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诸人虽是灰溜溜地跑掉了,但却不知道何时又会卷土重来。照着他们如此看重张梦心怀中的奇形戒指来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黄羽翔忍不住问道:“心儿,你可知道那玫戒指究竟有何妙用?那帮魔教之人好像将它看作宝一样!照我看来,那东西简直就是害人精,冷得要命,不冻死人已经算好的了!”
郑雪涛的眼中流露出鄙夷之色,意思自然是“你这种乡下小子,哪懂得奇珍异宝的妙用”!
张梦心探手入怀,将那玫戒指拿在手上,道:“就凭我手拿戒指,却无丝毫不适之感,而你们却会被它冻着一项来看,这玫戒指必然大有奇妙之处!只是一时未曾发现而已。”
“那是不是说,凡是练过内功之人都会被它排斥,只有像心儿这样没有丝毫武功之人,反倒无事呢?”那玫奇形戒指在阳光之下折射出一道极为柔和的光芒,黄羽翔的眼睛也变得有些绿油油的。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郑雪涛忍不住刺了一句,“黄兄,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魔教异宝怎可能只有这种功效,那他们还争着抢做什么?”
黄羽翔还未答话,单钰莹已自先忍不住了,道:“姓郑的,你莫要胡说八道,否则我可要不客气了!”这小姐可完全没有是非对错观念,行事全凭个人喜恶。自经司徒真真一事之后,她对黄羽翔的感情便不在避避闪闪的,怕被别人笑话了。在她心中,已是以黄家大妇自居,又岂能容别人轻辱她的夫君呢?
“是啊,郑大哥,我可不许你骂我大哥!”也不知那日单钰莹在房中对司徒真真说了什么,现在她可真是个标准的应声虫,一切以单钰莹为榜样。
虽然不惧司徒真真,但适才单钰莹恐怖的表现可是深烙于心,郑雪涛虽是自负,但也没有蠢到要与单钰莹作对。他与黄羽翔同是风流中人,对女子甚是了解,知道这种官家千姐当真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是非对错,惹上了她,当真是后果难测。当下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淡月姑娘却是不甘又让黄羽翔得意、郑雪涛受窘,忙道:“单姑娘,郑公子其实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那些魔教妖人将这东西看得如此之重,必是大有其奇异之处,只是一时难以发现罢了!”
“至少有一点功用是可以确定的,”黄羽翔笑嘻嘻地看着张梦心,道,“你们看,现在天气如此炽热,各位都是满身大汗,但心儿却是一滴香汗也没有!嗯,这个作用不错。”
众人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张梦心果然没有一丝汗渍,俱是心中暗羡。夏日天热,除非练至先天至境,培养出先天真气,才能不畏寒热,众人之中单钰莹虽是修为最高,但仍未达至先天之境,都是不堪酷暑。
尤其是单钰莹、司徒真真两女,更是将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盯在张梦心手心那玫戒指之上。她们身为女子,除了怕热之外,对美观更为重视,夏日每天都要出一身香汗,实是有损仪容。若不是那玫戒指触之极寒,当真是怎么也得老着脸皮拿来用上几天。
张梦心见众人都盯着自己,俏脸不禁微红,道:“你们都看着我的干什么!”这美人儿这几天越来越像女人了,动不会就脸红,哪像从前,老是一副清淡的样子,就是在西湖万人瞩目之下,也从没有露出这种小儿女的娇羞之态。不过她本生得美极,此刻飞霞扑面,当真是娇艳欲滴,一下子顿时把其他三女全部压了下去。
单、司徒身为女子也是看得一怔,更不用提黄、郑两个男子了。好在天气炎热,几人发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毕竟这几日一直与这个动人的美女处在一起,已有些习惯了她的魅力。当即重新上路,只是几人的马匹都被刚才单、白两人大战时的威势所慑,俱都不堪重负。众人无奈,只得牵着马匹赶路。郑雪涛这个罪魁祸首好人没做成,又被埋怨个半死,只得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任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怪到单钰莹的头上。
这样一来,他们六人晚上之前便到不了嘉兴了,只好借宿在一户农家。好在第二天重新上路的时候,马匹已回复了正常,郑雪涛总算松了口气,只是心中暗暗打下主意:以后自己一定要闷声大发财,绝不再胡乱建议。
才行了半个时辰便已到了海宁,因离中午尚早,众人没多做停留,继续往嘉兴行去。
到了正午时分,在路旁寻了一家小店,因天气炎热,众人都是没什么胃口,只切了些牛肉鸡脚,要了三四个炒菜,便吃了起来。黄羽翔、郑雪涛均是口渴异常,于是又要了些水酒。
虽然说是店,但却只有一间小小的茅屋,外面搭了个凉棚,就三四张桌子。好在人不多,除了他们之外,就另一桌有一个黑衣少年正饮着酒,桌上却只有一碟盐水花生,想来甚是穷酸,连店中唯一一个伙计经过他的桌子,都是一副鄙夷之色。
黄羽翔看得气愤不下,又见他老是偷眼看向张梦心三女,心中更是着恼,趁那伙计走过自己桌旁之际,突然伸出脚去,将他拌了下。
那伙计只是寻常人,又不会武功,一下子顿时被绊了个严严实实,狠狠地摔在地上。他倒也是强横,才一跌倒,就骨碌一下爬了起来,眼光却是瞥向了黄羽翔。
在那伙计心中,四女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自是不会做这种事,郑雪涛又在桌子的另一边,实在绊他不到,那么只剩下黄羽翔这个痞子般的人了。
不过黄羽翔脚伸得快,缩得却是更快,见他目光投来,手中筷子却是挟起了一块牛肉,慢慢放到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那伙计见黄羽翔神色如常,脚下又丝毫没有移动过的迹象,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挠挠,满脸的不解之色,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昨天在城隍庙后面撒了泡尿,老天爷在罚老子不成?”
他的话声虽轻,但座中除张梦心外,个个都是耳目聪灵,自是听得清清楚楚,俱是脸上微有笑意,只是听他说得不雅,单钰莹、司徒真真的脸上都起了一层红晕,只淡月对着那伙计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
张梦心不知他们在笑什么,开口问道:“你们在笑什么啊?”
司徒真真最是活跃,忙将刚才之事说了出来,惹得张梦心也是浅笑不止。
黄羽翔本想陪上几句话来,却突然感到有人正注视着他们这一边。这几日连逢强敌,他的精神本就高强紧张,再加上他的精神修练已是大有进益,感官之灵,恐怕已在单钰莹之上。
回过头去,却见对面桌上那黑衣青年正看向他们几人。
见黄羽翔望来,黑衣青年突然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他虽然不是特别英俊,但一双眼睛却是明亮之极,说不出的撩人心怀。
黄羽翔乍见之下,不禁一呆,这才回过神来,也是轻轻一笑。
黄羽翔才转头去,单钰莹便已发现,当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见到那黑衣青年爽朗的笑容。她的芳心之中早填满了黄羽翔的身影,自不会被他所惑,只是见他笑得亲和开朗,不禁脸上透出一丝温柔之意。
黑衣青年一见单钰莹,眼中顿时爆射出几分异彩,脸上的笑意更浓。只是才看了两眼,便偏过一边,将手中的酒杯举起,向黄羽翔轻轻一扬。
这人虽是衣着贫寒,举止之间,却是透着一股爽朗之气,颇是让人心折。黄羽翔忙端起桌边的酒杯,举到胸前。
两人隔空虚碰一下,俱将杯中水酒一饮而尽。
黄羽翔正欲转身重新挟菜添酒,却见那黑衣青年却是走了过来。只这几步路的功夫,黄羽翔心中突然有种不可言喻的不对劲之感。直到那黑衣青年停下,才恍悟过来,原来他竟没有觉察到黑衣青年的心脉之声。
要知道黄羽翔自先天真气略有大成之后,便对旁人的行动极其敏感,便是心脉的跳动、汗渍的挥发,也是有如目睹。此刻他一旦发现不对劲,立时集中精神,全心留意黑衣青年的每一个动作。
他全神观测之下,才隐隐感动黑衣青年微微的心跳之声,这种情况,只在单钰莹的身上发生过,不禁心中有些骇然:这黑衣青年绝对是个高手!武功之高,绝对不在莹儿之下。
这时,张梦心诸人也看到那黑衣青年走到自己这一桌,齐齐向他看去。
纵是被张梦心这等美如天仙的女子盯着,黑衣青年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惊惶或是兴奋之色,反倒是用眼光余角轻轻瞥了下单钰莹。
“在下浪风。”他又露出招牌似的笑容,看得众人都有一种目眩之感。
“原来是浪兄,”黄羽翔回过神来,心中却想有起这种名字的人吗,道,“浪兄,请坐!”当下从旁边拉过一张凳子放在自己身旁。
见他招呼黑衣青年,郑雪涛的眼中不禁露出一丝不满之意。他原是名门之后,结交之人,莫不是与他身世相仿之人,与黄羽翔一同行路,已是大大委屈了他,现在见黄羽翔又拉个同样寒酸的家伙坐在自己身旁,顿时更加不满。只不过他不愿在张梦心面前失了风度,虽是心中恼怒,嘴里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拿眼光冷冷地看着浪风。
“好!”浪风从容在黄羽翔身边坐下,连眼角也没有窥一下郑雪涛,道,“江湖人言‘浪子’黄羽翔原是个惫懒之人,不过今日一见,才知传言却是大大地失真。哈哈……”
单钰莹见他称赞黄羽翔,心中却是比别人夸赞自己还要高兴,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越来越是觉得这个浪风见识极明,实是个好男人!
“哈哈哈”,黄羽翔也笑了起来,道,“浪兄,江湖人言,本就不可全信。不过小弟胸无大志,离‘惫懒’两字相去不远,也不算别人冤枉了小弟。”突然咦了一声,又道,“浪兄,你又是如何得知小弟的名字?小弟虽然略有几分薄名,但还没有到天下知名的程度吧!”说到“天下知名”,黄羽翔忍不住斜眼看了张梦心一眼。
浪风洒然一笑,论长相他远比不上黄羽翔与郑雪涛,但此人神态温和,衬着他明朗的双眼,雪白的牙齿,当真是说不出的动人。他略一沉吟,道:“黄兄,在下今日前来本为了本教圣物一事,不过……”
众人听到这里,不禁都齐声咦了起来,估不到这俊朗平和的青年竟也是魔教中人!
郑雪涛本就心中气急,当下拍桌而起,手已经按在腰间的霹雳刀上。心道前几日屡遇强敌,自己一点威风也没耍到,这浪风看来极其年青,估计即使会武,也高不到哪去,正好给自己擒下发个利市,想到这里,又将手从刀柄上挪开。
当下也不等他说完,猛地就是一个纵身,跃过桌子,直向浪风扑去。
“郑兄,不可——”黄羽翔心知这浪风定是武功奇高,不然的话,也不会单枪匹成在此守候诸人。郑雪涛武功虽强,恐怕比起浪风来,却是差得多了。他虽与郑雪涛不和,但两人目前终是同伴,谁知刚想提醒他,却见浪风右手轻轻一挥,郑雪涛整个人顿时平空退了回去,一屁股坐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坐在他原先的凳子上。
这一手一露,众人都知道他武功了得,大是劲敌。郑雪涛却是心中惊惶,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兄,你也太心急了,要打的话,也要等在下把话说完!”浪风仍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道,“原本在下是为了本教圣物而来,不过现在在下却是改变主意了!”
众人俱感大奇,心道有什么东西竟会让他改变了心意。
正惊异间,突见浪风长身立起,郑雪涛、司徒真真、淡月以为他要动手,俱都一脸紧张之色。黄羽翔倒是觉得他并无恶意,仍是一动不动。单钰莹艺高人胆大,张梦心是急也没用,座中诸人,以她俩最是沉着。
“单师妹,”浪风语出惊人,突然对单钰莹说道,“令尊大人十分地想念师妹,师父也是颇为牵挂,特嘱愚兄若是见到师妹,定要将你带回家去!”
黄羽翔一听,心中不禁一片慌乱:莹儿不是单府千金吗,怎么一下子又成了魔教中人了?难道……
单钰莹眉头一皱,道:“你这个人怎么喜欢乱认师父啊!我怎么成了你的师妹了,你知道我的师父是谁吗?”
浪风回过头来含笑看着单钰莹,突然右手轻晃,连续幻出七个掌影。
“七巧翻天手?”单钰莹一声惊呼,道,“你是从哪偷学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浪风的脸上顿时显出几分无奈之感,原以为使出这一手来,单钰莹定会来个痛哭认亲,谁知这妮子竟会问出这个问题,当真是哭笑不得。口中道:“我当然是从师父那里学来的。我七岁入门,可比你早多了,你还不信吗?”
说完,举起右手,顿时一团黑色光焰将他的右手团团包住。
这下子黄羽翔诸人都是齐齐失声道:“九转玄冥功!”俱对浪风的身份不再怀疑。武功招式虽可以偷学,但内功心法却是非得亲传而不可得,怎也是偷学不来的。
“九转玄冥功?”浪风突然奇怪地笑了一下,又道,“师妹,这下你可相信我了吧!”
“哼”,单钰莹轻哂一声,道,“就算你是我的师兄,我又为什么非要跟你回去不可呢?你去告诉我爹爹,我迟些再回去,我要当女侠,让每个人都怕我!”
黄羽翔听得她如此说来,心中不禁大定,嘴里却是轻轻咕哝一声:“你现在已经是人见人怕了!”
他的声音虽低,但单钰莹岂有听不到的道理,双手插在小蛮腰上,嗔道:“你说什么?”
浪风见单钰莹虽是薄怒轻叱,但眉宇之间,却是说不出的关怀之情,不知怎得,心中却是大痛。
黄羽翔嘻嘻笑道:“莹儿,你莫再生气。你现在已经是魔教小妖女了,如果再凶巴巴的,那就没有人敢要你了!”
单钰莹气急,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好意思打他,只得气呼呼地转过身子不去理他。
“师妹,令尊的确非常想念你,也曾嘱咐我说,若是师妹硬是不肯回家的话,那只好由为兄强行带你回去了!”浪风淡淡地说道。
单钰莹本就气急,此刻听了浪风之言,心中的怒火便全部发到了他的身上,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把我带回去的!”说着,便往凉棚外走去,就要与浪风动手。
黄羽翔一把将她的纤手拉住,道:“莹儿,让我来!”
“小贼——”单钰莹虽然言语之间全然不惧浪风,但看他刚才施出“九转玄冥功”的火候,实是不在自己之下,全无制胜的把握。黄羽翔比起她,兀自差了几分,若是让他出手,岂不是自讨没趣!
黄羽翔坚定地点了下头,轻声说道:“我可是你的男人,若是这种事都要你出头的话,我还有脸娶你吗?”
说完,当先走了出去。浪风看了她一眼,已跟了出去。
单钰莹心头一怔,万种思绪全涌上了芳心,顿时乱成一片,只是傻傻着看着黄羽翔的背影,好久才回过神来,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