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大厅,就看到一拨人进来,居然连吴三爷他们也来贺喜。
丁越已经迎上去,“三爷大驾光临,实乃丁某的荣幸,里面请——”
三爷笑道,“丁爷都发请贴给我了,怎么敢不来?还想在上海滩混么?”
丁越哈哈大笑,“三爷真会开玩笑。”
两人在那边虚伪地客套,挽着秦少手臂的丽丽眼尖,遥遥地看到了我。
我对慧子道:“去帮我拿杯水。”
支开她后,我径直走向旁边的小阳台。
果然,不一会丽丽就来到阳台。
她问,“小语,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喝喜酒。”
“你不是被日本人抓去了吗?怎么出来的?我听人说被日本人抓走的女孩子很少有被放出来的。”
“我没有被放出来,”阳台对着花园,我看向外面,“喝完了喜酒我还要回去。”
对我的回答她有点惊讶,“原来你真的做了日本人的宠姬,三爷这样怀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
还是三爷厉害,早就看出来了。
我叹气,对丽丽道:“你记得告诉三爷,以后尽量少和八路军接触,洪帮已经被监视了。”洪帮和青帮不和,没想到会在丁府里碰到他们,既然有这个机会就早点告诉他们,让他们心里有底。
“你……”
丽丽张大了嘴想说什么,慧子这时进来了。
“小姐,您的水。”
她拿着一杯温开水给我,抽空打量了两眼丽丽。
我慢慢喝着水,丽丽也打量了下慧子,对我笑道:“秦少要找不到我又该生气了,我出去了,改天有机会再聊。”
她对慧子有防备,说这些话听起来我们像是很久没见的老朋友,偶然碰到了聊会天一样。
以为慧子又会东问西问,居然没有。
外面,身穿粉红旗袍的姨太太正脆着向大房斟茶,大房太太面无表情地接过来喝了。
这个社会的女性是没有地位的,女人都是依附着男人,男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娶两个三个,家里的妻子不光不能反对,还得梳装打扮规规矩矩地坐着接受新人的奉茶——我在边上看得摇头,打心眼里同情那个正房。
人群中有道目光紧紧跟着我,我疑惑望去,看到了在三爷身后的石东。他见我看向他,勉强地对我露齿一笑。
我皱眉,他年轻性直不懂得掩饰,一点也没意识到这样盯着人让人感觉不舒服。
新姨太太已经奉完茶,丁越大声地招呼大家,一时间气氛热闹。
突然的枪响撕破了这热闹的画面,周围霎时反常地安静下来,然后尖叫声才响起。
慧子早就反应敏捷地拉我闪到角落,藏在身后的手里多了一柄手枪。
开枪的是一名不起眼的年青人,也不知怎么混进来的,他的目标是丁越,可惜第一枪只擦过了丁越的肩膀,将后面一只花瓶击得粉碎。丁越也是运气好,枪声响起时他侧身和新姨太太说话,正好躲过了这一枪。
年青人见一枪落空,也顾不得了,大声骂道:“丁越你这条日本人的走狗,今天我要杀了你为民除害。”
现在的热血青年就这样,思想上一点都不成熟,暗杀不成就该趁乱偷偷溜走,而不是拿着枪横眉怒目地非杀掉那人。
虽然很多人因为日本人的关系巴结丁越,看来丁越惹下的众怒不少,都让人杀上门了。
大厅里乱成一团,丁越知道杀手是冲着他来的,四下躲闪,年青人连打了几枪都放了空,四下奔散的人流昭示着这些所谓的上海名流,也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我看了眼三爷那边,他们也退到角落里坐壁上观。
丁越的人赶来进来,因为怕误伤到宾客倒也没敢胡乱开枪,四下寻找着元凶,因为众多宾客躲得躲跑得跑,倒一时没发现凶手。
一块碎片溅起来划过我的手背,手背上立刻出现一条血痕,血珠渗出。
“小姐?”
慧子吓了一跳,我向她摆手示意我没事,却看到她抬手就是一枪。
砰!
人群中叫嚷着要杀丁越的元凶直挺挺的倒下,太阳穴上多了一个洞,血从那里不断冒出来。
慧子是个神枪手啊,隔着这么远,中间还有人窜逃的人影,她居然一枪就解决了。
元凶死了,丁越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捂着肩上的伤对手下气急败坏地骂道:“一群废物!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连个人都抓不住!”
大厅混乱的局面才稍稍安定,丁越大概想到刚才自己躲藏的狼狈,气极地叫人立刻查凶手是怎么进来的,一定要把背后的主谋找出来。
丁越也是自讨苦吃,谁叫他爱出风头给了人可乘之机。
跳了半天,丁越总算想到了我,穿过来问道:“莫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慧子正蹲身把手帕缠在我手上包住伤口,我道:“一点皮外伤,不妨事。”
他脸色一变,好像我这点伤比什么都严重,“莫小姐,你先休息。”说完便急冲冲地走开,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赶着去做。
女佣们收拾着大厅的狼籍,管家正挨个查看宾客们的情况,小声地询问不停地道歉。
三爷他们闲闲地站在那边看足了戏,眼里讥诮,只有石东不时地向我扫一眼。
没过多久,我就知道丁越去做什么了,因为大门外传来了属于军队的整齐沉重的步伐,不多时,丁府已被包围。
这个死丁越,又去给宫本寒打电话!
他就算怕我在这受了伤没法对宫本寒交待,也得先问问我一声吧?
大厅内又安静了下来,别人大概想着丁越还真是日本人前的红人,遇个刺没多时日本军队都到了。
宫本寒走进来,脸孔冷得像十月的严霜,穿过人群直走向我,一把拉我过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
我赶紧举高了手老实交待,“只有一点擦伤,别的都没事,真的。”
“你受了伤!”他脸色还是寒得吓人,丁越已经赶上来,点头哈腰地赔罪,那年轻人倒还没说错,真像一条狗。
我怕宫本寒迁怒到其它人,他脾气这么变态很有这个可能,也担心丁越借机煽风点火,忙抱着他手臂道:“寒,我好饿,都还没吃东西,饿久了胃疼,我们先回去吃饭吧。”对他,我知道怎么做才能有效地转移注意力。
他抓过我的手,看清楚确实是一点小伤,才轻哼一声。
丁越在后面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被我警告地瞪了一眼后便闭嘴了。
被牵着向外走,经过石东时不经意地看到他眼里痛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