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最挂心的依旧是不知去向的珞妍。
“我不是不肯而是不能。”他微扬起英挺的脸庞,“妳或许不知道一旦妳到了他手上小命就没了,我可不想因为妳毁了一生。”
她像是有点了解地垂下脑袋,“你的意思是永远不会放我离开了?”
“未来的事我从不断言。”乔寅一向实事求是,不作任何臆测。
“那小葛现在呢?”
“她很好,英士强待她很好,我倒有意促成他们。”他隐隐一笑。
“啊!”闻言,瑞珠可吓了一大跳,“这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他疑惑地瞇起眸。
“因为……因为小葛已有婚约了。”她慌张地随意找个理由,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的。
“哈……我从没听说过有哪个丫鬟是有婚约的,虽然妳是个不错的主子,但妳都还没婚配,也轮不到她吧?”他狂肆一笑。
“谁说我没有!”她冲口而出。
“妳的意思是妳有啰?”挑起的眉中带着浅笑,“既然有,为何妳阿玛还要为妳举办擂台招亲。”
“这……那是我私订终身的情人,我阿玛不知情。”她气得乱编故事。
“哦?”他撇开嘴角,欺近她的小脸,“妳还真有本事,敢与外头的男人私订终身?本来我还不打算囚妳一辈子,那我现在倒想等着妳的情人来救人。”
“你--”
她还没骂出口,乔寅已经快步离开房间,就在这时,她瞧见搁在圆几上的那只信柬!他这人怎么搞的,老是丢三落四的?
她下了床,正要踏出步子,才发觉右脚踝在刚刚不慎扭伤了!她只好一跛一跛地走向圆几拿起它,心底念着:这可是你自己不拿走,怪不得我偷看。
在确信外头无人之后,她便迅速打开它,仔细看着--
“这……”她瞠大眼,这才发现他此去扬州果然遇上了大麻烦了!
原来那悬案攸关一位八王爷的大好前程,地方官始终不敢办,这回乔寅贝勒前往,大刀阔斧的下令查办,虽然案子已了结,但也得罪了那位八王爷,探子来报,他已决定向皇上进言要撤去乔寅的督史职务。
难怪了,他今天的表情会这么怪!
瑞珠抿唇想了想,她到底该怎么帮他才好?光凭这点就能确定他并不是位贪官污吏,她读过书,知道各朝国史,更明白君主用人不当、贪官当权是亡国的最大祸因。大清国有这样的良臣,一定得重用才是。
突然,她灵光一现,猛地想起包袱内那块皇上赐给格格的玉佩!
赶紧走到床榻边,拿来包袱,找出那只玉佩!
还记得当初来到江南,格格担心她粗心大意会弄丢它,所以将它搁在包袱里,如今,她是不是可以藉它来救乔寅一回呢?
主意一定,她赶紧将它置于衣襟内,而后快步走出西厢房,问了人才知乔寅来到书房。
在书房外头驻足一会儿,乔寅已经发现她,他从卷牍中抬起头,瞇眸瞧向外面,“是谁在那儿鬼鬼祟祟的?”
瑞珠吓了一跳,“是我。”
他蜷起嘴角,看着她自行推门而入,“妳来做什么?”
“你把这信遗落在我那儿,我特地拿来给你。”瑞珠抿着唇,手里握着那信东,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的脚伤,她忍着疼缓慢地朝他走去。
“那不重要,扔了就行。”他板起脸色。
“我已经看过内容。”她小心翼翼地说。
乔寅浑身一僵,没再说话。
“我说我看过内容,也对你有了另一番见解。”又朝他移近几步,她将它搁在案上。
仰靠在椅背上,他放下卷牍笑睇着她,“妳倒是说说看,对我有什么不一样的了解?”
“你不像你所表现的这么霸道蛮横,其实你是很讲理的。”她扬起双眸,大胆地望着他。
“哈……讲理?!”他不以为意地哼笑。
“你别笑,我想,如果你只是个追求名利富贵的人,根本不会为了真理与正义与八王爷对抗,是不?”她很认真地说。
“妳凭什么这么说?或许妳弄错了。”他心情不好地反诘。
“我不是瞎子,看得出也感觉得出。”瑞珠来这儿不是听他奚落,而是真心想帮他呀!
“得了吧!”他冷颅着她,讪笑道:“既是如此,妳还口口声声吵着离开,跟着我这样的男子不是挺好?”
“我只是想帮你。”
瑞珠才刚说完,就见外头小厮说道:“禀爷,八王爷亲自前来,正在大厅候着呢!”
乔寅眸心闪过一道冷光,“命人奉茶,我马上就来。”
“是。”
小厮离去之后,他便迅速站起朝大厅移步,瑞珠不作多想,亦尾随跟上。
“八王爷,您还真是稀客呀!”乔寅一见八王爷,笑着上前拱手说道:“您请上坐。”
八王爷瞇起一对利眸,冷睇着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该知道我今儿个来找你的意思吧?”
“是关于南方大坝的那个案子?!”乔寅虚与委蛇。
“没错,你该知道这案子对我的重要性,我可是耗费了大笔银两在这上头,你居然下令停工,太对不起我了吧?”
“我宁可对不起您,也不能对不起住在长江两岸的黎民百姓。”乔寅冷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八王爷坐直了身躯,眼底射出不善的光影,冷板的表情里含带着深深恨意。
“南方大坝根本不需要,如果强硬要建造的话只会造成灾难,经过我派人彻底勘验后这是绝对不宜,否则迟早会坍塌,到那时死亡的百姓可就得以千以万来计了。”
“你说的是什么浑话,我勘验的人分明说没事。”八王爷脸色瞬变。
“行,若您坚持,我只好将这案子上告北京城,由皇上来定夺。”乔寅的这番话还真是让八王爷震住,全身气得发抖。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顶撞我,就不怕我撤了你督史的职务?”一见没了理,他只能无理取闹。
“八王爷,您是聪明人,该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乔寅瞇起眸,并从桌上端来瓷杯,浅啜了口热茶。
“和陆·乔寅,你记得刚刚说的话,我会让你从云端跌入泥地里。”猛一挥袖,八王爷忿忿然地起身,重重地踏出大厅。
“八王爷,请留步。”站在门外的瑞珠忍不住喊道。
厅内的乔寅一听见她的声音猛地一窒,他怎么忽略了这女人,如果她乘机请八王爷救她,或告诉他她被软禁在此,那他的下场可就下只是罢官而已。
“姑娘妳是?”八王爷瞧着瑞珠。
虽然他不曾见过她,但却清楚地知道她那身丝绸锦衣是北京城才有的,光看就知道她的身分并不简单。
“我用说的或许您不相信,但是这个您该认得吧?”她从袖袋中掏出皇上御赐的玉佩。
“这是?”八王爷眼睛倏地一亮。
“八王爷见多识广,不会看不出来才对?”她笑望着他。
八王爷接过一瞧,眸子愈张愈大,当看见上头印上“御赐义妹”四个字时,这才赫然忆及自己曾收过这样的诏书,“妳……是珞妍格格!”
虽然他名为八王爷,不过是个从未见过皇上的远房表亲,然珞妍格格既是皇上亲收的义妹,地位自然是在他之上了。
“没错,八王爷。”瑞珠强持冷静地笑着。
“格格不是在北京城,怎会在江南呢?”
她的眸光瞟向乔寅,见他仍一派悠闲地摇着纸扇,内心对他也渐渐起了佩服之意。如今,只要她说一句:自己是被乔寅贝勒所软禁的,他非但督史的官位不保,想必性命也堪虞呀!
可他,居然可以冷静地睨睇着她,并未出声喝止,这还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我在北京城待腻了,特地来江南游玩,巧遇乔寅贝勒,他热情地留我下来,热情款待呢!”说着,她便将八王爷手中的玉佩给拿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回袖袋中。
“原来格格是乔寅贝勒的上客?”他笑得尴尬。
“非但如此,刚刚你们所说的内容我在外头已听了一些,不知乔寅贝勒哪得罪了八王爷,不妨您说来让我听听,回京后我好替您讨回公道。”她笑说。
乔寅这在一旁摇头肆笑,没想到这位小格格也挺会装模作样的。
“呃--没,督史在江南可是治理得有声有色,哪可能得罪我,我刚才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八王爷一边说一边拭着冷汗,“我还有事,先行告退,改天必定正式过来拜见格格。”
“好啊!那珞妍就等着啰!”她嘴角浅露笑靥,目送八王爷汗涔涔的离开。
直到不见他的踪影,她终于忍不住大笑道:“太好了,这种人就是要这么教训,改天回京,我一定要上告--”瑞珠身子一转,突然看见乔寅正用一对谜样的眼神瞅着她。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她垮下笑容,有丝怯怕地问。
“妳刚才明明可以向八王爷参我一本,为何不?”他狂傲的两潭深泓,直勾勾地锁住她的灵魂之窗。
“我!”垂下脑袋,躲过他逼人的炯然视线,“我没事参你干嘛?再说我这一生最恨这种人,拿官位威胁人,这算什么。”
乔寅抿起嘴角又说:“可是妳却错过了逃离的机会。”
“呃!”她有点无措地想着,“我想你不会囚禁我太久。”
“为什么?”
“我相信你是个明是非的男人。”抬头望他,突然被他眼中璀璨的光束给弄得脸儿一臊,难为情地转身便想逃离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