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穿着校服的沈俊谚表情不善的从大楼内踱了出来,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有看到方才两人亲密的模样。“大姊,他是谁?”
没回答弟弟,她劈头就问:“你怎么还没睡?”都几点了!
“大姊不要转移话题,这个男的是谁?”从头到尾,他的眼睛都盯着穆守军。“怎么是他送妳回来的?”
静沂一时辞穷。“呃,他、他是我的朋友,怕我太晚回家会有危险,所以好心送我回来……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好了,我们赶快上楼去。”她粉饰太平的说。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要以为这么说就骗得了我,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妳会让他亲妳吗?”沈俊谚的质问让她满脸尴尬,见姊姊不打算回答,他索性问起当事者。“你跟我大姊是什么关系?”
穆守军一脸戏谑的睇着眼前护姊心切的少年。“你说呢?”偏偏不给他一个明确答案,就看对方怎么反应。
她又急又窘的说:“俊谚,你不要问这么多,跟我上去。”
“大姊,妳先上去!”他没问清楚不甘心。
静沂拉着弟弟的手臂,怕他们起了冲突。“俊谚!”
他甩开她的手,“妳先上去!”
“沈俊谚,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她端起长姊的架子。
他可不怕这种威胁,沈俊谚自认是家中唯一的男生,当然要保护家里的女生了。“妳快上去啦!”
“你……”静沂没料到弟弟的反应这么大。
穆守军发出低沉的轻笑,“静沂,妳上去吧!妳弟弟大概想跟我来个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我保证我们不会打起来。”
知道拿弟弟的顽固没办法,轮流看了下他们,她不太放心的走进大楼,还不时回头看。
待她一走,穆守军掏出烟盒,径自点了根烟抽着。“你要问我什么?”
沈俊谚抬头挺胸,一脸随时要干架的样子。“先生贵姓?”
“穆,穆罕默德的穆。”他将打火机收进口袋,徐徐的抽了一口。
“你跟我大姊是什么关系?”沈俊谚问得很直接。
他豪放的吐着烟圈,“这是我和你大姊之问私人的事,就算你是她弟弟,也没权利过问。”
“我有责任保护我大姊不被外面的男人骗了。”沈俊谚努力摆出凶恶的表情,煞有其事的恫吓,“如果你以为我大姊脾气温和又好欺负,想要玩弄她的感情,我一定会杀了你。”
穆守军笑咳一声,“你真是个好弟弟。”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我说到做到。”他气呼呼的说,讨厌被当作小孩子耍弄。
觑着少年认真的眼神,穆守军真的被他感动了,有种看到自家小弟的感觉,尽管他和守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一年之中,相聚的时间也很短,可是守诚对他这个大哥却是相当敬重,每回他挨老爸的骂,就会替他这个大哥说几句好话。
“我也不是在跟你开玩笑,难道你不希望她得到真正的幸福?”
沈俊谚怔了几秒,才听懂对方的意思。“你是真的喜欢我大姊?”其实第一眼对这个外型健硕的男人感觉并不坏,比起那个该死的混蛋,他的眼神看起来很正派,也很有安全感,不像施正荣,总让人觉得阴沉、算计,要不是看大姊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他才不想要有那种姊夫。
“我想你大姊也不讨厌我。”穆守军不是没有感觉到她的迟疑、彷徨,所以她才会一再的告诫他不要认真,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在提醒自己,偏偏他又不想把她逼得太紧,就怕适得其反。
他傻傻的看着,“那你们会结婚吗?”
“呵呵!”真是个单纯的孩子。“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离结婚还太遥远。”将烟蒂丢在地上,用鞋跟辗熄。
沈俊谚不懂他的意思。“怎么会呢?既然喜欢,那当然就会结婚。”
“如果能排除中间的困难,那结婚是必然的。”自从她出现,穆守军开始想要收心,也有成家的打算。
“什么样的问题?”平常都是大姊在照顾这个家,沈俊谚也想为大姊做点事。“我可以帮忙吗?”
穆守军眼尾的笑纹更明显了。“有需要的话我会告诉你。”将大掌按在他的肩头,用力拍了拍,“快上去吧!别让你大姊操心,再见。”
见他转头离开,沈俊谚瞅着对方自信的背影,还在犹豫要不要相信他的保证,如果大姊再受一次伤,说不定真的会想不开,可是又希望真有个好男人能对大姊好,能给她幸福。
他带着困惑上楼,静沂听见开门声,连忙走向他。
“你们刚刚在楼下谈了什么?”她紧张的问。
他绷着年轻气盛的脸庞,粗声的回答,“我只是问他一些事而已。”
“什么事?”她可不希望穆守军将他们之间的约定说出来,或许是怕破坏自己在弟妹心中的端庄的形象。
“大姊,妳不要问这么多,如果他敢像那个混蛋一样欺骗妳的感情的话,我不会轻易饶过他的。”说完便走回房间去了。
静沂心口一跳,敲了几下门叫道:“俊谚!沈俊谚!”
“我明天还要上课,要睡了。”很快的,里头传来打呵欠的声音。
她垂下手腕,在心中轻叹。
唉!真是一团乱。
第六章
“童心出版社”内,静沂和其他几位资深的编辑正坐在当作会议室的小房间内讨论稿子,虽然她算是新人,不过大家都很照顾她,也不会排挤她,让她心里很感激。
“什么是牧笛奖?”她不好意思的问。
坐在对面的妈妈编辑圆脸上堆着笑,“也难怪妳不知道了,其实国内有许多知名的奖项,包括有鼓励本上儿童创作的“国语日报牧笛奖”,就是奖励优秀的童话作者和儿童读物插画作者,希望得奖的人增加自信心,保持为儿童创作的兴趣。”
静沂了解的点头。
虽然同样都是出版业,不过童书明显的和其他文学有着区隔,还真有种隔行如隔山的感觉。
另一位男编辑以过来人的口吻抚平她的不安。“最重要的是只要怀有热忱,相信妳不会有问题的。”
“好了,我们来讨论这篇“港都娃娃说故事”的稿子……”
“我觉得它用文字和简单的图画,把整个高雄港大船入港的画面描写得相当生动有趣……”除了讨论声,还有纸张窸窸窣窣的翻阅声。
“不过这个地方可能要修改一下……”
虽然喜欢小孩,不过静沂从来没有接触过童书,直到进入出版社,这才大开眼界,原来小小的童话绘本,里头蕴了很多她过去不知道的生命力和想象力,她觉得自己过去的眼界太狭隘,这个世界还是很宽广的。
这时,门被打开,外头的同事探头进来。
“静沂,有妳的电话。”
她向其他编辑道了声歉,回到座位上接听。“喂?”
“妳几点可以下班?”对方的声音有点沙哑。
是穆守军打来的。“你的声音怪怪的,感冒了是不是?”
“没什么,咳,我大概六点可以走,会顺便弯到妳那儿去……咳咳……”他连续咳嗽好几声。“我到了会再打电话给妳。”
静沂秀眉微蹙,轻训了两句,“还说没有感冒,都咳得这么厉害,先去看医生比较好。”
“我才不要看医生。”穆守军任性的低叫,“我要用我的免疫系统打败它……咳咳……咳……好了,我要挂了。”
“喂!”她想叫住他,多劝几句,但他已经挂断了。“真是的,长得那么大块头,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闹别扭?真是的。”
她坐了一会儿,才又回到会议室参与讨论。
过了半个钟头左右,静沂和其他编辑一一走了出来。
“静沂,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们。”
她看着负责的稿件,有很大的压力。“好,谢谢。”
这是一位刚出道作者的作品,书名叫《我的朋友是公鸡》,描述一个父母离婚,被送到乡下爷爷、奶奶身边的小男孩,因为没有玩伴,只有家里养的公鸡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让她看了不仅心疼,又为他的天真无邪而会心一笑,也是她力荐给总编的第一份稿子,所以她有责任将它做好。
直到其他同事都下班了,她还在审稿,等穆守军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在楼下了,静沂这才收拾好东西离开座位。
叭!叭!喇叭声响了两声。
静沂瞥见大楼前停了一辆眼熟的银白色轿车,便小碎步的跑了过去,打开驾驶座旁的车门,劈头就问:“你去看过医生了吗?”她可没忘记他生病的事。
“只是有点咳嗽而已,我的身体壮得像牛,区区一个小感冒打不倒我的。”穆守军声音明显的沙哑。
她瞪他一眼,“就是因为初期才要注意,等它严重就太晚了。”
“妳是不是怕接吻时会传染给妳?”他笑得有些邪恶。
“你正经点!”静沂往他手臂上打去。
穆守军哈哈大笑,不过笑声变得像磨沙纸那么粗嗄,才笑了几声,便一阵剧咳,“咳……咳咳……”说太多话就会这样。“我这是……被口水呛到……”要命!偏偏跟他作对。
“都咳得这么严重,还想骗我。”大概是当大姊习惯了,她本能的想照顾别人。“现在就到医院挂号。”
他坚决的摇头,“不要!我……我咳咳……我最痛恨去医院了。”他越努力克制,咳得就越厉害,赶紧把车停在路边,不然怕会出事。
“你的脸真的有点红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