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山
因为是末夏初秋,万物还是墨绿色,燕子山上的翠柏也不例外。
只是当时立在山顶只觉得心惊胆战,眼下马车行驶在燕子山下,却别有一番安逸。
当穿过杏林古道,四下安静的出奇,就连哒哒的马蹄声都变的脆远好听,我烦躁的掀帘望去,只见四周都是一人粗的杏树,中间还种有些许桃花。
只是那桃树不是一般的桃树,而是磨盘血桃,若是在春季里这里的桃花将会殷红如染,杏花宛若芙蕖绿波。
这里该是世外桃源才对,只可惜,今日来的人,还是今日住在这里的人心思都太过沉重,只怕孤芳要自赏,并且还没有人去同情怜惜。
马车忽顿,我的目光锁在篱笆院内的一栋古色古香的木质结构的房屋处,只见四周是铜黄色的木质结构。
瓦檐下的四只角檐上还有挂着铜铃,只要微风拂过,铃铛便会摇响开来,一时间铜铃摆臂好似在欢迎客人到来一般热情。
下了马车,胤禄本想跟来,可是我把他拦在了篱笆院外,当我越发靠近这屋子时,越觉得身子软弱扶柳,我该怎么面对他?
怎么面对墨瞳?还有墨瞳和他的孩子?
我带着满腹疮痍缓缓打开那扇木门,只见张琪之一身浅灰色长袍,腰间系着对扣双色灰黄锦带正坐在榻上,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孩。
我只觉得自己被定格在那里,想动却动弹不了,想开口却又怕打扰他的满眼柔情。
正当我不知如何开口时,张琪之忽的抬眉,当他与我四目相对,我只觉得和恍若隔世,更有种分分钟是沧海桑田的孤独感。
张琪之见门口站着的是我,眉间微动,只是一个微蹙,便随即舒展开来,我见他如此,自鼓起勇气开口道,“这是你和墨瞳的孩子?”
张琪之闻声紧抱着怀中的婴儿,宠溺看着他道,“他叫念瞳,是我墨瞳的儿子。”
踏进木屋,扑鼻而来的檀香让我心中越发沉抑,只是那一抹不经意的扫过床榻上沉睡着的墨瞳时,眼泪还是止不住,我道,“跟我回去吧!京中有好的太医和大夫为墨瞳医治,你留在这里对墨瞳的病情得不到太多的帮助。”
张琪之闻声,自不看我,只是紧盯着自己怀中以沉睡的孩子,淡淡的的说道,“我和墨瞳在这里过的挺好。”
他冷淡的如寒冬里的一阵微风,虽不是最刺心的,却让人觉得寒意逼人,我问道,“你是在怨我吗?”
张琪之闻声身子微征,半响不动,见状我又道,“你是在怨我让你遭遇了此生最痛苦的事情,对吗?”
张琪之见我如此,抬眉扫过我的眼眸,我看得见他双眸空洞的毫无情绪,只听他回我道,“我没有怨怪任何人,要怪,也只怪我自己不懂珍惜眼前人,只一味的错过我们那么多美好的日子。”
“现在的她虽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可是我从没有像现在时时刻刻,全心全意的待她过,她一定不希望我回去。”
他话至此处轻轻的吻在了那孩子的眉心,又起身将孩子放入床榻边的婴儿床上。
他自弓着身子紧盯着那个孩子看,眸中不舍和心疼宛若一把刀子正割着我的心。
我自觉得心里难过,又痛苦,喊了句,“张琪之!”
张琪之闻声,未曾抬眸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他再也不是当初的张琪之了,他再也不可能和我并肩说笑,说毫不在乎伤痛的张琪之了。
是怎么改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改变了他?
我自觉得难过,心中绞痛,自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可是我希望你跟我回去,回到我们身边,让我们好好的补偿你。”
张琪之闻言,自讽刺一笑,看着我道,“补偿?不必了。”
我见他如此,自觉得被他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自走上前去,紧握着他的手臂道,“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我何尝不恨自己,可是恨有什么用,我还是改变不了事实不是吗?”
张琪之不语,也不看我,见他如此,我自哭诉道,“张琪之,你看着我!”
张琪之好似听不见我的话,眸中毫无表情,见状我自抬手捧起消瘦的脸颊,“你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敢看我,你就是在怨怪我是不是?”
张琪之见我如此,放佛是一个没有心跳灵魂的孤鸟,只是定定的看着我,说道,“有意义吗?”
“曾经我视你为我的梦,忽略了墨瞳为我做的一切,可是到头来我在你这里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误了墨瞳一生。”
“她临睡前,紧握着我的手告诉我此生不悔无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
闻声我自觉得惭愧,更是自则,我将手收回呆滞在他身前,只听张琪之又道,“我自认为此生互不辜负,到头来却辜负她最深,你现在要我跟你回去,还要负她第二次吗?”
张琪之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是了,彼此辜负,你辜负她,我辜负了你!
想到此处,我紧盯着张琪之的眼眸,痛心道,“如果你没有遇见我就好了,如果当日在树林里你没有出手相救该有多好?”
“我宁可被狼生吞活剥了,也不想看到现在面对这样的局面。”
张琪之见我如此说,脸上拂过一抹痛苦的表情,见他如此,我自哀求他道,“张琪之,我求你了,你跟我回去吧,我会找最好的太医来医治墨瞳,我一定会还你一个一模一样,活色生香的墨瞳。”
“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张琪之见我如此,自对我道,“墨瞳曾经规劝我离开京城,离开是非,我当初不愿意,更不舍得,可是现在我恨不得再不也不踏进那里半步,前半生负她的,我要用我的后半生成全她。”
话至此处他自转过身子,紧盯着墨瞳对我道,“我不会跟你回去,以后也不会再见你,你回去吧!”
我见他面如冰霜般寒冷,身子又如傲骨的红梅,孤寂,冷漠的让人害怕,我自不敢相信他刚刚言语间的意思,自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相见也要做陌生人??”
张琪之不语,我又道,“还是你不肯原谅我?”
张琪之见我如此说,自道,“我不怨怪你,也不怨怪任何人,要怪也是怪我自己执念太深,伤人伤己。”
见他如此说,我自恨不当初的,呵道,“怪你自己,怪你自己和怪我有什么区别?”
“我从没有想过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个样子?”
张琪之见我恼了,自回身看着我,眸中淡然的没有卷起一丝涟漪,说道,“变成什么样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什么,你回去吧,记住我的话以后不要再来了。”
我知道他心里恨极了我,可是我到底能为他做什么??
我自哭着,痛哭着,最终鼓起勇气会上他的双眸,才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墨瞳,你不愿不见我,我也不恼你,但是请你一定不要恨我。”
张琪之闻声,嘴角处多了些抽搐,眸中似有雾气结成了水晶,只听他对我道,“我不恨你,我真的不恨。”
“回去吧,记住我的话,以后不许再来了,若是你不听话,我便带着墨瞳离开这里,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我见他隐忍着痛苦,自泪如决堤,紧盯着他迈不动步子,他见我如此,自抬起手来,为我拭泪,那一抹柔情好似撕碎了我的心,只听他道,“去吧,从这里走了之后,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
他双眸执着着让我离开的念想,我也知道很多事强求不来,我才点头答应离去。
只是临行前,我道,“我可以,和墨瞳说几句话吗?”
张琪之点头回应,我才拖着身子来在墨瞳的床榻前,只见天蓝色的帷帐下,那一身月白色中衣,不知是不是她才生产过,身子还未恢复,脸色还是煞白的,那样消瘦的样子,好似不用一阵风,只要我一个呼气她就能被吹走。
看着墨瞳如此,我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紧握着她略有温度的手,说道,“墨瞳,对不起,除了这句话我不知道我还能对你说什么?你在梦里不许恨我,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自轻抚着她的脸颊,那样消瘦的脸颊我的一只手便能将她的脸颊遮挡住,我好恨,恨自己无能无力。
我又道,“我知道这辈子,我亏欠你的是还不清了,可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日日为你祝祷,祈祷老天爷让你快点醒来,你都不知道你的孩子有多可爱。”
“他那幺小,真的需要一个母亲在身边,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不要让他一直等你。”
话至此处我自伏在墨瞳床榻前哭着,“墨瞳,不要恨我,一定不要恨我。”
半响,张琪之才来到我身前,将我扶起道,“我和她都不会恨你,也不会怨你,回去之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在耍小脾气惹他生气,他真的很在乎你,在乎的比任何东西都要多的多。”
他还在为胤禛说话,你不恨他吗?这话我憋在心里,好似要憋出一身病,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问出来。
张琪之见我紧盯着他却不言语,满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紧盯着,说道,“去吧,互不辜负,各自珍重。”
我自紧盯着他看,他殷红的双眸,微蹙的眉心,还有那一脸的伤痛,他的每一个表情还有眼神在我心里紧紧的缠绕着。
我多希望听你说,你恨我,恨胤禛,可是偏偏你什么都不说,只说就此别过,要各自珍重!
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沉默,比说出来要让人沉痛的多的多,张琪之见我愣在原处要一眼将他忘穿,他自抬起手遮住我的双眸说道,“不要这么看我,也什么都不要说,离开这,过你想过的生活,从此不要往回看。”
我听着他的话自不言语,任凭他将我送上马车,在由着他目送我离去,即便风摇曳着他的袍摆,他亦是满眸定格在那里,不动不说,直至我们的马车离去,我再也看不到他时,他才真的从我的眼眸中消失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