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起下车,进了之前那家五金店。
老板看到警车来了,正要放下活计,就见呼啦啦进来四个人,吓了一大跳:“警官们,啥意思啊,我可没杀人!"
马卓研道:"大叔,我们想打听毛磊的事。"
老板看向欧阳,"打听啥,我都跟这位美女警官说了啊,还给了她号码呢。"
欧阳道:"我们想问问你,毛磊去过钢铁厂几次,他经常去吗?"
"这事啊,唁!"老板夸张地松了口气, "他那人好赌,不怎么出小区……但我也确实看见他往那边走过几回。"
欧阳又道:“你见过几回,他脸色怎么样,生着气吗?”
"啊,对对对。"老板想起来了,“有这事,有一次我跟他打招呼,他爱答不理的,情绪不大对头。不过,我不确定他当时就是去了钢铁厂。"
向驰问:"您最近见过他几次?"老板沉吟片刻, "有那么一两次吧。"向驰追问:"毛磊和毛鑫一起过吗?"老板摇头,“那没有,毛鑫没空,人家常在建材市场蹲着,一天不少赚呢。”
谢过老板,几个人又问了其他几个店铺,意思都和五金店差不多。
也就是说,毛磊去钢铁厂,不是被人骗进去的,他自己偶尔会去。凶手知道他有这个习惯,跟着过去的可能性极大。
几人驾车重新回到厂区,沿中线开过去,中间拐弯,到了南边围墙之下。
这里长着大片荒草,高的过膝,矮的没鞋,几乎看不到踩踏痕迹。
马卓研看了向驰一眼。
向驰道:"如果凶手是毛鑫,他能在我们面前面不改色,就能想到不在这里留下明显的痕迹。"
韩珠问:“如果真是毛鑫干的,他没打电话,是怎么知道毛磊会来钢厂的?他干活儿会穿皮鞋吗?"
向驰道:“他家在毛鑫家对面二楼,一般来说,赌徒都不会那么早出去,而他作为毛磊的亲弟弟,对其作息和习惯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欧阳进了草丛, “找吧,只要他不会
飞,就肯定能找到鞋印。”
马卓研也来了, "他会不会换鞋?"向驰道:“如果是有预谋的杀人,他可能会,如果是无预谋的,基本上不会。”
欧阳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一片被擦拭了的宽的枯叶子,扒拉开,果然看到了同款的皮鞋印。她说道:“我找到了。”
"这里也有,确实和楼顶的一模一样。”马卓研从包里掏出相机, “但我还有个疑问,毛鑫会不会说,这是毛磊自己踩的。"
向驰往北走几步,远离发现鞋印的地方,助跑,纵身一跃,双手抓在三米高的墙头上,顺势一个引体向上,人便上去了。
踩着墙头走过来,他说道:"这边有条水泥路,通往后面的村子。"
马卓研很喜欢动脑,"毛鑫会走马路,还是会走后面?"韩珠道:“如果他存了杀人的心思,应该是走后面吧,毕竟做贼心虚。”
马卓研道:"从村子里走,他是陌生面孔,被关注的可能性更大,我觉得他会走马路。"
欧阳道:“我觉得,前面大马路认识他的人可能会比较多,走村子的可能性更大。”
马卓研想了想, "你说的有道理。但这有个前提,是他存了杀人的心思。我不明白,他们兄弟并没有你死我活的矛盾,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杀死双胞胎哥哥?"
向驰道:“毛磊住的房子是毛大爷的,毛磊赌博的钱是毛大爷掏的,他家老太太病成那样,只怕连吃药都成问题了吧。"
马卓研还是不能理解, "他们是亲兄弟,那也不至于杀人吧。"
欧阳道:“如果他杀了人,还能做到如此镇定,如果毛磊穷到那个德行,还能理所当然地去赌博,兄弟俩其实一样的冷血。"
韩珠竖起大拇指,"这句话总结到位。"马卓研不说话了。
一分钟后,车子到了村子外围。村子和前面的厂子隔着一小片地,地头有一条水泥路往南,尽头就是建材批发市场。
车子沿着水泥路慢慢开.…路上行人很少,但各家各户的烟囱都冒出了轻烟。
快驶到村子的另一头时,他们找到一家小卖部。向
驰亲自下车,马卓研也跟了上去。韩珠和欧阳识相地留在了车上。
韩珠道:“但愿有人看见了,也但愿没人看见他。”
这是一句矛盾的话,但欧阳听懂了。
第一句是他不希望死者枉死,第二句是他同样不希望看到兄弟阅墙。
她说道:"这个村比较荒,很少有外地人路过,作为商家肯定格外关注脚步声,他们大概率能注意到毛鑫。"
韩珠打开车窗往外看, "如果聊上了,就说明有戏,马上出来,估计就没戏了。"
四五分钟后,二人快步回来了。
欧阳见马卓研表情凝重,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便问向驰, "向组长,找到线索了吗?"向驰道:“如果认人的话,店主能认出毛鑫,他确实从这里经过过,但光有这些不够,但再多的我们也拿不到。"
拿不到足够证据,结果就是老板只能证明毛鑫从这里经过,不能证明毛鑫翻墙进了钢铁厂。不可能锤得死他。
韩珠问:"那怎么办?"
向驰没有回答,双手握上方向盘,思索片刻,给车子打了火, "我们回去再说。"
回到分局,正好赶上饭点儿,四个人直接去了食堂。向驰去找秦队了,马卓研和老李他们坐在一起,韩珠和欧阳找了一个角落。
韩珠道:“从现在的情况看,毛鑫作案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七十五,但关键是我们没有证据,我
们要不要再看看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事被我们忽略了。"
欧阳夹起一筷子粉条, "认尸时我重新检查过尸表,只有胭窝有异样,而且死者掉下角度不足以说明其被凶手踢下去。"
韩珠“啧”了一声, ”毛鑫牛笔了哈,居然让咱们束手无策。"欧阳嗦了粉, "看来,现在只能把案子上报,看上面怎么说了。"
“瞎,还能怎么说,证据不足,当然是疑罪从无咯!”韩珠扒了口饭,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我要是有那么一个兄弟,早就气死了。"
欧阳摇了摇头, "我不能接受。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问题
,但他偏偏选了最极端的方式。"韩珠不赞同, "你不了解赌徒,就像你说的,如果兄弟俩一样的冷血,毛磊肯定无可救药。"
欧阳叹息一声, "算了,不想了,看看向组长怎么处置吧。"
"如果真的疑罪从无了怎么办?”韩珠压低了声音, “我看尹组长他们不太上心呐。"
欧阳挑着眉,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如果我们做得足够多,却依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只能学会放下执念了。但到目前为止,咱们才过去一天,不着急。"
韩珠看向尹方圆那一桌。
他们也在小声说话,方文景连连摇头,即便听不到内容,也大概能猜到他在反对什么。
袁文涛一上班就过问了两个徒弟的调查结果。韩珠做了详细的汇报。
他捂着热乎乎的茶杯说道:"小向比较较真,估计不会轻易放弃,应该没咱们法医什么事了。你们要懂得界线,别觉得自己多厉害,到处瞎掺和。"
他这番话是冲着欧阳说的,语气颇严厉。欧阳知道他是好意,并不往心里去,嬉皮笑脸地应下了。
下午,她把毛磊的尸检报告整理一遍,收到了档案柜里。差不多三点的时候,她接到了温丽萍的电话。"欧阳,忙吗?""不太忙。"“晚上有空吗?”
“估计有吧,现在还不太好说,嫂子有事?”"对。我有个表弟,还没对象呢,想给你介绍介绍。"“啊?”
"真的,他长的不算太帅,但家里条件特别好,我大舅是大美地产公司的二股东。""大美地产?""对,咱霖江市数一数二的地产公司,见见吧,要是成了,你就是少奶奶了。"
"嫂子,我是法医,而且这个工作我还挺喜欢,这么高的条件,我高攀不上。"欧阳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温丽萍道:“见见再说,万一有缘分呢?”
"这……"欧阳犹豫片刻, "见是能见,但我这人矫情,万一让嫂子为难,你可别怨我。"温丽萍道:"没事,看缘分。那就说定了,你替我叫一下你师兄,晚
上咱们一起吃饭,就当小聚了。"
欧阳放下电话,就见袁文涛和韩珠一起看着她,左右夹击。韩珠问:“我媳妇?”欧阳点点头。韩珠一拍脑门子,"她怎么这么虎啊!"
袁文涛道:"怎么回事?"
韩珠道:“我那表小舅子就是个花花公子,跟咱欧阳比,要长相没长相,要学识没学识,早跟她说了不行,她非得说她舅家有钱,肥水不流外人田。"
袁文涛的脸一下子拉长了,狠狠地瞪韩珠一眼,对欧阳说道:“你家不缺钱,对吧。”师父和师兄这个态度,欧阳的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她笑着说道:“您放心吧,我眼皮子不浅,家里也不缺钱,就是难为师兄了。”
韩珠道:“不难为,你相不中他,那就更相不中我,他家比我家有钱多了。”
欧阳放心了。
四点将过,她往楼下溜达了一趟,重案组的人都不在办公室。没有其他案子,就说明他们去调查毛鑫了。她放心地回到楼上,把情况和韩珠交头接耳一番,再扯点闲话,就混到了下班时间。
她和韩珠把袁文涛送回家,然后去瓷湖东边的一家新的西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