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我哪天不漂亮?
于是这帮小子第二天改口说,哟,佳姐,你比昨天还漂亮。
荣小白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除了支援临家饭店,他还得抽出一小部分用来为那只拎包买单,起码需要半年才能付清。徐泽霖虽然暂时没有再出现,但是那只包像一只沉重的石头一样压在他的胸口,他不得不哀叹,别人随便扔出一个法器就能砸得他晕头转向。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只要戴佳喜欢就好。每当看见那只价值不菲的拎包,他必须表面陪着笑,内心滴着血,他自己都感觉自己虚伪得几乎要冒油了。
这两天总店周围有些怪异,总有两三个邪恶的小萝莉在附近出没,鬼鬼祟祟地向里偷窥,不过勇敢坚强的荣小白一点都不畏惧。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其中一个女孩怯生生地走了进来,对他说,请问,你是荣小白么?
荣小白大吃一惊,没有想到现在的女孩如此激情,连他的名字都打听清楚了。他的自恋高涨到极点,下意识地要喊戴佳过来旁听,这才想起她出去买软陶材料了,忍不住替她感到不安。他镇定下来,决定先适合迂回,温和地询问道,你要邮寄东西么?
那女孩摇了摇头。
应聘?
她又摇了摇头,说,我叫张泽,是努努的同学,也是一个寝室里的。
小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有多龌龊,庆幸刚才没有表现出放荡的痕迹,他请张泽进里面的办公室交谈,这才知道事情原委。那天努努并不是真的要和他分手,而是想让那些嘲笑她被甩的人看看小白仍然在意她,不料弄巧成拙,小白当真甩手离开。努努每天夜里失眠,偶尔入睡还会被噩梦惊醒,白天则嗜睡如命,荒废学业,一直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有时她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忽然就躲在洗手间哭,害得那位尿频的室友几次苦苦哀求她开门。总而言之一句话:张泽小姐希望荣小白先生关心一下努努同学。
他仔细回想那天努努傍晚的言行,觉得确实有她以往借题发挥的作风,当时他在众女生面前羞愧难当,一时没有仔细体会。他回过神来,说,我打电话给她的,不过一直关机,我回头会去看她,谢谢你了。
张泽疑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说,你一定要去哦,我每天夜里都被她折腾得睡不着觉,否则也不会管你们的私事。
荣小白将她送走之后,独自在办公室里发呆,忽然发现自己正悄无声息地陷入两难的境地。当初他贸然断定与努努之间已经各奔东西,与戴佳一起用脑袋去磕封建残余思想的南天门,现在又发现努努并没有离开,真是后院起火,前庭告急。荣小白一向推崇感情世界里无论发生多大的纷争都应当只有两个当事人,大学里身边那些水性杨花的男同胞一律受到他的中指问候,如今他自己居然也加入这支令人发指的队列。
他与努努相处两年,努努对他的依赖溢于言表,她不懂怎样与身边的人亲近,不懂怎样应付别人的敌意,甚至不懂怎样使用热水瓶,这些都得向他询问,他一想到自己将那个懵懂的小笨蛋独自遗忘在看不见的地方,心里就隐隐作痛。
下班关门后,他坐车前往努努的学校,想去探望一下她。他望着窗外,胡思乱想着,脑子里一片迷茫,车停靠在努努学校门口的站台时,他却改变主意,直到车子重新启动他都没有下车。那一刻他的心沉入千丈深潭,寒冷,失重,没有方向,似乎感觉努努的气息正渐渐远去,她微微啜泣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成一团。
他并非临阵露怯,而是想起上次戴佳在这里狠狠掐了他一下的情景,他此时才领会到戴佳当时想要表达的涵义。戴佳背负着众叛亲离的压力与他在一起,荣小白作为一个男人,理应自觉承载责任,而不是东张西望朝秦暮楚。况且,按照戴佳的性情,她允许荣小白走进她的世界,但绝对不允许他在她的世界里走来走去。
至于努努,也许她只是一时没有适应孤独的生活,然而那是她终归要面对的生活,而且就在短短几个月后。现在他索性离开,让她慢慢适应,兴许对她而言是有益的。
维持现状兴许是最完美的方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征程,不适合的人们各自退散,他不必再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他看见路边一男二女结伴而行,忽然想起戴佳的一句论断,她说,三个人一起在路上走的话,中间那个人的内心一般都是很纠结的。所谓三人行必有傻逼,荣小白现在真是自我感觉又纠结又傻逼。
戴佳比荣小白先到家,她今天带了几只小画框回来,客厅挂一只抽象派的,用品位来吓唬客人,而两个房间里都各挂着一只春意盎然的,庸俗是庸俗了一点,不过很实用。最后还剩余一只画框,她抱着它寻找合适的地方,不料一不小心摔落在地上,她心疼地捧起来看,发现完好无损,甚至连磨蹭的痕迹都没有,不禁喜出望外。她不太明白这东西怎么会如此坚固,好奇之下模拟刚才的情景再摔了一次,于是这次画框散了架,碎玻璃撒了一地。
荣小白刚好推门进来,了解实情经过后觉得有些好笑,拿来笤帚簸箕扫掉残渣。戴佳站在旁边,气鼓鼓地说,你笑什么笑,我哪知道会这样!
谁让你那么笨的?
跟你学的。
哦,那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
两人一句接一句地斗嘴,戴佳一直处于下风,恼羞成怒之下又辣手摧花地掐了他一把,疼得他差点听见天国的召唤。然而这种感觉却又十分舒服,拔火罐似的,他深情款款地望着戴佳,戴佳却被盯着有些发毛,囧哒哒地说了一句神经,回房间看她的春意盎然图去了。
第六十九章 蒋哥哥要淡定
按照戴佳的观念,她希望她与荣小白收入比例应该是四六开,这样一来才能实现和谐安定,六四开的话也是很不错的。然而事实上这个月以来戴佳赚得比荣小白多一些,她身兼老板,艺术设计,洽谈员,手工制作,将毛收入减去材料耗费,剩下来的几乎全是收入,而荣小白每天都有大量开支。除此之外,她明显受欢迎得多,很多顾客恳请和她这个软陶作者一起拍照留念。当那些小色狼将拍照工具递到小白手上,然后与戴佳并肩打出那个象征胜利的白痴造型,荣小白都无语凝噎,诚心祈祷手里捧的是一只左轮手枪。砰地一声,那厮的生命从此将定格在这里。
戴佳看出他的沮丧,将零零整整的钞票塞在他口袋里,安慰道,今天你管财务,这些都是你的,好不好?她的慷慨大方让荣小白十分感动,恨不得像书里说的那样站在蒿草丛中仰望苍茫天空四十五度角然后泪流满面,不过她转身离开时甩下的那句话将他打回人间大地,她说,一共两千三百四十五元六角,晚上全部还给我。
其实这些钱无论归谁保管,最终都会流向临家饭店的账户,至于能不能倒流回来,那是另一回事。他们两人保持每天生活费不超过五十元的水准,恨不得每天喝粥度日,偶尔馋嘴的戴佳会去市场绕一圈,专盯鸡鸭鱼肉,问了一下价格,决定回去继续喝粥。饮食方面稍稍节约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与买不起漂亮衣服的痛苦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戴佳洗完澡以后喜欢站在镜子前自恋一会儿,然后失落地想,如果本宫哪天人老珠黄胖得像猪了才有钱买衣服,那该多可惜呀!
徐泽霖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出现了,这次他是以信函的形式亮相的,具体内容是一份请柬,邀请荣小白和戴佳出席他的一个莫名其妙的聚会。小白捏着那张精致的请柬反复阅读,摇头感叹道,果然就是有钱人,请柬做得比钞票还漂亮!
当然,这是用百元面额的钞票糅成纸浆,然后再做成这张请柬的。
真的假的?荣小白信以为真,赶紧将请柬凑到脸上仔细地嗅,却只闻见一阵浓烈的檀香味,回头又见戴佳一脸鄙夷的眼神,这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单纯了。她夺过请柬,扔到茶几上,说,别看了,反正我们又不去。
小白却不以为然,他重新抓起那张请柬,塞回她的手里,意气风发地说,干嘛不去?咱不但要去,而且要从正门走!
戴佳原本还想坚持,但想了想又作罢,她能看得出来,荣小白在与徐泽霖的交涉中时常表现出过分的自尊,硬着头皮收下那只拎包就是一个佐证。这种近乎极端的抗争方式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奇][书][网],不过戴佳喜欢他这样,壮士一怒为红颜是大部分女孩不提倡却又暗地里引以为傲的事情。
北北也收到请柬,她说这个消息时有些愁眉苦脸,这让戴佳非常疑惑,询问之下才知道这样的正式聚会一般都需要一对对地参加,而北北不具备这个条件。北北说,你把荣小白借一半给我吧,一个勾他左胳膊,一个勾他右胳膊,再让他身穿一袭黑大衣,头顶一只黑礼帽,脚踏一双黑皮鞋,再戴一副墨镜,帅得人神共愤的,绝对惊艳全场。
戴佳摇摇头,说,不,我要在中间,小白是我的面首,你是我的爱妃。
两人说到这里才觉得越说越猥琐,闭上嘴巴各自反省,戴佳沉默一会儿之后忽然提议道,荣小白他哥呀,怎么把他忘记了?
算了。
怎么,你不是对他的印象不错的么?
北北犹豫了一下,说,原来他就是那个“如是我闻”,我去南京找他时找错了人,就没有认他,可能他记恨这件事情,现在对我的态度非常冷淡。
戴佳恍然大悟,想起那天夜里北北打听蒋汇东的号码,又嘀咕什么她本将心邀明月,明月当她是驴肝肺,居然背后还有这层渊源,真是太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