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曼莎帷幔装裹下的怡亲王府,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往日红烛当照的红海棠在这白曼莎下显得孤寂许多,我自一身月影色旗装,脱去流苏和正时兴的彩色宫花,简单素净手持紫檀食盒一路沿着长廊向尽头的书房走去。
推开房门,白色的蜡烛亮的晃眼,今儿是弘墩下葬的日子,在这屋里整整闷了两日的胤祥回身转向我时,一脸苍凉,几缕乱发配着几日未曾真正梳洗的他,显得苍老许多。
我自见他一脸悲痛,放下食盒自盒中拿出两壶酒,复又拿出四碟小菜,道,“你几日未曾梳洗,我不嫌弃你,你也不要嫌弃我准备的简陋,我们两个喝一杯,如何?”
胤祥闻声自窗户下转至我身边,拿起酒壶便一阵猛喝,见状我自拂去酒壶上的酒塞,和胤祥对饮起来。
我刚刚半壶酒下肚,胤祥却早已把第二壶酒喝了一大半,不知是不是微醺,只见胤祥紧盯着手中的酒壶,似醉还醉道,“少似比翁急憔悴成损,慌台衣冢叹人间苍翠”,“我胤祥活了半辈子,此生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此!”
闻声我自胤祥望去,问道,“你还记得弘墩刚刚出生时的摸样吗?”
闻言胤祥不知道想起什么,一抹轻笑袭来,回道,“记得,从没有一个孩子像他那样,刚一出生就会对着我笑”,“那时我还对铅华说过,这孩子与我有缘,没有想到???”
话至此处胤祥举起酒壶便是一阵猛喝,我自不阻止胤祥的借酒浇愁,半响我自心塞道,“从这一刻起把关于弘墩所有的记忆都回忆一遍,从每天起,便把他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吧!”
闻言胤祥微楞,良久呆滞的眼眸中一丝情绪都没有,我又道,“虽然很难但是他此生已尽,不要让活着的人相互在去煎熬彼此了。”
“铅华姐姐和弘晓以及整个怡亲王府的人,他们都需要你。”
胤祥听完我的话,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抹勇气,双眸坚定自若,放佛一切伤痛再也不见,深看我一眼复道,“喝了这壶酒,我送你回去。”
闻言我自闷了口酒,心里默默祝祷上天可以垂怜我们,让我们想留住的人,可以多留些日子。
养心殿,西暖阁
自离了怡亲王府,一路轿撵未曾停歇回到西暖阁时,天以大黑。
我自觉得心塞,待由巧儿伺候洗漱完毕便早早躺在床上,我自紧盯着帷帐不眨眼,放佛这些天以来在怡亲王府所发生的一切的一切,好似过电影般从头到尾来来回回无数次的上演开来。
不知道那些画面在我脑海中晃过多少遍,只听见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又关闭,不用想是胤禛回来了。
我自觉得身子沉重不愿起身,睁大眼睛紧盯着帐顶,当胤禛来在我身边,一样无语只是一只手轻抚着我的脸颊,或许他知道我的沉默和呆滞代表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胤禛的轻抚变成一只轻吻,我自再觉得忍不住泪流满面,胤禛见状不多话,紧紧将我拥入怀中抱着。
这一刻,仿佛在怡亲王府憋闷了许多天的伤痛和彷徨一下子被瓦解,我自从抽泣瞬间变成了嚎啕大哭。
自从昨夜在胤禛怀中大肆哭了一场,感觉心里压力少了许多,多日的阴霾和哀伤也总算能散去。
算算日子,我好似在怡亲王府呆的日子挺多的,以至于宫中熹妃和齐妃处也好久未曾去过。
正巧今儿无事可做,再加上也太想找个人说说话,便吩咐了巧儿前往寿康宫去看望熹妃。
踏进寿康宫,看到的一幕恰巧是熹妃正指引小翠熏艾,我自见无人,便自己进了屋子,看见这一幕我道,“好端端的熏艾做什么?”
熹妃猛然听见有人说话,身子一惊,见是我嗔怪道,“来了也不知说一声,吓人一跳、”
话至此处又回道,“不知道是不是天渐热了,这屋子里总有小虫子飞来飞去,我自想着熏艾可以驱虫,便叫丫头将来熏熏屋子。”
闻声我自打趣一身月和色旗装的熹妃,道,“一大早的姐姐便要熏艾,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要为皇上添个小皇子了呢?”
我此话一出,一旁的巧儿和小翠忍不住偷笑,熹妃见状自嗔我一眼道,“前几年顾着打趣裕妃,现在又开始忙不迭的打趣我,也不知皇上到底是喜欢你这嘴不是?”
闻声,能和人这样轻松的说会话真好,我自一抹笑意袭来,“弘历最近常来给姐姐请安吗?”
熹妃闻声,低眉拿起艾草两个盆相互捯饬道,“他这些日子不得空、”
待熹妃把手中的活交给巧儿和小翠,我俩自正殿转至偏殿,两人刚刚坐定,只听熹妃道,“有件事我还未来的急告诉你、”
闻言我自道,“什么事情?”
熹妃道,“我宫中前几日出了人命,有个宫女投井死了。”
熹妃这话说的不急不忙,我一时间有些微楞的向熹妃望去,“怎么会这样?此事可牵连姐姐了吗?”
熹妃闻声自道,“我倒没事,只不过?这丫头的身份有些特殊、”
特殊??我疑惑道,“不就是个宫女吗?有什么特殊?”
熹妃闻言,一边帮我泡茶,一边道,“宫女绿珠是佐尚额驸堂弟的女儿,只因为她曾在圣祖爷时见过弘历几次便心生爱慕,前年秀女大选在即,绿珠的名字也在花名册中。”
“因为顾念这孩子对弘历的一番痴心,额驸的堂弟便托付和硕公主进宫为其说情,我自见那孩子一片痴心,又是公主亲自入宫说情,皇后和我便留了私心,将绿珠安排在了自己宫中留用。”
“说来,这孩子心灵手巧,长相也及佳,自入我宫门起事事尽心尽责毫无挑剔。”
听熹妃说了这些,我才明白原来绿珠和额驸府有关联,不过既然留在熹妃身边,便不用再去做嫔妃不是正合心意吗?
我自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会投井死了?”
熹妃见我这样问,回我道,“说的正是了,这孩子心思细腻,做起事情来中规中矩,我也是打心里喜欢,所以也曾尝试让其和弘历接触过,只是弘历却无心与她。”
“绿珠倒也不骄不躁一直事事尽心伺候与我,那日不知她为何与人起了争执,次日便被发现投井死了。”
闻声言我自疑惑不解,道,“怎么会这样?和她争执的人呢?应该找她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熹妃道,“和她争执的人是我宫中即将要被放出宫去的宫女,皇上为了安抚额驸的堂弟,便把这名宫女送到了宫外佐府去了。”
我道,“姐姐也没有问清楚是因为什么而争执吗?”
熹妃闻言,面有厌恶其人道,“宫中的女人总爱嚼舌,绿珠也是气不过被人羞辱,所以才投井死了。”
闻言我自觉得红颜薄命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不给自己留下退路,想到此处,我自道,“既然喜欢被人说了几句便要投井吗?”
熹妃闻声,自叹道,“这件事说来也简单,不过是交出那名和绿珠争执过的宫女便可了结此事,却不想皇上却不乐意了。”
闻言,我惊道,“什么意思?”
熹妃见我面有惊讶,自道,“宫中有传言说四阿哥行为不检,做出秽乱宫闱之事,皇上一气之下便将弘历打发到寿皇殿去面壁思过了。”
绿珠??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我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去了多久?”
熹妃见我这样问,又道,“两天了”,“今儿你不来,我也想着让你在皇上面前帮弘历说说情,此事实在委屈我们倒也不是委屈不起,但是这样的黑锅确实背不得、”
闻言,我自心中纳闷道,“此事我定会帮姐姐的、”,“只不过?弘历真的和绿珠没发生过什么吗?”
熹妃闻声,仿佛知道我要问这话,自道,“按道理说死者为大我们本不该多做什么?”,“但就是因为怕旁人不信,所以特意找了仵作来验尸绿珠至今还是个处子,如此弘历岂不是更加委屈?”,“你我且不说弘历什么颜面,只说福晋便有的罪受了、”
闻言我自觉的心里略有些底气,“既有委屈,咱们必定要立竿见影,何苦被人有的没有说一通?”,“姐姐且安心,皇上也不会真的就从此不许弘历回来了。”
熹妃闻言一声闷叹,两人静坐无语,只觉得事事巧合,有的人为爱的人不顾一切,却抵不住一句两句流言。
有的人看似无心,却可以静等百年。
人心难测,要的,只有自己想要的结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