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瞬也不瞬地眯着他。“你倒是先告诉我,要玩哪五关?”
横竖先玩再说,只要赢了他,不管他有什么鬼主意都不能拿她女口何。
“对了,你今儿个怎么一直待在府中?”他突然问。
“咦?”她微愣,不懂他怎会问到这上头,“赌坊的生意得在掌灯时分过后人潮才会渐涌,我若现下去只不过是收些帐本、点算银两罢了,与其如此,我倒不如晚些再去。”
他问这个做什么?
这人说起话来怎会有点疯癫?先是提了头,后来又突地转到他处去,真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我想先去瞧瞧赌坊里头的新奇玩意儿。”他走到她身旁,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等我见着里头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后,我再告诉你,我选择的究竟是哪五样。”
“可是……”她任由他牵着,疑惑他这么单薄的身子怎会有那么大的力道,居然教她挣不开他的手。
“还有什么好可是的?”他佯装不知她在顾虑些什么。
“喂!”他怎能如此明目张胆地牵住她的手?倘若就这样走到外头去,他可知道会立即产生新流言?
“这就是马吊?”
齐皇渊把玩着琢磨得精致的木牌,唇角漾起抹饶富兴味的笑。
“你没见过吗?”赢莹抬眼睇着他。
“见过,但没瞧过这般精致的,况且……”他轻轻地将木牌搁在案桌上,再把厢房的门关上,隔绝外头十数双好奇的眼睛。“咱们北方不唤马吊,称之为麻将,张数,玩法大致相同,在士大夫之间颇为流传,成了卖弄风雅的玩意儿,不过在边关倒成为一种打发时间的消遗。”
啧,外头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着?
在瞧新奇的玩意儿吗?他何时成了新奇玩意儿?
“是吗?”这一点她倒不知道,“不过在苏州咱们时兴极久,都是以马吊称之,虽玩法大致相同,可这是要玩银两的。”
名称不重要,知道该怎么玩才是重点。
“可不是?要是不掺点赌注,如何玩得尽兴?”他把目光一瞟,无奈又好笑地睇向转而靠在窗棂边的人群。
“那你要选择打马吊喽?”
“也行。”
“真的会玩?”
“成,或许玩得不好,可该怎么玩倒还成。”他绕到案桌旁坐下,笑眯着她。
她隐眼对上他,心头猛颤个不停,瞬间别过头,却对上围靠在窗棂外头的人群,不由得没好气地低吼:“谁准你们围在这儿的?”什么时候窜出这么多人来,他们不是在下头玩得正开心吗?
“赢大庄,咱们听说你要同你指腹为婚的相公赌上几把,可等着要下住谁胜谁负哩。”外头有人嘻皮笑脸地道。
“只管下注我赢,可是给你们翻本的机会。”她没好气地翻翻白眼。
她输过吗?当然不曾,但这是她头一回成为他人的赌注,这感觉还真是有点古怪。
“你会不会和城东水府千金一样失足落马?”他们可等着她落马哩,如此一来赔率才高。“有些事总是难说,就如同未曾败过的城东水府千金都在酒仙大赛输给她的夫婿,若是你……”
“别拿城东水府千金同我比较。”她又不是水凝香。
“那咱们来赌你到底会不会出阁。”又有人不怕死地提议。
“我的庄里不玩这等玩意儿,你找其他庄家问问吧!”啧,就连她出不出阁也拿来下注,无怪乎他们老是输得哭爹喊娘。
怡情养性的玩意儿为何老要玩到必须贩妻卖女来着?
“就知道你不会自个儿画圈,那是因为你知晓自个儿定是会出阁,所以不放注,是不?你就不知道其他庄家都已经在高喊啦,只要你一出阁,赔率是一赔十,若不出阁的话,则是一赔三,赔率差了七倍之多哩。”
“如同你所说,只要我下注不出阁,那我岂不是通杀了?”看样子,她得要到外头下注自个儿赢了。
“哦,不是说好要过五关的吗?你总不能输了又耍赖。”
“我曾输过吗?”
“有些事总是难说。”
“你们!”这么瞧不起她?
“等等,你们在聊些什么,聊得这般起劲?”齐皇渊缓步走到窗棂边,占有性地将她搂进怀里,顿时引惹大伙儿发出抽气声。“莹儿,咱们不是要比划两下吗?怎么还杵在这儿?”
啐,半路杀出一票程咬金坏他好事!
原本是想藉机同她多相处,好让她慢慢地对他动情,谁知道这等人如此不解风情。“哦,要比第一回了?”众人哗然。
“可不是?就在楼下大厅里,大伙儿可以先到下头抢好位子。”他指指外头,顺手合上窗棂隐眼瞅着她,却见她微恼地瞪着他。“怎么,我替你将他们赶走你反倒是气恼我?”
“你怎能在众人面前搂我?”她瞪着他环过她腰际的大手。
他没瞧见吗?那些人瞪得眼珠子都快要跳出来了,就不知道到外头去他们会怎样造谣生事。
“你的意思是说,倘若四下无人的话就成了吗?”他蓄意曲解她的意思。
她恼怒地瞪着他,又推不开他,索性往他的手上捏了一把,谁知她捏得紧,而他居然还是文风不动地任由她捏得浑身发颤。
“不恼了?”见她松手,他不怒反笑。
“不疼?”她捏得很使劲的。
“是你捏的,所以不疼。”他非但不恼,相反,还咧嘴笑得正开心。
她疑惑地抬眼直瞅着他,睇着他幽魅的黑眸、睇着他勾笑的唇畔,不由自主想到他昨儿个就是用这张嘴咬她,羞得红潮一路蔓延到耳根子,于是急忙推开他。
“你说要比第一回,可你还没同我说要怎么个比法。”她轻咳两声,润滑一下有点紧窒的喉头。
他怎会恁地放肆?初次见着他,总觉得他斯文过头,反倒有点邪魅,言行举止也太过轻佻而不羁,老是动不动就往她身上靠着、搂着、拥着、抱着。
就算她不拘小节,他也不该这般造次!
“莹儿,我想咱们头一回就比骰子吧!”他斜倚在窗棂边,魅眸像是在勾魂般直往她身上瞟去。
“骰子?”
“咱们就玩四颗骰子,比对子、豹子、再比点数。”赢莹抬眼瞅着齐皇渊,再看向一旁将赌桌给围得水泄不通的人,暗叹一口气又道:“你觉得如何?懂我的意思吗?”
他到底懂不懂要怎么玩?还是要她从头说一遍给他听?
“成了。”他睇向围观的人,再缓缓把目光锁在她身上。“往后咱们便三日赌一回,你说成吗?”
她微蹙起眉,“自然成。”只是何必在这当头说?难道他没瞧见身旁的人个个都竖起耳朵听着吗?
“可若是我想要和你赌斗鸡的话,我又没有鸡,要怎么和你赌?”
“到我的鸡圈里挑只不就得了。”她将骰子放到玉瓷罩里头,搁在他面前。
“等咱们比完这一回再谈也不迟。”
“那我先说了,头回比骰子、第二回比棋艺、第三回比打马吊、第四回比吟诗作对、第五回就比斗鸡,这对我来说较为公平。”话落,他作揖对围观的人道:“三日一回,届时还请各位赏脸。”
“一定、一定,咱们定会站在齐爵爷这边。”众人喧哗着。
“可不?有这般好的爵爷不逮咱们行赌,又与咱们同乐,倘若不站在他这边,要往哪边靠啊?”
“多谢、多谢。”齐皇渊笑得合不拢嘴向众人答谢。
“得了,得赢了比赛再答谢。”啧,他以为收拢人心对他能有什么帮助吗?现下比的是手上功夫,又不是多人支持便能让他胜出。
想赢她?怕是到佛祖面前念经要求加持都没用。
“你先还是我先?”他脸上堆满笑意。
“你先吧,咱们就玩三局,取两胜为赢家。”她把骰子丢给他,顺道再把玉瓷罩递给他,
齐皇渊拿起珐琅骰子把玩着,“这里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悦来赌坊敢开门做生意就不会耍阴的,你要是不信,你不会掂掂重量,再问问他们。”她微恼地瞪着他。
“这倒是。”旁人应和着。
齐皇渊掂了掂骰子,随即放进玉瓷罩里,轻摇几下后放到桌面上一开——
“哎呀,只有十一点。”他都还未瞧清楚,便听见身旁的人哀声四起。
“十一点还不够大?”他对这情况有点不解。
“不是不够大,而是……”
身旁的人还没解释完,他便听见清脆的摇骰子声。
齐皇渊拾眼看去,便见到她单手拿着玉瓷罩在半空中摇啊晃的,却末见骰子掉出半颗。
她倏地将玉瓷罩往桌面上一放,开罩一瞧——
“瞧吧,她向来只会摇豹子,通杀呀!”身旁的人不禁摇头兴叹。
“四颗六。”他低喃着,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难怪她会如此自信满满,压根儿不把他当一回事;看来苏州城赌无不胜的女神赌并非浪得虚名,几乎和他的战功一般了。
“我赢第一回了。”她笑睇着他,眉梢眸底皆是傲气。
这技艺她八岁就上手得很,而且是花费一番苦心学的,绝不是他随便瞧瞧便学得来。
齐皇渊颇为赞赏地睇着她,轻拍几下手又道:“这么着吧,这一回换你先摇,只要你再摇出一模一样的点数来,我就不摇了;横竖就算我的运气再好,我也绝对摇不出和你一模一样的点数来。”
赢莹微挑起眉,快手拿起玉瓷罩,纤手若蛇般地轻摇细摆,将桌面上的骰子一颗、一颗收进玉瓷罩里,轻摇个几下再开罩——
“一柱擎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