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长这么大,就没有安慰过人,从小到大,她的身侧都是一座高于一座替她遮风挡雨的靠山。
更何况,她身周也从未有过女子,更没有柔弱到泪流不止的人。
一时间,夏初看着希芸有些手足无措。
待她哭声渐弱,方才轻拍她肩背安抚道:“不要自责了,你也是太过担心梓穆,才会被灵阳利用。”
夏初眸光沉了下去,灵阳身边还有个善用心术的清玥。
希芸深受梓穆提携与照拂,对他万般敬重,心慌身乱之下才会被灵阳他们挑唆,自以为是的替梓穆撒谎隐瞒。
可狼王,那边呢?
他分明也有诸多隐瞒,他在其中又是扮演着什么角色?
被迫,还是同谋?
夏初一念至此,又安抚了会希芸才对着她叮嘱,若是再收到什么指令,先行告知她一声即可,其他就不要多虑了。
她将希芸安顿好后,独自来到院中思忖,正在那时,看见了归来的敖匡,还没开口,就被他火急火燎的拉着入了房中……
夏初还没来得及告诉敖匡希芸的交代,只说到追丢了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面色有些怅然。
她话语刚顿了一顿,就被敖匡接而告知了后山突如其来的百骨阵法。
夏初被他这一打岔,心思就扑在了敖匡绘出的那副百骨阵图上,没等他们商量个对策出来,就听希芸从院外慌慌忙忙的唤着她的名字。
夏初开门问希芸何事,听她说出取茶水时听闻的后山异样,见她言词吞吐,眼神时不时的瞟向自己,当下心中了然,知道这是个局。
她示意希芸在前领路,擦过她身边时倾身附在她耳畔,压低声音告诉她:“别怕。”
去往后山的一路,夏初借着那一时半刻,在脑中把目前的线索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只是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个连环计。
先有侍卫身死陷害,接着又是狼王做戏,逼他们与狼族反目。
好在她此前叮嘱过希芸,让她在接到指令后佯装顺从,取得灵阳他们信任后打探出梓穆的下落,在后山处等着他们前来汇合。
只是希芸没有想到,夏初没来,来的只有眼前的‘敖匡’。
慕白获悉了这些,也不耽搁,直接问她:“梓穆人在何处?”
希芸领着他绕道另一处后山密林,随着密林的深入,慕白隐约都能听到飞流直下的水声。
原本,他对于湖底镇压的是不是曼欲绯蘼,还有些将信将疑。
眼下看来,布伦没有撒谎,这处湖泊底下,必然是压着邪恶至极的东西。
而且,压着那东西的大阵,也确实不太稳当了。
他光是穿梭于此,就能感觉到魔气。越深入,魔气越盛,甚至隐约可见稀薄的黑雾。
很快,慕白就发现这里越来越难行走,黑雾也开始浓稠起来,狼王的事,侍卫的事,梓穆的事,压在湖底的魔物……
诸事不顺,夏初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慕白难免心有烦躁,一念至此,脑海中突然响起‘慕白……慕白……’一声声的轻唤。
柔媚如丝,却让他骤然警醒过来。
他心中默念着清心诀,守住灵台清明,他侧目看向希芸,见她目光早已空洞,连忙隔着后背给她渡了一层灵力,加固了防护结界,那股怪异的烦躁感很快降了下去。
夏初不会那么千娇百媚的唤着他,即便是不小心触碰到了情相牵,大抵也都是谩骂他的凶狠模样。
他眸底精光一沉,看来那湖底压的,果然是曼欲绯蘼,心之欲望所开……
不知夏初若是经历这片密林,听到了冬末温柔相唤,还能不能守得灵台清明,及时醒转。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摩挲了两下,情相牵的另一端若然出事便会自动消失,眼下并无异样,说明她暂且无碍。
更何况,她既然比自己更早获知希芸交代的事,定然也有着她自己的思量。
若放在最早他们初识之际,他可能还会心急如焚。
可如今,与她相对熟识,早已知晓夏初并非纨绔无知,大是大非上,她头脑清醒的很,只是平日里显得大智若愚罢了。
慕白一念至此,捏了捏眉心,敛去纷杂情绪,继续向着密林深入。
里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方结界散出银色光亮,罩在他和希芸的身上缓步前行。
浓稠的黑雾层出不穷,充满了污秽,难怪布伦说这条路不能走了,即便是他,眼下晋到了金仙之境,在这种地方挥泄灵力结界,又长久没有清正灵气作为补充,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两人持续走了不多会,希芸忽然驻足停下,他举目四处皆是一片混沌黑雾。
希芸拉着他一起蹲下,慕白俯身,手掌贴向地面。
“地下?”
他心下狐疑,以立身处为原点向外扩张查看,不远处发现了一口枯井。
井内无水,深不见底,希芸示意他掩好身形,慕白将自己幻化成了一片黑雾,随着她向井底沉去。
这底处别有洞天,另有蜿蜒洞穴,慕白本以为是普通陷阱,感知后才发现这井底另开八洞,竟是对应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阵法。
他眉间紧蹙,此阵并非不可破,只是颇为耗时。
毕竟,时间不同,地点不同,生死门,也各不相同。
还好有希芸领路,否则即便他找到了这个地方,光是要寻到生门,就要浪费不少时间耽搁在这里。
希芸手中掐诀口中喃喃,片刻后带着他选了一条路,头也不回的快速掠了进去,里面越走越是潮湿,虽然坡度不大,慕白却察觉出一直在向下蜿蜒,似乎以螺旋式的路径,绕得他险些晕头转向。
若非这一路并未遇到凶门之危,他都要以为希芸是不是选错了洞穴。
就在此时,黑暗中骤然现出一幕银辉,宛如星华,刺得他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有些酸涩。
慕白半阖眼眸,有了光亮,这才看清洞口就在不远处。光亮外还立着一个身影,那肩宽身形,看着甚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