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结善缘冥事铺”离开后,张管家又来到了“得善终棺材铺”。
如法炮制敲了三下门,片刻后门被拉开,一张冷漠英俊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幽深漆黑的眸子仿佛沁了冰,看得张管家后背一阵发凉。
钟阎指尖把玩着短刀,眼神居高临下,漠然开口:“你要买棺材?”
张管家:“……”
透过衣角的缝隙,他能清晰看见前屋的地上躺着具穿着寿衣的死尸,死尸尖而漆黑的手指被拦根砍断,脑袋也和身体分了家,像皮球一样滚在角落,干尸般的脸恰巧面向屋外。
张管家从死尸死不瞑目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惊恐。
能让活尸感到惊恐?
这人有点凶残啊……
张管家向来欺软怕硬,见状不敢轻慢,态度比起不久前面对岑安,好了不少。
“钟师傅,我家老爷在你这儿预定的棺材可安排妥当了?”
棺材铺里棺材那么多,鬼知道他预定的是哪口,钟阎干脆往旁边站了站,摆出请进的架势。
“你进来看看?”
“不了不了。”
张管家连连摆手,僵硬地扯起嘴角,“钟师傅做事我肯定放心,实在不巧,我手头还有别的事就先不进去了,晚上六点我会派人过来抬棺,麻烦钟师傅提前准备好。”
“你可千万别弄错了,不然惹得老爷发怒,我可帮不了你……”
说完不等钟阎回应,瘦得像竹竿的张管家灰溜溜地跑进了巷子里,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钟阎站在棺材铺门口,试探地往前迈开了脚。
霎时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周遭环境像万花筒似的飞速流逝,接着他便出现在巷口的老槐树下。
槐荫巷地如其名,仿佛经年四季都笼罩在槐树的阴影下,巷子狭长逼仄又阴暗,巷外弥漫着灰色的雾气,巷内却幽深不见尽头。
钟阎刚要往前走上一步,但下一秒景象飞转。不出意外,他再次回到了棺材铺门口。
又是这样。
钟阎深深拧起了眉,这是他第三次尝试了,结果仍然没有改变。
他猜测——
这大概是副本对玩家的限制,只要玩家擅自离开,就会陷入迷路般的境地,玩家的行动被迫局限在副本安排好的一隅之地,既出不去也走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等npc主动上门。
从刚刚那瘦子离开的情形可以看出,很明显,这条规则对副本npc并不奏效。
眼下能做的只有等,等到晚上六点任务开启,到那时说不定就能见到岑安了。
想到岑安,钟阎再次激活“夫唱夫随”成就。
感知到对方此时仍好好待在原地后,他渐渐放心,提着短刀重新回到棺材铺后院。
映入眼帘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棺材,有接近小半的棺材在昨晚被掀了棺材板,墙角的死尸已经堆成了小山。
钟阎
慢慢扫过这些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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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阎提着短刀上前——
既然瘦子说棺材是提前预定的,那就代表棺材内暂时没有活尸。顺着这个思路寻找,大概率能找到。
——
另一边,结善缘冥事铺内,高星星已经完全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俨然有了几分学徒的样儿。
他给“鬼月老”上了三柱香,又烧了摞纸钱,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纸灰,去后院找岑安。
眼下还是上午,离张管家说的时间尚早,要准备的东西也都在后院,所以并不着急。
于是岑安利落地翻上了桌椅,正伸长脖子往围墙外看。
高星星不好出声打扰他,只好自顾自观察了几遍昨晚把他吓够呛的喜轿和抬轿纸扎人。
喜轿和他在电视上看的古装剧里的没什么两样,纸扎人丑归丑,但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吓人的……
昨晚分明是自己吓自己嘛!
高星星如此安慰着自己。
他想起张管家说的话,现在善男信女和纸人抬轿都有了,那血嫁衣在哪儿呢?
高星星环顾四周,最终把视线投向了两间矮房,他实在没按捺住好奇心,悄悄走了过去。
——
高星星的举动岑安并未注意,此时的他正紧皱眉头望向围墙外。
令他十分不解的是——
围墙外明明有几座相邻的房屋,但认真细看时却发现,这些房屋看起来离冥事铺只有数米的距离,实际上却好像不在同个维度,触不到摸不着,连声音也听不见。
甚至可以理解为另一种形式的——“海市蜃楼”。
岑安趴在墙头看了好长时间,别说人影了,连只鬼影都没看到。
所以他放弃了。
只不过当他正要撤走的时候,蓦然间,却突然看到对面房屋的围墙上有个男人惊慌失措地爬了上来。
这人面生,脸色惨白还带着血,很可能是玩家。
他同样发现了正趴在围墙上往外看的岑安,愣了刹那后,男人的脸上猛然露出狂喜,然后疯狂地向他挥动手臂,嘴里大声喊着什么。
听不见声音,却能看清口型,他喊的是——救救我救救我。
岑安神情凝重地看着男人的背后。
从他的角度看去,男人背后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个又高又瘦的纸扎人,纸扎人手里拿着把剪刀,趁男人在大声求救时,微笑着把剪刀从男人的后脖颈刺了进去。
男人顿时惊恐地瞪圆了双眼。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把刺穿了他喉咙的剪刀,鲜血不要钱似的从喉咙喷了出来,很快就咽了气。
近距离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岑安脸色难看,胃部隐隐不适。
等男人死透后,纸扎人愉快地把鲜血抹在自己的嘴唇和腮侧,像涂抹着鲜红的胭脂,很快把脸弄得血红一片。
纸扎人像拖着死猪一样,把死不瞑目的男人拖下了围墙。
临走前,它注意到了岑安,视线饶有深意地在岑安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用黑色墨汁点成的漆黑眼珠透着十足的嗜血和垂涎。
岑安顿觉一阵恶寒。
然而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纸扎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岑安从桌上跳下来,双脚重新落在后院的石铺地面上,他倚着桌沿,缓缓深呼吸了几口平复情绪。
很奇怪,既然其他玩家所在的地方如此危险,没道理这里这么平静。
正这样想着——
吱呀门响,靠右矮房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内推开。
沙沙的声音响起,随着门缝逐渐向两侧扩开,一袭血色嫁衣映入眼帘,红得刺眼。
裙摆曳动,红盖头上的流苏摇晃不定。
岑安骤然直起身,视线落在从嫁衣裙摆露出的那双极不和谐的白色球鞋上。
纸扎人、哦不、是高星星。
他怎么这么能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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