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向空中,莹白的手上似抓满了一掬的阳光。把手拂在脸上,我感觉到了阳光温热的温度,像是母亲的手摩挲着我的脸。我闻到了阳光的味道,甜甜的,又带点苦涩的味道。如果我不在这,是否也会在这样的晨光下沐浴着阳光,懒洋洋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发着呆。
现在我也在窗台边发着呆,可是却是车窗,每天都在切换不同的场景,让我目不暇接,甚至让我感到厌恶与疲倦。
“在看什么?每天都看这些不腻吗?”钥太子打马靠近我的窗台,歪着身子侧身笑说,古铜色的肤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光点,整个人张扬出了男人的刚健与力量。仔细看看,钥太子长相也算不赖嘛。
“人生就是一场旅途,不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和看风景的心情。”我煞有介事的摇晃着手指,大有一副这你就不懂的鄙视意味。
“不愧是锦妃,有临乱不惊、随遇而安的好气魄!”容僖在一旁出言挖苦,嘴角淡淡的扯出一个弧度。
“既然改变不了命运,我总可以改变自己的心境。至少我在尝试着改变,不是吗?”我的脸淡得一丝表情也没有,不想笑的时候我为什么要笑。我本不是锦觞,干嘛就要保持高贵雍容的微笑。我想过了,掩饰越多,反而越会出错。反正她们也没有过多接触与了解锦觞,说不定还会认为这才是真正锦觞的本性。
容僖的脸上凝住了那抹笑,眸色中的的深思愈来愈浓,还掺杂着丝丝怀疑。望着我波澜不惊,一片坦然的神情下,自嘲地一笑,便别开脸去。
我亦别过脸去,对上钥太子恍惚的眼,似在沉浸在什么往事上,虚无地从我脸上穿透时间的记忆,忆往事之情愁。我大感意外,谁说凡人便没有火眼晶睛,至少在深爱着一个人的人身上就能拥有。就如钥太子的眼神,就像是穿透我看向锦觞。
我摇摇头,爱情啊,为什么总是这么伤!
风带过钥太子的喃喃自语,打碎在空气中。乱花纷绕,似展开蝶翼的蝴蝶,谱上一曲《蝶恋花》。
“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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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倌,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先帮我们喂饱这些马,这些就是你的了。”钥太子放下一锭十两银子,小二忙屁颠屁颠地牵着马匹去后院了。
瞧瞧,还说低调行事,结果一出手就十两银子,不是我说,被习惯所害。容僖也皱皱眉,不着痕迹地在钥太子面前耳语了几句,钥太子面露赧色,点了点头。
“客倌,您请,二楼。”另一个小二又殷勤地向我们招呼。钱永远能发挥它最好的价值,可以享受到最优质的服务。
“客倌,特地给您清出一个靠窗的位置,空气好,视野也是绝佳的。”
我走过的时候,小二不时偷瞄了我几下,被面纱遮住的我能清楚看到他好奇的眼神,他却不能觊觎我一分。钥太子回过头狠狠地剐了小二一眼,锐利的眸光透出冰寒与狠戾。“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吩咐你了再上来。”
“是,是!”小二再不敢看我一眼,心有余悸地低着头匆匆下楼,一头撞在端菜的人身上,乒乒乓乓摔坏一地,遭来掌柜的一记巴掌。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钱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我和容僖坐下后,半天也没见钥太子坐下,都奇怪地看着还杵在一旁的钥太子。钥太子的脸上是未有的凝重,使得脸上的线条愈加僵硬。
容僖脸上也凝重了几分,“怎么了?”
“萧戚轩和龙凛怎么也会在这里出现。”
“萧戚轩和龙凛?”容僖也忙站起身向顺着钥太子的视线望去,脸更是结了一层霜。
我像是被铁锤重重砸在心上,一时不知反应愣愣怔在座位上。等反应过来,我猛地冲到凭栏上,只来得及看到一角宝蓝色的长衫晃进客栈里。空气仿佛在那一刻被冻结住,也冻结住了时间。眼眶变得酸酸涩涩的,眼皮似也承受不住,好想就这样闭上眼,流下一种叫做眼泪的液体。
“你怎么了?”容僖突转过头看向我。
我眨了眨已酸涩的眼睛,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不能在此时让他们看出丝毫的端倪。从前的满不在乎在这一刻却猝然变得至关重要。我低下头,挡住她探询的眼神,无比失望地喟叹,“为什么祁没有出现在这。”
钥太子脸上阴云密布。
“他们要上来了,我们还是先回客房再从长计议。”容僖拉住我快步走进了客房,钥太子脸色缓和了一点,也紧随我们其后跟了进来,立刻关上了房门。
“看来只能这样了。”容僖拿出了一个包袱丢在了桌子上,钥太子也赞同地点点头。
“把这个吃下去。”容僖拿出了一个红瓶子,递了一颗绿色的药丸给我。
钥太子神情未定,也未见他阻止,我接过药丸认命地吞了下去。既然钥太子都没阻止,相信不是什么毒药。容僖见我倒是不抵抗,脸色也没有刚刚那么冷硬,又在我脸上、手上涂了一层滑腻的药膏,完了之后又仔细检查一遍,凡是肌肤裸露的地方都未放过。“我们出去把这个换上。”
她使了个眼色,钥太子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两个人走了出去。我拿起她留过我的衣服,分明是一件老太太穿的衣服。再看看她涂在我手上的药膏,白瓷的肌肤立刻出现一片红红肿肿,一下就成了褶皱,沟壑布满整个脸。
就一下子时间,我就从一个花季少女转变成一个满是皱纹的老太太,拿镜子的手有些不稳,“啊”我发出一声惊叫,却差点又惊厥过去,声音苍老嘶哑,比乌鸦“嘎哑”的声音更难听。这才终于知道他们的目的,把我完全变成一个老太太。
刚燃起的希望又被冷冷浇灭,我颓废地倒在床上,“轩哥哥,我该怎么办?”粗哑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这陌生的面孔,这陌生的声音,让陌生的地方,让我感到彷徨。
“换好了衣服没有。”房门外响起了略带尖利而又陌生的声音,而那个口气却是我无比熟悉的,不是容僖还有谁?
“等一下。”收起所有的情绪,事情还没有到最后,我可不能在这时候泄气。
换好衣服,打开门,发现容僖一副少妇的打扮,而钥太子也是一副成家男子的打扮,两人也都易了容,他们俩看上去倒像是夫妻。容僖拿过我手上的纱帽,替我固定戴好。“现在我们去吃饭。”
“客倌,您的房间在这里。”小二的声音把我们都拉过了那边,我一眼就被那颀长的宝蓝色身影所吸引。
“娘,我扶着您点,您小心下楼。”容僖半搀扶着我,我分明感觉到了腰间抵着个利器,稍有妄动,便会毫不留情地刺进。
轩哥哥在楼梯口眼睛不带丝毫感情地淡淡扫了我一眼,在擦身而过时,他身上我所熟悉的冷香扑进我鼻端,痒痒的。就因为这一层纱布,我们成了这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脚步不由一滞,耳边是容僖低低的威胁,“还不快走。”
脚步僵硬地向前迈动,我却听到了心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