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府”二媳妇去世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她死时的闺名无人知晓,只知道是李氏。
她被葬于西郊的一处墓地,优雅清静,如同她本人。
在一个刮着大风的夜里,一个身着黑衣的白发老人,蹒跚的走近这个墓地,双膝跪下,痛哭失声。
“清儿……”跪在地下的老人本名姚明祥,原属“平王府”,后转投吴守和将军旗下,在将军府内任职,深得吴将军的信赖。谁也想不到,他竟是“平王”李慎派来的奸细。
“既然当初你杀了我全家,为何独独放过我。”丽清自树下站出来,身后跟着袭人。
“清儿,你没死?这真是太好了。”祥叔仿佛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瞬间止住泪水。
“你可知道我一直把你当作亲生父亲看待?”丽清不知道她是否该相信他眼中的哀痛。
“我也一直视你为亲生女儿。”祥叔起身走向她。
“你胡说。”她忘不了被他掌风击中的刹那。
“难怪你不相信。”祥叔喟道。“现在一切都已真相大白,不只是对你,就连我也是到今日才明白这一切。”
祥叔仿佛陷入时光洪流般的忆起当年。
“当年,我是‘平王’李慎的左右手,一直忠心耿耿。虽然明知他意图不轨,想要造反夺权,无奈身为他的属下,也只得服从他的命令。”他看向丽清,企图获得她的谅解。
“当时李慎最大的阻力来自你父亲,镇守云中一带的吴守和将军刚正不阿,绝非金钱可以打动的人。李慎深知这个道理,遂派我潜入将军府伺机而动。刚开始我是不得不进将军府打探军情的,但和你爹相处了一阵子以后,我开始敬佩起他的为人,甚至想揭发李慎的阴谋。”
“后来呢?”说来奇怪,丽清竟然相信他。
“就在那时候,李慎派人捎消息给我,通知我他已经捉了我一家老小,要我乖乖听话,否则就要杀死他们。”他边回忆边露出哀伤的笑容。
“我的爹娘早希望我脱离李慎,在被李慎捉走的当天就咬舌自尽,情愿自己死也不愿被李慎当成威胁我的工具。但我的独子就没那么幸运,他们囚禁他,用他威胁了我有十年之久。”他突然痛哭失声。
“那是我的宝贝啊!是我姚家唯一的命脉,是我盼了四十年才盼到的孩子,他们竟拿他来威胁我!”
“祥叔……”丽清也跟着流泪不已。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来子谦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随我爹娘去了。我所看到的子谦,只是他们找来冒充他的孩子,虽然一模一样,但却不是他。”说罢,他从腰间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外头还蒙上一层灰。他将这封信递给丽清,丽清泪流满面的接下它。
“这是李慎当年谋反的证据,亦是他诬赖你父亲的信。当年他要突厥王写两封信,一封给他,另一封要我藏入将军府,好让你父亲百口莫辩。”他感伤的拍着丽清的肩膀。
“当年我劫下这两封信,一封在李慎的威胁下藏入将军府当成你爹通敌的证据,另一封则是埋在将军府后院的地底下。不料你放出的消息,竟然误打误撞的说中地方。李慎大感恐慌,以为那封消失已久的密函真的就藏在将军府里,遂派我杀了你,并且夺回信函。”祥叔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看向丽清。
“清儿,祥叔要你知道,我有多后悔不得不在李慎的威胁下害你全家,但我一直是真心疼你的。我对不起你爹,只能帮他留住你这条命脉。”
丽清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有不断的摇头,泪流满面。
“我原本打算祭拜了你之后,明早就带着这封信进官揭发当年的阴谋真相。既然你没有死,这报仇雪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祥叔……”
突然间,祥叔自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朝自己的腹部插入,丽清和袭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祥叔!”丽清连忙趋前扶住祥叔,但鲜血像洪水般的冒出,顿成一片红色汪洋。
“您这是在做什么?!”丽清哭喊。她曾怨过祥叔,恨过祥叔,但从没想要他死。
“做我十年前就该做的事。”祥叔气若游丝的抚着她的脸颊,她的脸霎时被鲜血染红。
“要……幸福哦。吴……将……军,我……来……向……您……请……罪……了……”
“祥叔!祥叔!”没有呼吸,他已经断气了。她不敢置信的猛摇他的身躯。“祥叔!”
“走吧!他已经死了。”袭人拉起血泊中的丽清,丽清无法克制倒在他的怀中号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我所爱的人都离我而去?”
“并不尽然。”袭人怜惜的抚摸她的头。“你还有我、秋飞、寨里的兄弟。更重要的是,你还有一个爱你的老公。”
少儒!
可怜的少儒,不知道他现在怎么了?会不会因悲伤过度而生病?她想起上回她离去后的景象。糟了!他八成又把自己泡在酒坛子里。
“走吧!袭人哥,我要赶去救人。”丽清心急的拉扯他的衣袖。
“哦?”袭人挑起左眉。
“救一个酒鬼。”丽清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她要回家了。
当丽清踏人“成王府”的一刹那,每个人都以为他们见着鬼了,只有少允例外。
“感谢老天!一切都搞定了?”少允几乎要跪下来祭拜天地。
“丽……清……”成王爷几乎站不住脚,一屁股跌在椅子上,而王爷夫人则是照例昏倒。
“丽……清姊?”语兰又惊慌又好奇的趋前摸她的手,是温热的!她是人,不是鬼。
“你没死!太好了!”语兰搂着她又跳又叫,好不快乐。
“少儒呢?是不是又像上次那般酗酒?”这是她最担心的事。
“更糟。”少允重重的叹口气。“你自个儿去看,他在你们的房间。”
丽清闻言脸色大变,撩起裙子飞奔至“听雨居”,不管身后呆成一团的仆人。
当她焦急的推门而入时,她看见了一个令她永生难忘的景象。是她,全都是她!
墙上、梁上、地上,到处都是她的画像,少儒将她的影像忠实的以水墨表现出来。从微笑到生气,从站立到坐姿,每一幅画都隐藏着他的深深爱恋。她万分感动的用手捂着嘴,却忍不住在眼角打转的泪水。
少儒就这么发呆的盯着眼前的画像,连来自背后的开门声都听不见。
丽清再也忍不住的趋前,张开双手自他的背后拥住他。
这是丽清的拥抱、丽清的香气,他是在作梦吗?如果是的话。他要一辈子抓紧这个梦,不让它溜走。
“少儒……”
这个梦好真实,连说话声音都跟她一模一样。
他轻抚手中的玉镯子。一定是这个玉镯的力量,带她回来与他相见。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动,他怕一动这个梦就会消失。
“少儒。”不对劲,他会不会是疯了?丽清连忙起身跨至他面前。“少儒,是我,我还活着。”
又是相同的梦。每一回的梦境都说她还活着。
他紧紧的盯着她瞧,眼睛一眨也不眨。丽清由他的眼神中看出他还未清醒,索性扬起手来送给他一记火辣的手掌。“啪”一声,力量之大,将少儒的脸给打歪向一边。
他被什么东西打到?他莫名其妙的抚着脸颊。会痛代表这不是作梦,这么说来,他眼前的女人真的是丽清,活生生的丽清!
“丽……清?”少儒伸出颤抖的右手,轻抚丽清的脸顿。这是丽清没错,他的宝贝。
“你没死?”少儒拥她入怀,享受睽违多日的温暖。
“嗯。”她抬起头给他火热的一吻,盯着他的眼睛。
“我是诈死的,笨蛋!”她顽皮的起身,准备和他玩场追逐游戏。
“你骂谁笨蛋?丑八怪!”少儒起身追她,跟她一起玩。
“就骂你,怎样?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丽清边骂边跑向大厅。坐在大厅里的家族成员,一个个莫不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着追逐的男女。
“捉到你了。”少儒自丽清身后用力一勾,硬是把她拖向自己。他灵巧的将她转过来,和他面对面。
“再也不许离开我。”少儒不管大伙儿掉到地上的下巴,只是一味盯着丽清瞧。
“你这样子吓我,我要罚你。”他缩紧放在丽清腰间的手臂,腾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
“罚什么?”他该不会是想在众人面前吻她吧?
“罚你今生今世都跟我绑在一起,一刻也不准离开。”少儒缓缓的低下头,留给她些许回话的时间。
“遵命。”
站在一旁观看这对璧人的语兰,欣喜的对着丽清的背影翘起大拇指。
干得好!丽清姊。“驭狐记”,好一场完美的演出!
尾声
背负了十年血债的丽清,终于在众人的帮助之下,将平王叛国的证据呈给皇上,翻案成功。吴将军府终于洗刷了多年的污名,遗憾的是被灭族的吴家,已经没有男丁可继承家业。
一年后的“成王府”,几乎同时喜获两名男婴。男婴的父亲们在他们诞生的那一天,重辟他们睽违一年的战场。开战的理由是,彼此都坚持他的儿子才是最好、最帅的。
左手抱着少儒的儿子、右手捧着少允的宝贝的成王爷,乐得连他最在意的陶瓷宝贝也都任由他们砸,有孙子抱才是最重要的事。
在他们打得你死我活的当头,封闭许久的柴房赌坊重新开张,赔率照旧,仍是一赔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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