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烟鬼母一直怀疑林月阳的目的,自然不信他所说的话了。对于林月阳想要跟她好好谈谈,她始终保持着警惕的态度。
“道友,你这般隐藏修为,混进我罗烟鬼城,又故意被我的人抓来,只是为了跟我谈谈这么简单吗?”显然,罗烟鬼母已经将林月阳视作与自己对等的存在,称呼上都跟着改变了。
敢一个人混进罗烟鬼城,如果说对方没有点实力,罗烟鬼母自是不信。再看如今林月阳一脸轻松的表情,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测。
“我想,你生前应该是官宦人家,受到了极大的不公,死后心存执念,怨气横生,这才会化为鬼物。后来又遇到了什么奇遇,最终修成鬼修,我说的是也不是?”见对方一直对自己保持警惕,林月阳只好开门见山的说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罗烟鬼母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惊讶,而是反问道。
“但凡世间之人死去,都会魂归地府。除了那些心存执念,怨气极为浓郁之人,魂魄才有可能停留在人间,化成鬼物。而这些鬼物也会随着时间的持续,总有一天,彻底消散在人世间,同时也失去了投胎转世的机会。
你,可能是运气使然,无意间得到了鬼修的修炼之法。又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再加上九分九的运气,这才最终修成鬼修,才有了如今的实力和地位。
我不知道你在这世间还有何执念,也不知道你哪来的怨气。但是,自从你修成鬼修那一刻起,你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的鬼物,而是一名鬼修,也可以说是修仙者。
是修仙者就要遵守修仙界的规矩,不得肆意屠杀凡人,这是每一位修仙者应该拥有的,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而你,这些年来都做过了些什么,有没有守住这条道德底线?”说着,林月阳认真的看向了鬼母。
“呵呵!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有仇报仇,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罗烟生前所遭遇的,死后也要加倍的偿还回去。”罗烟鬼母愤怒的说道。
“我知道你对这些规矩不太清楚,所以我才会来找你。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有什么无法化解的仇怨,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只是,请你不要再为难那些普通的凡人了。收了这些让凡人感到恐怖的东西,了却这里的因果后,回到修仙界去。
如果你想加入宗门,我可引荐你,让你安心修炼,将来说不定还能得证大道。”林月阳理解此时罗烟鬼母的心情,于是劝解道。
他从罗烟鬼母身上并没有感受到有什么特别严重的煞气,说明她并不是什么弑杀之辈,也没有杀过多少人。
反而,林月阳从罗烟鬼母身上感受到一股极为浓郁的怨气。也许正是因为这股怨气,才使得她如今走在危险的边缘。虽未开杀戒,但是却控制着众多凡人的生命。
林月阳没有找到那些凡人们的下落,也不想与其动手。如果能够劝说她改邪归正,让她释放了被其关押的凡人,倒是再好不过了。
“你,帮不了我。”见林月阳似乎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鬼母也放松了下来,眼角有些湿润的说道。
“天底下没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只有你不愿意去面对的。也许,你告诉我之后,心里会好受些。”林月阳试图劝解罗烟鬼母,想让她放下心中的仇恨。
“你走吧!我不想为难你,也不想你参和到其中,就当我们没有遇到过吧!”罗烟鬼母认真的考虑了一番,结果还是拒绝道。
“鬼修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个异类,修炼十分艰难。自从我进入修仙界这么多年来,你还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鬼修。
我不想你因为自己心中的仇恨,而丧失了本性,祸及普通凡人,最后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林月阳还想继续劝阻下去。
“够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别等我翻脸。”显然,罗烟鬼母并不买林月阳的账。
“我所说的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信不信由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早晚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而那些人,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给你辩解机会的。”说完后,林月阳也不再说话了,等着罗烟鬼母的回复。
罗烟鬼母沉默了,她清楚林月阳所说的都是事实,也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走上不归之路。虽然她不在乎,可是她要一个公道。
她要让害自己受苦受难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在实现自己的目的之前,她不能退缩,也不能认输,更不能就这么算了。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许久之后,罗烟鬼母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林月阳看到美女哭泣的可怜模样,心生不忍,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张手帕,轻轻的递了过去。罗烟鬼母接过手帕,擦干了眼泪,然后向林月阳谈起她的遭遇。
没有人会想到,占据数百里范围,建造数座鬼城,麾下上万鬼修的罗烟鬼母,其实,也是个可怜人,此时,她正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少女一样,向林月阳解释着心中的委屈。
与此同时,距离罗烟鬼城三百多里外的一座人类城池,这是龙城国孟栾郡王的大本营孟栾城。今年已经六十多岁的孟栾郡王上官烨,以最高规格款待前来王府的十二位年轻人。
这些人并不是旁人,而是和林月阳等人一样,此次进行凡尘历练的公子玉等人。他们并不像林月阳等人那么认真的对待历练,甚至还摆出一副神仙的架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神仙似的,这才让上官烨探听到这一路人的存在。
上官烨最近被罗烟鬼母的扩张搞的焦头烂额,再加上他的辖区内出现这样的鬼修势力,辖区内众多百姓平白无故的消失,闹得人心惶惶的。
本来上官烨是打算把这件事情上报给龙城国的皇帝,请求他处理的。可是通过了解,他得知一个惊人的现象,这个罗烟鬼母,原本竟是他们孟栾城上官家的人。
具体来说应该是他的爷爷辈,也是初代孟栾郡王上官雄的一位妾室罗烟。如果不是因为家族密室中,暗中供奉着这位罗烟老奶奶,他上官烨也不知道罗烟鬼母竟然会跟他们上官家会扯上关系。
得知这一真相的上官烨,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将他这位罗烟老奶奶的所有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这下,他是真的不敢向皇帝上报了,只好暗中将此事揽了下来。
原来,罗烟鬼母原名罗烟,出生在孟栾城附近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后来,上官烨的祖父上官雄来到孟栾城担任城中守将。一次外出打猎,他遇到了这位长相娇美可爱的姑娘,一下子被她的美貌给吸引住了。
于是,上官雄就直接把罗烟纳为妾室。上官雄英雄豪杰、仗义豪爽,罗烟貌美如花、小鸟依人,二人正是郎才女貌,恩爱有加,当时还被传为一段佳话。
两人在一起三年,也有了他们的结晶,罗烟为上官雄生下一个女儿,起名上官玲。如果故事就这么一直发展下去,自然就没有后边的什么事了。
然而,就在二人生活的幸福美满的时候,上官雄的死对头司马伦扯旗造反了。在当时,上官雄和司马伦还是好朋友,并没有什么生死之仇。
司马伦造反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好哥们上官雄,希望他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同时暗中调动人马,将当时还是孟栾城守将的上官雄暗中围困了起来。
只要上官雄表示出反抗他的意思,司马伦定会不顾兄弟之情,袍泽之意,将其彻底消灭。上官雄对当前局势自然看的清清楚楚,他知道司马伦这是犯乱作上,定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可是,此时的他根本不是司马伦的对手,跟他闹掰了,结果只能是自己先他一步魂归地下了。于是,上官雄只好假装支持司马伦,与他一起造反。
同时,为了让司马伦放松对自己的警惕之心,上官雄做出了平生以来最大的牺牲,忍痛割爱,将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当时已经身为人母的罗烟,送给了司马伦。
罗烟本来誓死不从,在上官雄长达一夜的劝说之下,她这才泪流满面的同意了上官雄的要求,只是要他好生对待自己的女儿上官玲。
上官雄也向她保证,定会尽快消灭司马伦,将其从其魔掌中拯救出来。以后跟她和女儿一起,共享天伦,陪她到老。
就这样,罗烟被上官雄送到了司马伦的手中。司马伦见罗烟生的娇美,对她百般爱惜。无论珍珠翡翠,还是绫罗绸缎,亦或是山珍海味,只要他能弄到的,都捡最好的送给罗烟。
然而,罗烟在嫁给司马伦的两年中,整天吃斋念佛,并不接受司马伦的献殷勤。即使如此,司马伦也十分宠爱和尊重她,还为她特意修建了一座寺庙,专供她修行。
上官雄则利用这段时间,在司马伦放松警惕之时,招兵买马,训练士卒,扩充自己的实力,为最后击败司马伦做着准备。
终于,司马伦在造反两年后,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败仗,龙城国进入了全面反攻阶段。上官雄在在此时也发表声明,与司马伦彻底决裂。
他还声称自己一直在隐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彻底消灭司马伦的叛军。因为上官雄位于司马伦的后方,他的决裂使司马伦后方大乱。
大片地区被上官雄占据,让他失去了继续跟龙城皇室作对的基础。最后,司马伦在上官雄和朝廷的联合围剿之下,彻底覆灭了。
可是,即便是上官雄与他决裂,逼得他陷入死地,司马伦都没有为难过罗烟丝毫。直至他身死,他都很尊重罗烟,而罗烟的心中却只有上官雄,并没有被司马伦所感化。
司马伦覆灭后,皇室因为上官雄的功劳,将其封为孟栾郡王,世袭罔替。而上官雄也终于将罗烟从司马伦手中夺了回来,实现自己当初一半的承诺。
倘若事后上官雄能够好好善待罗烟,即便不像他曾经承诺的那样,至少能够关心她的生活,也不会拥有现在的罗烟鬼母了。
可是,事与愿违。事实证明,男人的话,在需要你付出的时候,百般的好听,也都很管用,等到事情过后,一个个都露出了狐狸尾巴,所有的承诺都成了空口白话。
罗烟就是这样被上官雄哄着送到了司马伦的身边,再回来之后,已经被贵为龙城国孟栾郡王的上官雄所嫌弃,被他冷落了。
看清事态冷暖的罗烟,最终选择继续吃斋念佛,不再向往曾经所向往的了。渐渐地她被上官府所有人给淡忘了,除了自己的女儿上官玲。
上官玲七岁的那年,罗烟生了一场病,直接病倒了。她身边除了女儿,连一个丫头没有。乖巧懂事的上官玲,焦急的跑出去为母亲请医生。
然而,她刚冲出府门,就被一直盯在上官府外的贼人劫持了。而那贼人不是旁人,正是司马伦原来的部下。
在司马伦灭亡之后,为了感谢司马伦曾经对他们的恩惠,寻机报复上官雄。他们将上官雄的亲属查的水落石出,日夜暗中盯上了上官府。
上官雄对这件事早已经知道了,也暗中派人追寻这些贼人,还告诫过自己的一众儿女不要随便离开府邸。当然,上官玲也不知道被他有意还是无意的给忽视掉了,于是,可怜的上官玲被劫持了,落入贼人的手中。
贼人们要上官雄一命换一命,上官雄自然不会同意了。他安排人马将贼人围了起来。正在这时,病倒的罗烟又醒了过来。一时间找不到女儿的她,情急之下也冲了出去,刚好看到眼前,她到死都不敢相信的那一幕。
上官玲还在敌人刀剑的威胁之下,上官雄却不顾亲情,亲手射杀了他和罗烟唯一的女儿。还声称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让所有人生活在贼人的阴影之下,随后直接下令射杀贼人。
罗烟承受不住,哭喊着昏死了过去,上官雄却不为所动。事后,等罗烟醒来后,哭着去求见上官雄,想要一个说法。结果,她等到的却是一纸休书,就这样,她被人轰出了上官家。
疾病缠身,又身无分文,在饥寒交迫之下的罗烟,浑浑噩噩的找到了自己女儿的坟墓。孟栾城外的一个破山坡上,七岁的上官玲被人草草的埋了,甚至连个墓碑都没有给立。
罗烟给女儿立了一块墓碑,又在女儿坟上爬着痛哭了一个晚上,一头乌黑的头发都被她哭成了白发。
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天意弄人。那天早晨,绝望的她拖着疲倦的身体,打算到河边清洗一番,然后就到女儿的坟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正当她打算离开河边的时候,遇到了几个乞丐。本来长相娇美的罗烟,那时才二十七八,正是女人最美丽的年龄。虽然一头白发,却遮挡不住她那娇美的脸庞。
就这样,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罗烟又被几个乞丐给糟蹋了。她没有恨这几个乞丐,而是对上官雄更加憎恨了起来,这个憎恨,也成就了后来的罗烟鬼母。
上官雄欺骗她、负她,还亲手杀了她唯一的希望,她的女儿。因为最后的这段遭遇,她觉得自己不配死在女儿身边。于是她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她都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才来到了一个悬崖边。
路上,她想了很多,有儿时的,有父母的,有跟上官雄在一起的,也有女儿的,还有那个一直很爱自己,自己却从未接受过的司马伦。
随后,她闭上眼睛,结束了自己这惨淡的一生。临死前,口中还一直大声喊着上官雄的名字。没有人知道她最后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又遭遇了什么。
上官家对她的记载很少,只说她是上官雄曾经的一个妾室,女儿死后,被上官雄休了,日后就失去了踪迹。上官烨能够调查到这些,还是他下了一番苦功夫的结果。
当然,上官烨不可能知道罗烟那么详细的经历,更不可能知道罗烟后边的这些悲惨遭遇,这些都是罗烟讲给林月阳的。
“人渣,上官雄。”得知罗烟的这些不幸遭遇后,林月阳握紧拳头,心生愤怒的暗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