔强所打动了,泛起了一阵微不可查,却玄奥无比的涟漪。
而在他原本所在的那家酒家的左近,有一名穿着宝蓝色裙子的女子,面前摆着一个状似沙漏的法器。
沙漏里的沙子大约只漏掉了一半,女子双手交叉互握,对着沙漏,喃喃道,“来啊来,快一点啊,快一点。”
说也奇怪,在下一刻,剩下的那些沙子,忽然就全部漏完了,一个位置通过沙漏传出的精神力波动,传到了那女子脑海中。
“啊,超水平发挥,”女子轻轻击了一下掌,“这次求你待在原地别再动了。”
然后她就随风消失在了原地。
……
……
那匹被他驯服的土狼,他还没来得及亲手喂它吃上一块肉,就倒在了血泊里。
一小队八九名靖海军士兵路过了这里,土狼还颇有智慧,先一步躲进了边上的灌木丛里。
可仔细的士兵们还是没有漏过这一处树洞,一名士兵欲上前检查。
土狼暴起扑击,那名士兵猝不及防间被扑倒,咬住了脖颈。
旁边的士兵急忙施以援手,七八枚火球打在土狼身上。土狼悲鸣一声,在临死之前,它的眼神看向罗松溪,露出了无限留恋。
有的时候,忠诚就能如此纯粹,可惜在人类的世界里,这样的忠诚太少太少。
几名士兵再次逼近了,这个可疑的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