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众人将情报搜集的重点,放在了心之怪盗团团长的身上。毕竟难得来一次兴津镇,当然少不了搜集与之相关的情报。而他们已经从恢复大半记忆的甄矜祈那里得知,怪盗团团长的真名——雨宫莲。
“在我所知的真实记忆里,莲前辈向警方自首、进入了少年感化院(少管所),警方是知道他怪盗团团长身份的,甚至在公安部门留有他的档案,而且他也在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被作为监视的对象。”甄矜祈说道。
“只不过出于安定社会秩序的考虑,也是为了保住警察的面子,再加上‘改心’的手法不明难以对大众解释,是以怪盗团团长的身份并没有对外公开,久而久之就连怪盗团的事迹也被后来的人们当做了都市传说之一。”
“然而莲前辈进入少年院的经历可以瞒过任何人、却没办法瞒过自己的父母,公安也会将事情的详细对直系亲属如实相告,并要求后续监视行动的配合。所以说……莲前辈的父母是知道自家儿子的真实身份的,只不过最后,他们都对莲前辈的作为选择了谅解,莲前辈才能继续在这个小镇上学生活。”
“嘛……这也是应该的,毕竟是父母啊……”陶阳点点头。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他的爸爸妈妈还在世,也会对自己给予最大程度的信任的吧。就连陶雨,在得知他是人格面具操控者之后,不也是在默默地支持着他吗?
可这时候却听白钟直斗叹道:“然而在已经被扭曲的世界里,情况却不是这样了。”
“什么意思?”众人忍不住问。
“唔……实际去问问看就知道了。”
兴津镇并不算大,常住人口也不多,姓雨宫的更是只有一家,就算是按着门牌找也能找得到雨宫莲的家在哪里。之后陶阳等人轻松找到了雨宫家宅邸,礼貌地敲开了这户人家的大门,从里面走出来的暴躁男子那里得到的答复却只有:
“那个不孝子?我早当他已经死了!”
被暴躁老叔拒之门外,直到雨宫宅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陶阳等人依旧还有些懵逼。
白钟直斗见状则是叹了叹气,说:“果然如此啊……”
“怎么会……我曾经去过莲前辈的家叨扰过,伯父伯母都是性格温和的人……”甄矜祈对此最是吃惊。
“可根据我从镇民口中了解到的,雨宫先生是个为人非常严厉、极度注重名声、性格又十分刚烈的人。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从贼’、从而担负了‘管教不严’的污名,特别是因此受到了镇民们的奚落和嘲笑,所以恼羞成怒的雨宫先生将自己的儿子赶出家门,并断绝了父子关系。”
“这也……太惨了吧……”陶阳咂咂舌。
结城真琴叹道:“不仅是原人格面具操控者,就连身边人的记忆、性格都被扭曲了,连带着人生经历也与原来全然不同。”
正如刚才所说的那样,关于怪盗团的情报只在公安部门留档,因此陶阳他们之前试图收集怪盗团的消息,获得的可靠情报也十分有限。
和白钟直斗与真田明彦汇合后,因为收拾凯兹特事件手尾、寻找失散伙伴等诸事繁忙,怪盗团相关的事情被延后了。
又因为怪盗团事件受公安管制,和身处刑警系统的真田明彦相比,还是需要依靠白钟直斗的关系。
直属上司长谷川善吉出差不在的期间,白钟直斗花了些时间才打通关系,好不容易获得了查档许可,也终于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线”的怪盗团的命运走向。
——心之怪盗团失败了,在与恶德政客·狮童正义的对决中“同归于尽”,双双落网,狮童正义受到了法律的制裁,雨宫莲的下场也不见得有多好。
除雨宫莲之外的,还有怪盗团的其他成员落网。接着白钟直斗报了几个名字,却听得甄矜祈两眼发直。
“等、等等!白钟小姐,你说的这些人……都是谁啊?!”她一副惊诧不已的表情,因为白钟直斗报出的名字里,除了团长雨宫莲意外,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坂本龙司、摩尔加纳、高卷杏、喜多川祐介、新岛真、佐仓双叶、奥村春……这些才是她熟知的怪盗团的成员。
可是这些名字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替换成了别人?!
而白钟直斗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又说:“看来这和巽君的情况相似,人生经历都被改变了……”
陶阳一直皱着眉头听着,突然觉得有哪里有违和感,于是忍不住说:“慢着!有不对劲的地方……很不对劲!”
“诶?怎么了吗?”
心里又浮现出自己猜测的答案,陶阳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思路,然后才说:“之前我说过了吧……我和小白偶然间遇到了喜多川祐介,他被替换成了外貌、性格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而且人生经历也不一样了……他没有和怪盗团接触过,仅仅只是师父被怪盗团改了心,可他最终靠着画技出人头地……”
——之前真田明彦发现桐条美鹤被【更新】、又从陶阳那里听说喜多川祐介是“假人”之后,就立马着手调查到的相关情报,连带着陶阳也对喜多川祐介的人生经历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再考虑到桐条美鹤小姐的例子亦是如此……特别课外活动部在这个时空里从来没有出现和存在过,假的桐条美鹤更与其没有任何关联,简而言之就是从‘人格面具操控者’这一身份上剥离开了……”
“由此不难推测出,已故的坂本龙司、新岛真等人被【更新】后出现的‘假人’,也肯定是以任何与‘人格面具操控者’和‘心之怪盗团’无关的身份生活着……这大概算是【更新】机制的规律一类的东西。”
“但是为什么……唯独雨宫莲不是这样?在这个时空,他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怪盗团团长!”
最后一句疑问,问得所有人都忽然愣住,哪怕是再迟钝的人,都猜到了那个可能性——
“那是不是意味着……雨宫莲还活着?”
——————
「活下去!莲,你一定要活下去!」
「不!龙(Ryuu)……龙司!你要去哪里……」
「交给我吧,莲,我不会让它们追上来的,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
「不要去……不……!」
紧接着,脚下的地面崩塌,从高处坠落的惊心感,直接将睡梦中的某人惊醒。
“呃……!”他猛地睁开双眼并坐起身来,然后入目所见的是熟悉的小诊所,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哟,刘先生,你又做噩梦啦?啊,放心,这次你没有说梦话,我可什么都没听见!”
刘先生没有搭理布雷迪,他刚刚睡在了沙发上,转过头就能看见不远处的电视机播报着新闻:“……东国田径队的坂本龙司选手获得了这次大赛的冠军,真是可喜可贺……!”
电视里,映着一个文质彬彬的黑发男子在赛场上朝着镜头挥手的画面。
刘先生只是看了一眼,就别过头不再看。他一边站起身来,一边揉了揉蓬松的黑色卷发,随手拿起桌面上的针织帽将乱糟糟的头发全部盖住,然后往门口走去。
这时布雷迪拿着红茶和甜点走过来,问:“诶?你去哪?不吃个下午茶再走吗?”
“散步。”
刘先生走在大街上,路过了某个时装模特的广告版,有气无力地瞥了眼上面那个冠名为“高卷杏”的栗色长发、容姿艳丽的女子,又继续埋头前进;
来到冬京,遇上地区议员选举的街边宣讲会,随手接了张宣传单,上面映着“新岛真”议员候选人的照片,他一下子捏皱了纸面,之后干脆将传单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
走进熟悉的涩谷街道,路过大爆炸汉堡店,用来宣传的微型电视里播放着社长亲自参与录制的广告,看着那个陌生的黑长直女人,他闷闷地“哼”了一声;
路过游戏厅,想起了刚刚梦里的那个人,抱着一种追念的心理打算进入里面消磨时间,却看到一帮年轻女孩兴奋得大呼小叫:“双叶,你这分数也太离谱了吧?要是你学习的时候也那么聪明就好了!”
“吵死了,我本来就不是学习的料啊!”一个身材高挑、染了头金发的女子没好气地回道。
然后她注意到来自门口的刘先生的目光,扭过头来恶狠狠地斥道:“大叔,你看个屁啊?!”
刘先生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游戏厅,最后只听到身后女孩们的讥嘲与嬉笑。
游戏厅外,他仰头佯装看着天色,浑浊无神的灰眸却有些怔怔出神,一个个熟悉的音容笑貌好似在他眼前闪过。
良久,他长出一口气,喃喃道:“算了,回去吧……”
他从一个小巷口前路过,似乎没有注意到巷内伫立着一个蓝色的门、门前站着个蓝衣服的小女孩。
女孩看着刘先生的身影,也深深了叹了一口气。
而刘先生走在大街上,落魄寂寥的背影看上去,就犹如没有容身之所的孤独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