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情尚未明朗化之前,他可千万不能笨得自个儿跳进去。
在这烟花之地的女子能有多自爱?
再者,说不准就因为她教他给糟蹋了,遂她把心一横,索性下海攒钱……毕竟她总是要自救嘛,不能老要他人救济她。
下海捞确实是最快的,毕竟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能够自立活下去再说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一来又好似是他害她的,倘若不是他糟蹋她,她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啐,关他屁事啊,他又没拿着刀逼她!
“我就能确定,因为我收留了她,遂我便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我怕她吃客人的亏,所以在前院里她做的不过是跑堂的工作,幸好就连喝醉的客人也瞧不上她,没沾上她的身子……这阵子倘若不是我发觉她有异,对她加以逼问,怕是等到肚子都横出来,她都不会说的。”
糟蹋了人家的清白身,究竟孰是孰非,文字征心里也没个准,不过事情终究是三弟做的,无论如何总是该要给个说法,找个地方安置她才成。
尽管他总觉得叶枝不若外表那般单纯……
“照你这么说,瞧得上她的我,岂不是挺怪的?”好似他没眼光一般。
她的条件差劲到连醉酒的客人都看不上……文字凛若有所思。
虽说他不是挺在意女人的皮相,但他可以确定自个儿并不似二哥是个渔色之辈,然而在那当头他都醉了,哪里会有兴致同她燕好?
再者,倘若她抵抗,他该会放弃才是……怪了,记忆不是挺清楚的。
既然记忆不是挺清楚,代表他确实喝得挺醉的;既然那么醉,他哪来的气力去制伏她?
换言之,会不会是她自个儿半推半就想要赖上他,可偏是教她给押对了宝?
真是倒霉透顶,不过就一回……难不成真是自己命中注定的桃花劫?
“倒不是这么说,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再者,你那时候醉了,而且你向来不近女色,顶多是由我作庄,你才姑且凑合,说不准是久未泄欲,遂……”男人嘛,有些时候是说不准的,何况是在喝醉的时候。
“我那时没醉,只是头有点昏。”文字凛没好气地啐道。
更可怕的是,他还隐隐约约记得那时的温存……该死,好似真有那么一回事;更教人吃惊的是,在那当头,他好似还觉得她挺美的。
喝酒果真会误事,真是害人不浅。
大哥若是再不戒酒,早晚会死在酒缸里,绝对死得比他还惨!
“不管那时到底是怎么着,横竖我找了大夫和弄婆看过,确定她肚子里头真是有你的骨肉了,这事儿……怎么办?”文字征双手环胸,敛眼瞅着他。
“不就是个女人!”有娃儿又怎么着?
“你说的是哪门子的蠢话?她肚子里有你的骨肉啊!要不你以为我是为何事烦恼?”文字征恼火地吼着。“再者,人家是姑娘家,你好歹也给点说法嘛!”
文字凛抬眼睇着二哥,无奈地撇了撇嘴道:“得琢磨琢磨,你给我点时间。”让他想想该怎么整治她……
得先探探她,到底是不是如他想象的那般卑劣。
人纵使有大善之心,可教贫贱给逼着,人心是会扭曲变形的。
天晓得那丫头是不是有什么坏心眼?
“我能给你时间,可她不能等啊!”
“那就教她不要等啊!”文字凛大吼。啰唆,自己又不喜欢娃儿……好不容易攒了一些银两,到最后居然得与人分享共乐,那他何必把自个儿搞得这般辛劳?
况且他若是要成亲,至少也得找个对自己有帮助的。
找一个要人救济的丑姑娘……天啊,这不是注定的赔本生意吗?
“你说的是什么话?”文字征没好气地往三弟额上敲了一记。“是你造的孽,你还想要怎么着?倘若她没你的骨肉,我二话不说打发她走,不会再收留她;但现下不同了,她有你的骨肉,你要我眼睁睁地瞧你的骨肉在外流浪不成?”
“这……”总得要算计算计,掂掂看这笔生意到底划不划得来……肯定是划不来的,教他拿钱供她,他可真是不愿啊,不过……一道灵光突地闪过他脑际,他露出好黠的笑。“我带她回去总可以了吧!”
“你要迎娶她?”文字征反倒一愣。
“待她生下娃儿再休掉她!”这么一来,就勉强算是划得来了。“待会儿你差人把她送到我的院落,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抛下话,文字凛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教文字征苦笑不已。
真有他的,居然能打这种主意……果真是了得,果真是个生意人,盘算得可精了。
第二章
哇……
一身简朴装扮的叶枝甫踏进文府,一双大眼便从头到尾没眨过。
走进后院招财窝里,她的眼珠子更是险些翻落出来。
会不会太奢侈了一点?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这楼台还真不是普通的奢华。
方踏进这座花厅,脚下便是轻柔的软毯,一抬眼便见着满屋子的珍奇古玩。
虽说她不是挺懂这些奢华玩意儿,但再傻的人也知道,摆在上头的东西全都是相当昂贵的……比如说像摆在一旁的花瓶,看起来就觉得价值不菲,而且这一整个宅邸,瞧起来就比她以往待的地方要奢华许多……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分?
摘月楼的文老板说,他是他的胞弟,可文老板也不过是家妓馆的老板,怎么住得起如此奢华的地方?
难不成江南真的比北方富裕多了?或是说,他们是依靠祖产?
但不管如何,文府是她到江南之后所见过最富裕的地方了,自从文老板收留她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真是要翻身了。
往后,她不用再过着餐风宿露的生活。
文老板说他的胞弟定会给她暖暖的床,给她热热的食物,给她漂亮的衣裳……只要是她开口要的,他定都会给她……
文老板的胞弟瞧起来就不像是个正派人,也不像文老板那般赏心悦目,但只要能够教她往后别再上街头乞讨,就算他长得像鬼,她也不怕。
叶枝轻轻地踩在软毯上头,感觉脚底一陷,不由得勾起笑,更加放轻脚步地走到厅堂两边的椅子边,好奇地摸起铺在椅背上头的锦衾,摸摸架在椅子中间的矮几,铺在上头的绣金线垫子……
“妳在做什么?”
身后突地传来低沉的斥骂声,她猛然回头,瞪着门边回拔的身形,偷偷地咽了口口水。
“你是……”里头的灯火很亮,把他的脸映照得相当清楚,但不知道怎么的,她老觉得同自己那一日瞧见的不太一样……他看起来更加阴森,又是一身月牙白,不仔细看,还真是有点像鬼哩!
老天啊,她方才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她不要同鬼在一块儿啊!
“啐!肚子里都已经有了我的骨肉,却不记得我的长相。”文字凛缓步走近她,盯着她一张惊诧的脸。“妳肚子里的娃儿到底是谁的?”
她蓦地抿紧唇,一股气就哽在喉头上。
被识破了?
不可能的,她收买大夫、收买弄婆,还教他们要在文老板跟前说她有身孕的……想要赖上这个地方,肚子里没馅儿是不行的,遂她才会花了在摘月楼里所攒的银两,收买大夫和弄婆。
所有的家当都赌进去了,可千万不能在这当头出差错,她输不起:她不要再过以往有一顿没一顿,又只能窝在街边的生活了。
她不要,绝对不要再过那种生活!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文字凛挑高眉头,双眼直瞪着她,彷若要从她那一双大眼里瞧出端倪。
这娘儿们瞧起来年岁不怎么大,但是……不若一般姑娘。
总觉得她双眼之间所流泻出来的光芒有些古怪,有些不太对劲,可若真是要他说个分明,还得再给他一点时间。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她瞪大眼,不敢逃避,就怕神色一变,便会真数他瞧出端倪。
他的眼像是鹰隼般犀利,和那一日笑得有点傻气的他全然不同。
他真的是那日的人吗?脸是一样没错,可感觉怎会差这么多?她原本以为他是有点呆头呆脑的,倘若要骗过他,该是不会太难才是;但现下瞧来,他好象精明得像个鬼一般,她真瞒得过他吗?
若是教他给拆穿了……她肯定是二话不说地被他给赶出府。
“是吗?”他蓦地勾出笑,俊脸就俯在她的眼前。“我还以为妳要对我坦诚,妳肚子里的娃儿根本就不是我的!”
她微颤了一下,故作镇静的道:“你怎能说这种话?那一日明明是你硬压着我不放,是你……”说到伤心处,她不忘紧紧地咬着下唇,狠狠地咬出血痕,逼出眼眶中的泪。
文字凛傻眼了,挑起浓眉,搔搔头。
“是,就当是我说错了,妳就在这儿待下吧,我已经教人替妳备了间房,里头已经有盆温热的水可以让妳沐浴一番,还放了几套衣裳,若是不合身,找丫鬟说一声,她们会替妳处理……”他睇着她豆大的泪水,有些不知所措的别过眼。“今儿个我要在前头的亭子里用晚膳,妳洗好澡、着完装,就到亭子里同我一道用膳,若是找不着地方就叫丫鬟带路。妳现下已经是文府三少夫人,大可以指使那干丫鬟,不需要客气。”
话落,他随即转身走出大门,徒留她一人回不了神地瞪着地上的软毯。
“好疼……”她探出丁香小舌轻舔着破皮的下唇,尝出咸腥的味道,不禁笑了;是挺疼的,但是却相当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