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祥朗声读完书信,便退回到张涵身后。
张涵环视了一周,下面坐着的六位太守和国相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愿意开口说话的。这书信也太震撼了,分明是要诸州郡起义兵清君侧。
“咳,”张涵咳嗽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诸位,三公手书就是这样,不知诸位有何见教?”
这封三公书信是东郡太守桥瑁伪造的,张涵并不清楚此事,他仅模糊地记得,三公手书是假的,但他只作不知,装模作样地询问太守和国相的意见。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心里暗骂。大将军何进召集四方猛将进阳,麻雀一侦知董卓开始了行动,便飞羽传书到青州来。董卓的凉州军未到阳,张涵就已经知道了此事。他立刻伪造了诏旨,以大将军召他进京为由,将各郡国的兵大都集中到了自己的麾下。
对于张涵的这一举动,自然不是没有人怀疑,然而,张涵有诏令在身――自己写的――他在郡国兵中又素有威望,纵是有人不愿意,也没有办法阻止。此时此刻,张涵也无所顾忌,各种手段施展出来,竟把青州三万一千郡国兵,聚集了两万五千之众于自己手下。加之,伍子方从幽州带回来的四千余众,年初张涵招募地五千州兵。张涵手下竟有三万四千余人了。各郡县的官员手中却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多是其自己的亲兵了。
张涵口口声声说要发兵阳,集中了所有兵力,却日日整训,全然不提此事。这些太守、国相又不是傻瓜,早已人人侧目。不过,待到青州的消息传到阳,何进已经死了。阳的局势一片混乱,一时也顾不得青州如何。弹劾的奏章有如石沉大海,等到阳反映过来,得知张涵聚兵数万,却反而不敢动手了。
薰卓入阳时,只有三千兵马。但他虚张声势,夜间潜出,白天再大张旗鼓的进阳,使人不知他的虚实,从而趁机收编了北军和西园禁军,又杀了执金吾丁原――吕布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地角色,收服了并州军,控制了全阳的军队,这才得已操持朝政。换言之,董卓把持朝中权柄。全凭他掌握的军队,并没有取得士大夫们的支持。在这种时刻。他如何敢远征青州,只怕兵马未过冀州。阳的局势已经变了。而且,大汉国就如同一间破屋子,已经摇摇欲坠。若真惹急了张涵,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来,或者公然造反,大家一拍两散,谁也不会好过。
不能够动用武力,董卓就来文地。下诏召张涵入阳。薰卓很大方,辟张涵为司隶校尉。这么粗浅的调虎离山之计。如何能够骗过张涵。张涵便上奏说,青州安置流民众多,他与流民多签有文书,听说他要离开,百万流民深感不安云云。这与董卓用部下不舍为借口,拒绝灵帝的少府任命,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董卓勃然大怒,又啼笑皆非,终究是办法全无。按照惯例,不能直接打倒,那就只好安抚妥协了。于是,在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诏奏往来之后,张涵居然成了青州牧。
不管如何惊诧莫名,张涵既然已是青州牧。如今坐在这里,张涵就是名正言顺的顶头上司。这几人不知道张涵的打算,哪里肯先说话。
薰卓行事大胆妄为。竟然不顾朝中大臣的反对,废少帝刘辨为弘农王,立陈留王刘协为帝,又迫杀何太后。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陈留王刘协幼年丧母,年仅九岁,却已十分聪惠,他又是董太后抚养长大的,董卓自以为与董太后同族,便有几分亲近之意。而且,刘协年幼,立他为帝,董卓可以树立自己的权威,也能多把持几年朝政。此刻,薰卓尚没有谋反之意。
然而,如此一来,天下震动。薰卓己身不正,治军不严,出身低下,本就让人瞧不起,又不改其行事手段,就更为时人所构病。其实,薰卓执掌朝中大权,本来就是机缘巧合。他妄行废立之事,人心当然不服。所以,才会有桥冒充三公,号召州郡起义兵一事。
在座地几位也是一样的心思,瞧不起董卓这厮,有心讨伐董卓。然而,张涵为人居心叵测,这青州牧也是董卓任命地,谁知道两人间有没有勾结。六个人坐在下面,眼观鼻、鼻观心,如泥塑木雕般一言不发。
殊不知张涵今日召他们前来,就是要发作他们,姑且不谈能力如何,这六位居于要职,又都不是张涵的心腹之人,张涵放心不下已经很久了。只是时机尚未成熟,暂且忍耐。如今已为州牧,又将郡国兵丁整编完毕,张涵便要动手了。
“王东莱,你怎么看这件事呢?”
东莱太守王罗没成想,会先问自己,楞了下,能做到太守地,不会是傻瓜,他脑袋里急速转动,“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且容在下思量一二。”
张涵再三逼问,定要他说出一个准话来,王罗也恼了,嗔目大喝:
“董贼狂悖无礼,欺君枉上,罪在不赦,我辈饱受汉室恩德,岂能容他!还请大人发兵征讨!
王某愿为前驱……”
张涵骤闻大声,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颜色,静静地听王罗说完,也不说话,沉吟了片刻,堂中静悄悄的,只有张涵手捻胡须的“沙沙”声,及众人沉重的呼吸声。张涵是真有点郁闷了,东莱很重要,太守是一定要换成自己人的,想不到王罗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话讲的掷地有声,代表了天下人的心声。说白了,张涵再想将其拿下,也得另找个名义,以免坏了名声。
“来人!”
“在!”
张涵一声喝令,堂下便有卫士应声而出。
“把王东莱请下去!”
王罗脾气也上来了,一甩袖子,喝道:“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这一下,堂里连呼吸声都没有了。人人脸色大变,脑海里都盘算着一件事,不知道一会儿是否会有一颗人头送上来……
张涵手捻胡须,微微一笑,很有风度,五人却从只中看出了杀机:
“呵呵,不知道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眼看这是要人人过关,蒙混不过去的,北海相吴林反映最快:
“大人高瞻远瞩,远见卓识,一切全凭大人吩咐。”
这话说地漂亮,堂中立刻一片附和之声。张涵冷哼一声,并不满意:
“大汉危难之时,岂能容得下碌碌无为之人……”
这是个严厉的威胁,平时可能也就是罢官了事,五人这时却都感受到了凛凛杀气。做了初一,就不怕十五,几人互相看了几眼,还是济南相无耻些儿,率先开
“董太尉匡扶汉室……”
转眼间,阿谀奉承之声就响成一片。吴林反映快,却没能随上这个大流,他犹豫了一会儿,也没法张开这个嘴,董卓居心叵测,妄行废立之事,实是天下大害,大汉四百年江山,大汉四百年江山……张涵已经在看他了,森冷的目光透彻心脾,吴林嘴巴翕张了两下,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
“董太尉,董太尉……”
吴林脸色涨的通红,大声喘息着,说不下去了,他害怕的双腿都在发抖,可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憋了半晌,他怒吼一声:
“董贼祸乱朝纲,欺君枉上……”
怒吼是吴林自己的想象,他的声音颤抖的如风中的火苗,半点气势也没有,令他自己都感到羞愧。不过,这就够惊人的了。吴林为人圆滑,颇爱趋炎附势,谈不上怯懦,却也比较软弱,少与人有争执,想不到……
吴林不知道自己会说出如此话来,恨不能打自己几耳光,要不,能昏过去也好,然而,他抖作一团,连身前矮案都被他带动,发出轻轻的哒哒声,却清醒的很。
“来人!”是张涵那平淡的声音。
“不用!我自己能走!”
吴林心知不免,挣扎着站了起来,但他害怕死了,走了没两步,就腿上一软。栽倒在地,只听得身后一片哄堂大笑,乐安相还幸灾乐祸地说了句:
“何必呢?害怕成这个样子?”
一阵脚步身传来,吴林扭头一看,竟是张涵!也不知是哪里来地力气,吴林一翻身坐了起来,戳指大骂:
“张涵!你这狗贼不得好死!”
吴林的声音平静了许多,也依然没什么气势。张涵也不生气,和煦地笑道:“放心!文山,我的命长着呢!”
张涵的话又引起几声拍马的笑声,随即笑声嘎然而止,如同被利刃切断,张涵竟躬身向吴林做了个大揖。“文山,冒然相戏,得罪之处,还请文山见谅!”
一转身,张涵脸色立时就变了,他厉声断喝道:
“来人!给我把这四个党附董卓的奸贼拿下!”
“啊?大人冤枉啊……我是虚与蛇委,不,我是虚张声势……”
局面急转直下,别说吴林看不明白,在座的没有谁是明白的。唯有济南相立刻改口,不过晚了。吴林看完了开头。却没看到结尾,大惊大喜之下。他晕过去了。
张涵地名声,确实谈不上好,但他安顿流民,镇抚青州,天下俱乱而青州不乱,也是有相当声名的。当然,张涵的名声比较复杂,有说好的。也有说坏的,总体而言。也还过得去。之前种种,张涵还可以推脱为时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今后欲成大事,名声便要爱惜了。
因此,张涵断然就不会支持董卓。不过,要彻底控制青州,裁员势在必行,张涵总要有个借口,于是便有了上面这一出戏。
随后,济南相、乐安相、平原太守和齐国相被就地免职,张涵辟北海相吴林为长史,使华相齐国,韩子文守东莱,王冶相北海国,许陵相乐安国,孙和相济南国,岑涛守平原,项奉任簿曹从事,张超任兵曹从事。
别驾甄子然在去年生了一场大病,虽有华佗救命,也需要较长时间静养,张涵使他转为安平从事,不领实职,安心休养。张涵本来准备辟东莱太守王罗为别驾,但王罗拒绝了,张涵就把戏志才任为别驾。
当然,张涵连东莱太守都备好了,断不会容忍王罗在此逗留。张涵便把各守相的亲兵,外加整军中淘汰下来地――不是战术不合格,而是纪律不好的,或者不肯从命的,张涵给王罗杂七杂八凑了三千兵丁。这些兵丁泰半是各守相的私兵,张涵也不管那么多,强讨硬要,都给弄到了手,然后一股脑地塞给了王罗,又给了他一批粮草,将他打发出去,征讨薰卓去了。至于,王罗能否驾驭这些人,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张涵不会支持董卓这个失败者,对于群雄讨董卓这么白痴的事,也不会参与其中。注定不会成功的事,与他没有关系。有这时间,还不如多下些工夫整治青州。反正,青州也派出一员大将王罗统率着‘大军’前往,张涵觉得就可以了。
整编后的青州军,张涵将之分为七军。其中,伍子方独领三千骑军,张英、高顺、张恒、刘文标和孙成良各领六千兵马,王文祥领一千亲军。组成这支亲军的,是由青州兵中选拔出来的英勇善战、立过战功、年纪在二三十岁之间地。张涵有意把亲军变成一支教导队,对他们进行低级军官的教育训练,以增强青州军地战斗力和忠诚心。而原有亲兵除了少数人被保留在州牧府中,成立了参谋室,其余被分散开来,加入军中担任中低级军官。
紧接着,张涵调派人员,加入流民屯中,对各治安小队淘弱留强,重新分组,分别配备了武器,其中符合标准的,开始了全日制严格训练,预计半年后完成训练以后,青州兵力会增加到七万以上。张涵是很想将青州与鲁过联系起来,不过,那需要张家搞定鲁国、琅邪国和泰山郡,就算丁硅不姓张,也太刺眼了。由于张昭更重视海曲船场,张涵地二叔张桓便担任了琅邪国相。在鲁国与青州之间,仍然隔着一个泰山郡。大批武器装备过境,仍然是一件麻烦事。张涵手里的武器不够用,这些屯兵只装备了环首刀和长矛,少量弓箭,并没有装备铠甲,平日里的负重训练,都是在使用以沙袋。
这些事情都是闲话了。群雄讨薰卓是多么轰轰烈烈的事,张涵可不会就这么算了,只要操作得当,这其中大是有利可图。
与此同时,天下各州郡都在积极准备着。曹操不顾董卓表他为骁骑校尉,弃职潜逃,一路历经艰险,返回了陈留,散家财起义兵,准备讨伐薰卓,收到书信时,曹操已经集五千众起兵讨董了。在潜逃途中,曹操遭到了沉痛打击,他误杀了吕伯奢家人,心中凄惨已极,却全然无计可施。但事情做了下来,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收拾伤痛,继续征程。
薰卓初抵阳,袁绍还心存侥幸,不肯从鲍信之言。待董卓控制了阳,袁绍方知不好,不敢在阳停留,逃回了渤海故里。袁阀势大,又有人劝说,董卓未罪袁绍,反而任他为渤海太守。袁绍便勾连诸友,图谋起兵,然韩馥对他素有猜忌,派数部郡国从事领重兵守之。得此书信,韩馥踌躇再三,还是召回了从事,袁绍大喜,遂起大兵,为众人推为盟主。
斯时,袁绍叔父袁隗为太傅,袁家老幼五十余口尚在阳。闻袁绍起兵,董卓尽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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