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鸣一句话就把众人成功唬住,不过却有几点让他奇怪的地方。
其一是这妖怪居然会画符,那么问题来了,是她一只妖会画,还是现在大部分妖都会画了?这符纸是她自己画的,还是从别的道士身上抢的?
若说是抢的,那么她是从哪里学来的符纸的用法?可若说是自己画的……那这件事也太匪夷所思了。
若是全体妖怪都学会了画符,便意味着妖与修士之间的实力差距需要重新估量,莫非是他闭关太久,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吗?
还有其二,便是这个地方虽然存有妖气,但妖气却非常薄弱,按理说一只妖在一个地方待了五年,便是再弱的妖怪,妖气也该比这浓上几十倍才是。就算那妖怪走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妖气也不可能散干净。
可这只妖的妖气若有若无,其中似乎还存有鬼气,但皇宫这种盛满龙气地方最不应该出现鬼物才是,而且除了鬼气,似乎还有一种别的气息与之交缠在一起……
怪哉怪哉。
张子鸣将自己的想法报给了皇帝,皇帝听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沉吟道:“此事就交给道长了,若真是妖物现世,还请道长务必要将她收服,免得祸害了我龚花国的朝纲!”
张子鸣道:“陛下放心,如今只要见到那女妖,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他话音刚落,天空徒然黯淡下来,四周猛地刮起阵阵的狂风,一道惊雷自云间落下,重重地砸在院子里的除妖阵上,只一下就将阵法砸开了一道缺口。
张子鸣似有感地转头看向西方,只见那方的墙头上,正站着一名红衣黑发的女童。
阿藤素来喜欢穿花里胡哨的衣裳,鸢淑苑的衣橱里,十件衣裳有八件都带着名家出品的绣花,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拿一件“粗制”的红色斗篷披在身上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却因此情此景而显得格外惊艳。
阿藤面容冷淡,柳眉微蹙,除了眼尾处带着的淡淡猩红,额头上还多出了一道竖立的血纹,像是被人用刀子割开了一道裂纹,平白添了几分艳色。
这是她入魔之后便有了的印记,平时都用障眼法做遮挡,现今却是不必再挡了。
不过,这宛如大妖降世的场景,看着怎么如此眼熟?
张子鸣陷入了沉思,不仅这番场景,就连阿藤的模样看着也有些眼熟,但他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就好像经常性短暂失忆一样,明明有件事情在前一秒发生了,但一转身就忘了刚刚做了什么,而且越努力思考越想不起来,张子鸣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而且他有一种预感,若是不赶紧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接下来应该会倒大霉……
乌云密布,妖风肆虐,阿藤就这样立于墙头,将院中的场景尽收眼底。
皇帝夫妻端坐于上首,旁边是内侍总管与羽林卫精锐,薛璟被派去苏州赈灾,到不了场,除此之外,鸢淑苑的所有太监宫女都在羽林卫的保护之中。
镇北大将军率领军队将鸢淑苑重重包围,封密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阿藤淡淡地瞥了眼张子鸣,眸光落在处于羽林卫保护中的几个宫女太监身上。
春儿,夏儿,桂嬷嬷,还有几个个子不高,平时在她面前油嘴滑舌的小太监……这些都是伺候了阿藤五年的人,此时却齐刷刷地站在羽林卫背后,满脸愤恨地看着阿藤。
阿藤的眸光闪了闪,无意瞥到了夏儿踩在脚底下的符纸,那些符纸在危急时刻有救命的功效,她做成了锦囊,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算是这几年他们照顾她的酬劳,可如今却……
阿藤有段时间常常与同门的师兄姐妹们一起出任务,也算是抓过很多次妖的,其中道理只要一想就能想明白,她的目光落在张子鸣身上,眯了眯眼,忽然冷笑道:“好一个颠倒黑白的‘正道修士’。”
张子鸣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听阿藤的话,以为是要跟他干架,忙不迭地抬起手来:“等等,开打之前可否先容老夫问一句,咱们是否在哪见过?”
阿藤:“……”
阿藤挑了挑眉,然而还不等她说话,一旁就传来一声暴喝。
“你果然是个妖女!”
龚花国皇帝捏碎了一个核桃。
若说之前还没法确定阿藤到底是不是妖孽,可看到阿藤一身黑气的出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帝气的手指发颤,连扎进皮肉里的核桃碎片也忘了清理,指着阿藤骂道:“枉费朕如此信任你,你居然潜伏在璟儿身边意欲祸害朝纲,张道长,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收了这妖孽替天行道!”
“这……”张子鸣有些为难。
阿藤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意念一动,周身的黑色气息便尽数汇聚于她的手心,变化成几簇黑色的火苗。
与此同时,整个鸢淑苑的温度极速降低,一股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向四周散开,身体素质稍微不好的,瞬间就被逼得口吐鲜血。
“噗……”
“皇后!皇后!”
“皇后娘娘!”
皇帝夫妻皆已到了知命之年,而深宫里的女人最是养尊处优,身子自然比不得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士,甚至是端茶倒水的宫女,阿藤一生气便忍不住释放威压,而这群人里,第一个受不住的便是尊贵的一国之后。
就连皇帝也不过是苦苦支撑而已。
“等等!等等!我想起来了!”张子鸣忽然激动道,“阁下可是逍遥剑宗的天卿尊者?”
……
狂风忽散,雷雨骤停。
张子鸣话一出口,现场顿时一片沉寂,阿藤差点控制不住暴走的法力,眼底的冷色不减反增,持久的低压仿佛到达了一个极点,稍不留神就有可能火山爆发。
半响,就连张子鸣的额头上都隐隐冒出了冷汗,阿藤忽然轻笑一声,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你……认得我?”
这一笑就像春回大地,张子鸣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却不敢有半分停滞,忙解释道:“弟子乃乌鸡门第八十九代传人张子鸣,曾在门中一副画像上见过尊者的神姿,对尊者万分敬仰。
此番弟子并不知尊者在此休憩,多有打扰,还请尊者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弟子门中尚有一位两千岁的老祖等着弟子回去喂饭,若是尊者没有别的吩咐,弟子就先行滚蛋了。这里是弟子的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尊者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