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没错,但从没打算杀她。
不料公爵只是微笑,不理会妻子的惊叫,且从容地接过仆人递过来的利刃,划开自己的手指,让鲜血汨泊滴下。
“大人——”女人们见状当场尖叫,她们这么害怕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们的领主居然割破自己的手指,喂他的女儿喝血,疯狂的行径,令人浑身鸡皮疙瘩为之竖立。
“不要啊!”床上的妇人试著阻止丈夫怪异的举动,没想到一件更怪异的事却随后发生了。
她的小孩不哭了!喝了她父亲的血之后,她立刻停止哭泣,绽开一个天真的笑容。
“啊——”妇人无可避免的掩面尖叫。
她生了一个怪物,她居然生了一个嗜血的怪物!上帝救救她,她该怎么办才好?!
“有趣。”
在妇人惶恐之际,她的丈夫却大笑着。
“我喜欢这个孩子,很适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他果然没猜错,她正是要血。现今的世界就是战斗,就是嗜血,这孩子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我决定了,这孩子就取名为蓓媚儿,意思是'带血的蔷薇'。”公爵抱过女婴,将她高高举起。
“本公爵在此宣布,我所有的土地以及头衔,都将归这孩子拥有。她将继承我的爵位,成为下一任的赛维柯公爵,并流着我的血液,横扫巴斯康辛王国境内,所到之处,必带来杀戮。”这才是真正的赛维柯作风,他要敌人知道他生了怎么样的一个继承人。
“万万不可,大人!”躺在床上的妇人听见丈夫的决定,几近疯狂。“这孩子是恶魔,是不祥之物,怎么可以让她继承您的爵位?”
她急忙示意仆人抱来另一名男婴。
“这才是应该继承爵位的孩子,大人。”妇人苦苦哀求。“他是个男的,而且国王也说过只有男性才能继承爵位,您不可以擅自做主。”她的希望全寄托在这孩子身上,她丈夫怎么可以说变就变。
“我如果把他杀了,她就能继承爵位了。”公爵以最冷峻的眼神驳回妻子的请求,他的决定无人能改,即使是国王也一样。
“不,求求您不要杀了他,那也是您的孩子。”妇人闻言惊恐地哀求。同为贵族出身的她相当了解爵位继承那一套规定,若是男继承人都死了,最后不得已还是会由女性继承,她丈夫就是在打这个主意。
“他的确是我的孩子,却生了一双和你一样没用的眼睛。”一个人能不能成器端看眼神就知道。“为了你的宝贝儿子好,你最好闭嘴,省得我待会儿改变主意。”话毕,他瞄了床上的妇人一眼,警告她别以为他不知道她的想法,也没忘记她想私下丢弃女婴的事。
被他锐利的眼神扫及,妇人不禁瑟缩了一下,对女婴的怨恨却越积越深。
“蓓媚儿;带血的菩薇。”尽管他的妻子面露不赞成之色,公爵却再次将女婴高高抱起,对天宣示。“但愿你这朵血蔷薇能不辱生来的使命,征服巴斯康辛王国!”
公爵相信他的女儿一定做得到,而女婴也在此刻笑了,似乎很满意父亲为她所取的名字。
蓓媚儿——血蔷薇!
二十一年后巴斯康辛王国查德尔领地。
“冲啊!”
漫天的黑烟,随著士兵们震天响的巨吼声充斥于查德尔堡附近的庄园内,到处都是断垣残壁及被大火烧过的痕迹。穿着粗布的农奴,扶老携幼地奔跑于狭小的街道上,来不及避祸的,只好躲在颓墙的角落,祈求上苍别让四处搜刮的士兵找到。
他们遇见恶魔了,村民纷纷在胸口画十字。他们相信,唯有恶魔才能造就这么强的一支军队;唯有魔鬼附身,军队的领导者才能所向无敌。
蓓媚儿.赛维柯,一个该受谴责的名字。自从多年前她接掌赛维柯堡以来,便带领着她的无敌军团横行巴斯康辛王国境内,残暴的行径,比她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很显然就是轮到查德尔领地遭殃的时候。
四处躲避士兵的查德尔居民,带著怜悯的眼光朝远处的查德尔堡看去。他们的领主——查德尔爵士,是个仁慈敦厚的人。只可惜他这两样美德,无法让他在动荡的乱世中保有自己的领土,甚至遭到焚城的命运。
“把查德尔堡烧个精光!”
在这被巴斯康辛王国境内各个领地居民称为“魔鬼军团”的重兵中,有一个清亮的女音如此说道。
“该拿的东西都已经拿了,大家尽管动手,不必客气!”
是了,就是这个女人,就是这个被称为“血蔷薇”的女人摧毁了他们的家园,杀了他们的领主。她的残暴悍烈,连国王都管不了她,都要怕上三分。
“蓓媚儿大人,我抓到了一个人。”
躲在阴暗处不断发抖的查德尔居民,抱紧双膝目睹一位士兵揪著一个男人的领口,将他甩在地上。
“这个人是谁?”坐在黑马上的女子居高临下地望着被绳子捆绑手脚的男人,他看起来害怕极了。
“是查德尔堡的总管。”
“查德尔堡的总管?”女子感兴趣的声音透过厚重的盔甲传来,查德尔居民抖了一下,暗自为被掳的男子祈祷。
“是的,蓓媚儿大人。”士兵骄傲地回答。“这人正是查德尔堡的总管,我在他想逃离城堡前抓住他的。”
“干得好,瑞斯。”女子毫不吝啬地赞美她的手下。“他说出青珀的下落了吗?”查德尔那老家伙宁死也不愿意松口,还得劳驾她弄脏自己的手。
“还没说,大人。”士兵将查德尔堡总管拉起来。“我打了他几拳,他还是不肯说,我想把这个乐趣留给大人自己享用。”全巴斯康辛王国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主人是用刑的高手,甚少有人禁得起她的拷问。
“我不会说的,女巫!”蓓媚儿还来不及点头,查德尔堡总管反倒先叫嚣。“就算你打死我,我都不会说,休想我会背叛查德尔大人!”
很有勇气,可惜就是愚蠢了点。
“相当高贵的情操,查德尔堡的总管。”盔甲中的蓓媚儿冷笑。“重拳吓不了你,也许挖掉你一双眼睛,再割掉你的舌头,你就会说了。”她做了一个手势,查德尔堡总管的领子立刻被高高的提起来,眼眶上抵著一把锋利的刀。
查德尔堡总管的双脚倏地软掉,猛吞口水。
“我不知道,大人。”他瞠大眼睛看着利刃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害怕。“查德尔爵爷从没跟我提过任何有关青珀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它的下落。”
“是吗?”蓓媚儿示意士兵动手。“给你一点刺激,或许你就能想起来青珀藏在什么地方。”
“不……不不啊——”查德尔堡总管凄厉地哀嚎,右眼的眼珠瞬间掉落。
“我真的……不知道……”他痛得在地上打滚,蓓媚儿却还不放过他。
“把他的左眼一并挖掉。”盔甲里又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既然他口口声声说不知道青珀的下落,留着眼睛也没有用,不如取下来喂狗吧!”军队豢养的猛犬最爱吃新鲜的食物,它们一定会喜欢脆嫩的眼球。
“饶命啊,大人。”被挖掉左眼的查德尔堡总管哀嚎。“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青珀啊!”
隆咚一声。
沾满鲜血的眼珠子伴随著总管倏然止住的哀叫声,滚至躲在暗处的查德尔居民脚下,他吓得尖叫了一声,顷刻被发现。
“谁躲在那里?”刚掷出短刀结束查德尔堡总管生命的蓓媚儿,蹙起眉心瞥向角落的方向,她最讨厌听见男人的尖叫声,这人叫得还真不是时候。
“启禀蓓媚儿大人,是一个村民。”随行的士兵闻声,立即将尖叫的查德尔居民拖出来,他已经吓得脸色发白。
他浑身颤抖,两脚抖得几乎无法站立,遑论是直视蓓媚儿的眼睛。她正高高在上的坐在一匹黑马上,黑马昂首喷气,前脚浮躁地踏步,黑色的鬃毛随之摇曳,看起来可怕极了。
这是一匹来自地狱的马,坐在它背上的,毫无疑问就是撒旦本人,只是这回撒旦化为女人,带领著一群自甘堕落、自愿为她效命的男人血洗他们的家园。
“你是查德尔的居民?”撒旦发出甜美的声音,轻问浑身发抖的村民。村民点点头,还是不敢抬头。
“是……是……”他抖声回道,就是不敢直视蓓媚儿的眼睛。传说她拥有一双诡异的眼睛,里面燃着地狱之火,谁要不幸被照到,就要下地狱。
“很好,查德尔的居民,刚才的情形,想必你都看见了。”显然蓓媚儿一点也不在意他的举动。她知道外头的传说,也需要那些传说增加她的威信度,眼前发抖的男子,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看……看见了。”不但看见,还被吓得半死。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违背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蓓媚儿脑筋转得飞快,她不介意从乡野莽夫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那往往比那些守口如瓶的城堡总管来得有用得多。
“我……我知道。”查德尔居民猛吞口水,查德尔堡总管的两颗眼珠子已被军队随行的猛犬吃得精光,他当然看得出会有什么下场。
“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聪明人的原因,够爽快。”满意于他的回答,包裹在盔甲中的蓓媚儿微笑。
“告诉我,聪明人。除了查德尔堡之外,查德尔境内可还有什么能用来藏匿宝物的地方?”她追查这块琥珀已经好多年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它落到别人的手里。
“圣……圣马丁修道院吧,大人。”查德尔居民在心中默默祈祷,祈求上帝原谅他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