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临近大婚之日,可朝中之事仍然繁琐,萧千策每日都忙到深夜才肯罢手休息,所幸心爱之人寸步不离的守在身旁,乏累时瞅一眼可心之人,疲劳顿消,又精神百倍的阅卷批折子。
铁心竹将心爱之人的劳苦全都看在眼里,暗地里把朝中的大臣来来回回骂了个遍,他娘的,什么事都要皇帝来处理,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么耗;可她也就打仗无敌,论起朝政,她一个头就两个大,以她动不动就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很难明白什么叫权衡制约,所以对于处理政事她也只能干瞪眼,恨自己不能帮他分担。
虽然大事做不来,小事还是可以做的,比如,帮他将折子分类,让他处理起来顺顺当当,倒茶、递水、磨墨样样都来,侍候的周到,像极了打杂的小厮。
他们之间的默契已不用眼神来交流,他有时才刚放下笔抬手,她便已经将茶杯递到他手中,严寒冬日里,饮入口中的茶随时都是温烫的,暖手、暖身又暖心,他丰神俊朗的眉目含笑,看在她眼里犹如暖春的阳光,温满身心。
有时萧千策闭目养神时,她便会让他靠在她怀中,替他按肩揉穴,尽量让他舒服一些,而这样安详的环境中却不止他们两人,是三个人,不,算上铁心竹肚子里的也许会更多,萧千策专心批卷时,铁心竹就带着初夏到一旁去认字、习武。
铁心竹教初夏认一个字便叫他去扎马步,还不到两岁的小不点做的倒是像模像样,而初夏也的确懂事,像是感受到书房内安静的气氛,虽然活蹦乱跳但绝不高声喧哗,因为他见娘亲都压低了声音说话,所以自己也有样学样,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孩子毕竟是孩子,刚开始扎马步觉得新鲜,可过一会儿就受不了这个苦,不论铁心竹怎么哄都不做了。
“夏儿要是不去,今天不许吃甜点,晚饭也不许吃。”铁心竹一面挥动手中的小藤条一面恐吓,但心里却是不忍,可她铁家向来家教极其严格,奉行黄金条子下出好汉,她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被威胁的初夏只得鼓着粉嘟嘟的腮帮子,站一旁扎马步去了,可他也委屈啊,以前御爹爹在时他可从没吃过这个苦,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可娘亲却说御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他问娘御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可娘就只会掉眼泪,吓的他也不敢再问。
娘亲严厉,宠爱他的御爹爹又不在,所以初夏越想越委屈,黑亮亮的大眼睛越加晶莹,眼看着泪珠子就要掉下来,铁心竹一见,轻喝一声:“不准哭。”
她越是凶,初夏眼泪越是泛滥,不一会儿就涌成两条小渠,泪珠儿啪嗒啪嗒的往地上掉。铁心竹扬起手中小藤条,作势便要打,藤条还未沾上初夏的身,小不点已经先一步被萧千策抱走。
“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娘,连我们这么可爱的夏儿都要打,好狠心哟。”萧千策斜睨一眼铁心竹又对初夏道:“快用爹教你的话对娘说,娘就不会打夏儿了。”
初夏一双小手攀住萧千策的脖子,侧着小脑袋,眼神萌萌的望着铁心竹,涩嚅道:“娘,我这么可爱,你舍得打哟。”
铁心竹心里喊得是,她当然舍不得了,可一见到萧千策在一旁偷笑,心里就是不爽,手中的藤条直接招呼在那嬉皮笑脸之人的背上,可她哪是在抽打,那分明就是在挠痒嘛。
“不许妨碍我教孩子。”某人不乐意。
“哪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动不动就是不准吃饭,还要挨打,谁受得了,难怪你这么瘦,原来小时候被饿出来的哦,我可不希望咱夏儿以后瘦的跟排骨似的。”他们铁家的家法简直就是变态嘛。
“不给点教训他怎能记在心上。”
“你以为咱夏儿像你一般傻呀,用说的就好。”萧千策说完便抱着初夏到一旁嘀咕去了,铁心竹就见初夏先摇头,再点点头,然后从萧千策的怀中挣着下地,跑一边卖力扎马步去了。
萧千策得意的撇步晃到目瞪口呆的铁心竹面前扬着微笑道:“怎么样?”
“你跟他说了些什么?”这孩子会这么听话。
“秘密,不告诉你。”萧千策一脸痞子样,驭人之道,告诉她,这个傻子也学不会的。
铁心竹气的咬牙切齿,从萧千策这里套不出答案,铁心竹只好从初夏那里下手,蹭几步到初夏跟前,然后蹲下,哄道:“夏儿,你爹给你说了些什么,告诉娘啦。”
“娘,你别妨碍我练功,我要练好功夫,以后才能保护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初夏目不斜视,好认真哦。
铁心竹心头暖洋洋的,她的夏儿,好贴心哦。
萧千策长臂一伸,将蹲地上的人儿圈入怀中,一手再从她膝下绕过,将人横抱起来,往椅子上一坐,顺势将人放在自己腿上。
“夏儿那么懂事,以后别动不动就又罚又打的。”
某人边替孩子说情边凑上唇,想一亲芳泽讨点便宜。
“你给我收敛点,夏儿看着呢。”铁心竹慌忙推拒,俏脸左右闪避。
“夏儿,把眼睛蒙上。”萧千策温言命令着,初夏一听忙用小手将眼睛捂着。
“你怎么可以……唔……嗯……”铁心竹的抗议全数被某人含在口中。
萧千策占够了便宜才将人儿放开,继续批奏折去。
铁心竹看着书房内专心致志的一大一小两个人,顿觉好窝心,温柔体贴的夫君,聪明可爱的麟儿,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总之,书房内静默之中流泻出的点点温情,让谁都不愿去破坏。
总领太监轻手轻脚步入御书房,生怕破坏祥和的气氛,于是细声细气地禀报道:“新科文武状元到,已在书房外候着。”
铁心竹一听忙招呼初夏到身边,给策递了个眼神,带着初夏出了御书房,正碰上候在殿外的苏南歌,对他鼓励几句便回将军府去了。
御书房内只有萧千策和苏南歌两人。
萧千策仔细打量苏南歌,见他同样也在审视自己,不由佩服他的胆量,一般人见了皇帝都是唯唯诺诺,他却自然如常,恭敬却不卑微,果然是自傲之人。
“你也应该知道了,吏部已将各个新科进士的官位拟定昭告天下,本来给你的是个二品以上的巡抚,但朕总觉得有些屈才,所以想亲自考考你,看你是否有资格坐上想要的位置。”萧千策的笑言中满是试探。
“谢皇上给臣这个机会。”苏南歌躬一身。
“你觉得朕应该给你一个什么样的官位,你才满意?”
“回皇上,臣想要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位。”苏南歌毫不避忌,大胆道出心中所想。
“好大的口气,说来听听,你若是宰相,如何替朕分忧国事?”
苏南歌想了想,笑道:“比如皇上每日所批的奏折,其实可以不必花上整整一天,经过一些处理,一个时辰足够。”
“你怎么知道朕最近愁阅折之事?”萧千策言语忽而转冷,他居然敢打探皇帝的作息。
“皇上误会了,臣是无意间听到铁将军报怨,才得知此事。”苏南歌回道。
铁心竹每日回府就向家里人倒苦水,说皇帝不是人当的,一天到晚那奏折是批不完了。
“朕倒是忘了,你还住在铁府,说吧,如何减轻朕的负担。”萧千策心里明白,其实本不会有这么多的折子,就是韩墨从中捣鬼,故意让下面的人不停的上折子,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要他亲自处理,速度当然慢,而他还不能因为事小就不予处理,所以,每日都忙不完。
“各地方的折子先是汇集到领事处,再分类送往六部,由六部之人选出轻重缓急再一一呈报给皇上,皇上批阅后再回传下去,这样一来,误了多少时间,所以臣以为,可以设立应对机制,对于常见的问题,直接交由六部,让其按章办理,其间必须详细备录,以供日后查阅;以前六部对奏折只看不批,现在对不在应急机制里的奏折,可让六部先行批阅再呈给皇上,不仅可以减轻皇上的负担,还可以看清每个官员的处事能力。不知这样,是否能令皇上满意。”
“好,果然是好点子,是块治国的材料。”萧千策先赞扬一句,话锋陡转,异常冷厉:“人饱暖之后会思锦衣玉食,然后再思封侯拜将,最后再是妄想九五之尊,朕许你宰相之位后难保你不是韩墨第二。”
苏南歌一听,慌忙跪下:“臣只是一心想要报国,并无二心。”
萧千策也只是想吓吓苏南歌而已,毕竟他一点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让萧千策还是很上火的,恩威并施,帝王之道也。
“你要是能表明心迹,朕就不怪罪于你。”向来‘忠诚’二字,并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让人信服。
苏南歌埋头想了想,沉着道:“除了以死明志外,臣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表明心迹,但一个死人于皇上来说着实没用,如果皇上留下臣,臣倒是可以解决皇上的心头之虑。”
哼,萧千策冷哼一声道:“要是朕满意就饶你不死。”居然敢和他讨价还价。
“皇上可以将三年一次的科举改成一年一次,这样便可广纳人才,朝廷人才充裕,自然便不会有人恃才傲物,因为并不是非他不可,官员会有紧迫感,便会更加上进,这样也大大避免了一人坐大的可能,江山代有人才出,比臣厉害的大有人在,若有一天皇上寻觅到比臣更能胜任宰相一职的人,臣绝对会拱手相让。”这便是他的承诺。
“说的好听,不过朕信你一次,相位许给你,朕以前在朝中的势力你也可以利用,只要你能把握的住。”以后的路他只有自己走,他这个皇帝绝不出手帮忙。
次日,朝堂之上,皇帝下旨,将御翰相位分为一左一右,韩墨为左相,封文武状元苏南歌为右相,此举令朝中一片哗然,聪明之人,已察觉到风雨欲来之势,小心应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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