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俊彻抢先开口:“妈,你怎么还有脸求雅娴帮你说话?这几天你是怎样折磨她,羞辱她的,现在竟然要她帮你,你不觉得实在太好笑了吗?我很感激你们把我养大,以后的事我会自己负责,不用你操心。”
“阿彻——”蒋丽涵随后追下楼,“不要离开我,妈错了,妈真的错了,阿彻,不要丢下妈不管,妈只剩下你了,阿彻——”
她声声的呼唤再也唤不回桐俊彻的心,他将方雅娴安置在机车后座,将钥匙插进钥匙孔中,发动机车引擎。
“雅娴,抱稳我。”他往后交代一声。
蒋丽涵挡在车前,一脸懊悔,求道:“阿彻,你真的不要妈妈了吗?妈辛苦把你养大,你真的那么狠心吗?阿彻——原谅妈妈一次吧!”
桐俊彻熟练地将机车倒退、转弯。为什么要等他发现才来后悔?万一他一直被瞒住,那雅娴肚里的孩子不是早就没有了?
他咬紧牙关,猛催油门,快速地骑往大门的方向。
“阿彻——”蒋丽涵死命追到大门口,桐奕钧的座车刚好回来,她半途拦下,钻进车内叫道,“阿彻骑机车走了,快把他追回来呀!”
前座的司机迅速地跟上,桐奕钧摇头叹气:“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你以为能瞒得了阿彻一辈子吗?他会恨你也是应该的。”
蒋丽涵将炮口转向他:“你少在那边幸灾乐祸,你是巴不得让那丫头进门,因为她是你心爱的人生的女儿,哼!要我答应,除非我死,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你休想趁这机会和旧情人藕断丝连。”
“你胡说些什么?蒋丽涵,你最好不要含血喷人。”桐奕钧忍无可忍地吼。他忍了二十多年,已经受够了。
“我含血喷人?你自己心里有数,在你心目中,根本忘不掉那姓姚的女人,只可惜当年她早一步结婚了,否则你们就能双宿双飞。你现在看到那丫头就像看到旧情人,巴不得让阿彻娶她,好让你们以后可以天天见面,对不对?”她妒火攻心地咆哮着,还以为没有丈夫的爱,至少她还剩下儿子可以相依为命,想不到那贱女人的女儿竟然要抢走她儿子。
桐奕钧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死瞪着她,他当初是鬼迷心窍才会答应娶这种女人为妻,如今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开车的司机偏头说:“太太,少爷的机车就在前面。”
“快抄前去拦下他,不要让他走掉。”她急忙喊。
“你疯了!你想害死他们吗?太危险了。”桐奕钧惊喊。
“还不追上去!儿子的事你不用管。老黄,快追!”蒋丽涵一心只想找回儿子,其他的都可以不要。
“是,太太。”司机加快速度追上前。
桐俊彻从机车后照镜中看到家里的车子在后追赶,回头一看,车里果然坐着自己的父母,他催动油门,速度愈来愈快。
“雅娴,抱紧我。”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暂时不要看到他们。
车速快得好吓人,方雅娴惊骇地趴在他背上,双臂环抱得好紧。
座车内的桐奕钧大叫:“老黄,不要追了,你愈追阿彻骑得愈快,实在太危险了,不要追了。”
司机也觉得他说得对,为免发生意外,他决定把速度放慢下来。
蒋丽涵火大地吼:“谁教你把车速放慢下来的?老黄,你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你还想不想在桐家做事?”
“太太,再追会出事的。”老黄无辜地说。
“我才是桐家的一家之主,我说追就追,听见没有?!”她恨不能自己来开车!
“阿彻快骑过大马路了,啊!他为什么不停下来?阿彻!阿彻要闯红灯——”座车内的三人同时发出惊叫声。
“阿彻——”
桐俊彻油门紧催,只想逃离父母的掌握,原本以为速度够快,可以冲过马路,但当号志灯变换之后,反向来车却已启动油门,一辆载货的卡车整个追撞上来,紧急煞车声刺耳地响起——
“砰!”
“啊——”他听见自己的叫声,瞬时只觉得自己仿佛失去重量般地飘在半空中,俯视着下面的情景。
雅娴,他还要救雅娴——还有——他的孩子——
他们不能死——
当他看见倒在血泊中的雅娴时,从她裙下渗出的血液告诉了他,孩子——他的孩子——死了。
不——
雅娴不能死,他的孩子也不能死。
不——
蒋丽涵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掌心握着一把钥匙,那是她好不容易趁丈夫洗澡时,从他口袋中偷出来的。他究竟在书房的抽屉里放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他老是躲在书房里头看?
来到书桌前,打开抽屉,里面只有一只小木箱子,取出来一看,她看到姚亚雯正用嘲笑的笑容望着她。
“原来他一直藏着她的照片,难怪这么宝贝,常常躲在书房里偷看。”蒋丽涵真想把它就这样撕掉算了,翻开背面,竟写着一阕很有名的词句。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矢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好个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那姓姚的女人真厉害,故意写下这阕词,让桐奕钧日日睹物思人,就算再隔多久他还是无法忘记她,她蒋丽涵真的被她打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桐奕钧沐浴完进来就看到眼前的景象,大喝一声。
“做什么?这又是怎么回事?你背着我藏着她的照片,你是故意羞辱我是不是?桐奕钧,你有没有把我当你的妻子?”她败得一塌糊涂,结婚三十年,连丈夫的心都挽不回,她败得好惨。
桐奕钧笑得凄凉:“你又何时把我当你的丈夫?我不过是你蒋家用钱买来的女婿,连说个话表达意见都没有资格,公司的业务全在你这总裁的手上,我这挂名的副总裁只要每天去上班就够了,丈夫?我不是你的丈夫,我是你的佣人、奴隶!”
“你一没有良心,难道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吗?我让你有机会在美国出人头地,当上知名的建筑设计师,跻身美国的上流社会,这都是你想要的,不是吗?如果——如果你肯对我温柔一点,把你对姚亚雯的温柔用在我身上,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她渴望得到的是他的爱、为什么他就是这么吝啬给她?
“是吗?那么是我错怪你了?”他苦笑,“丽涵,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彼此,有的只是互相利用罢了,我科用你达到我成功的目的,而你则利用我向世人召告,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你,不是吗?”
蒋丽涵再也摆不起高傲的态度,她失声地喊:“不是这样子的,奕钧,我是真的很爱你,因为在我周围的男人只有你不会对我卑躬屈膝,故意地讨好我,你完全无视我的魅力,但我是真的爱上你,所以才会嫉妒姚亚雯,嫉妒你对她的好。”
桐奕钩失落地笑道:“你不觉得这些话说得太晚了吗?当你伤害了所有人,失去一切的时候,才想要来补救,不认为太迟了吗?但是,我也要负一半的责任,我的贪婪,使我舍弃不下这一切,苟延残喘地继续自欺欺人,想维持这个家表面上的平和,事实上,这家早就不是家了。”
那心灰意冷的语气让蒋丽涵听了心惊肉跳。他说这话是何用意?是打算抛下这个家吗?
“奕钧,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痛改前非——”
“七年前你也是这样对阿彻说,结果呢?差点害死儿子的命,还让雅娴流产了,我没有把这些说出来,是不要儿子难过,让他恨你这做母亲的,我——”他哽咽得快说不出话,“都怪我,是我太软弱——自私,要是我——早点提醒阿彻,帮他的话,我们会有个可爱的孙子抱,是我的错!”
蒋丽涵如今已经后悔莫及了。原本她可以得到丈夫的爱,是她的嫉妒心和猜疑毁了它,要是阿彻有一天想起过去的事,那么他便会因为恨她而再度离她而去。
一切的事都是她咎由自取,只可惜她的醒悟太晚了。
桐奕钧接过她手上的照片,不由分说地撕成两半:“我留着亚雯的照片只是为了提醒自己曾经失去过的东西,她有好的归宿,我替她庆幸,但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它了,再也没有东西让我留恋了。”
他转身要走出书房,蒋丽涵跪倒在地毯上痛哭失声。头一次她脆弱地哭了。
蓦地,女佣跑上楼,见到桐奕钧,忙说:“先生,Lulu小姐打电话来,她说——她说少爷出车祸了!”
“什么?!”他奔到书桌前抓起电话,“lulu,我是桐伯伯,你说阿彻出车祸了是不是?要不要紧?好,我知道,我们马上订机票赶去。”
蒋丽涵惊愕得站不稳:“阿彻——阿彻怎么了?”
“他为了救人被车子撞到,现在在医院动手术。”
“阿彻——”她没听完,两眼一翻,已不支倒地。
“丽涵——”桐奕钧抱起她,命令着女佣,“快打电话叫医生。”
女佣慌张地拨电话找医生,事情似乎一下子全挤在一起发生了。
第九章
方雅娴等在手术室外,她从没想到七年后还会来到这里。悲剧又会再一次发生了吗?她不能再次失去他,老天爷把阿彻还给了她,不能再把他夺走了!
徐若葳陪在她身旁,焦灼地等候消息。当她和方明耀回家时知道这消息,慌张地赶来,才晓得桐俊彻忽然冒出一位未婚妻,情海生波,让两人感情生变,以至于造成这场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