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有病你也要跟着她疯吗?”古烈华懊恼地指责弟弟。
“姊姊,即使是你,我也不准你如此说妈妈!”面对从一进来便发飚的大姊,占圣渊第一次表情严正。“母亲的身体和精神向来脆弱,你该明白薇儿阿姨对她的重要性,这个打击太大了,她只是需要静养。”
古圣渊和古烈华两姊弟的母亲珍妮洁恩,襁褓时因双亲意外早逝而受史密斯家族监护与照顾,幼时也遭丧母之痛的爱丽薇儿,对这个身体异常纤弱的小女孩付出加倍的呵护,在珍妮的成长岁月里无论何时何地,一直都是爱丽薇儿那温柔的关怀开导她,那知姊如母般的细心照料,一直是她心灵与精神上的支柱,打年幼起,珍妮对母亲的印象就是这个仅大了她七岁的薇儿姊姊。
因此对脆弱的珍妮而言,亲睹爱丽薇儿惨死在雪地的尸体,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她心神几度崩溃,无法原谅有人夺走在她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人,恨意更在精神不安的扭曲下,不下于一心一意要复仇的儿子,于是极端的母子俩,让爱丽薇儿死亡的阴影从没一刻离开过古家。
“我太明白了,更明白妈妈的精神不安是显露于外,还有救;而你……”古烈华摇头看着弟弟。“最可怕的是你,你的病不是能看出来的,有一种叫疯狂的病菌早就在你的心、你的脑里生根,你没救了!”她转身往外走。
“那个女孩在北海道。”不理古圣渊冷眼的警告,明云轩朝停下脚步的古烈华说道。“乔皖人在北海道,至于在哪就得靠乔大姊你的能力去找了,不过别想偷偷带走新娘喔,否则令弟体内的疯狂病菌会不会发作我不敢保证。”
古烈华冷笑。“放心,我只是去认识未来弟妹。”
“令姊真是一个可爱的人。”看着离去的古烈华,明云轩感到有趣。“怎么,想生吞活剥我?”他迎视身旁之人那犀凛的表情。
“如果能,非常想。”古圣渊嘲弄地道。“姊姊认为我体内早就被疯狂给吞噬,但是……你显然也不下于我嘛,否则不会披着慈悲的修行外衣,却笑着看我干下任何勾当!”
“比起那些以佛之名、神之誉做着妖惑众生的恶棍,我应该是个单纯的人。”
明云轩一笑置之。
“那我就该是个善良的人了。”他戏谑地看着手腕上的紫色佛珠。“至少它还在我手上。”
“每当做下一件逆天的罪过时,你便扯断腕上的佛珠,多少也为将佛珠载到你手上的人想想,对方的原意可不是要你拿来记录自己的罪行。”
古圣渊扯唇。“放心,不会要你成为佛珠供应商。”
“圣渊!”明云轩突唤道,一双平时看来飘漠的眸,此刻相当定然地迎视他。
“你相信命运会作弄人吗?当你手腕上的佛珠再断掉时,命运的定数就开始了,谁都逃不过!”
※※※
日本,北海道
百花织锦似的北国大地,天然的山水、壮丽的景观,极尽视野之辽阔,新绿的苍郁铺出丘陵缓坡的朝气,欣欣向荣的只待百花竞开。
一座高坡上的薰衣草田,时值五月,未至繁花茂开的夏季,薰衣花蕾尚未转紫,但是花香依然淡雅徐来,附近有盛开的紫丁香和铃兰,乔皖深吸着这新鲜的空气,想像盛夏时,各类花种怒放争妍的景象,大地的缤彩在阳光下,像梦幻般的奇景,该是如何的令人向往。
这是富良野上的一座私人小农场,属半开放式,只要不是忙碌时节,主人并不禁止游客或者路人进来观赏花田风光,来到北海道已经快一个月的乔皖,午后经常来此休闲漫步。
“如果圣渊先生一直很忙,留我一个人在这也不错。”她坐在一个小坡地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春风,虽有些凉意,却令人感到舒服。
刚到日本时,乔皖相当的忐忑不安,不知迎接她的会是什么?更不知道她未来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从一到机场,她便被古圣渊安排接机的人带至北海道,种种的不安与无措,在看到那座美丽幽静的别墅和陪同前来的人解说时,她心中顿有大石落地的松缓感。古圣渊先生目前忙碌得走不开身,只好先请她在“御景庄”中暂居,一切生活事宜都已请有专人打点,要她安心愉快地居住在此。
安心愉快!乔皖看着风和日丽的天空,这一个月的优闲,真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从来不敢想像自己也能享受这样的感觉。
“御景庄”是一栋相当偏远的花园别墅,四周种满了樱树,目前正属北海道的樱花季,白天乔皖沈浸在这片田园风光里,夜晚则醉在那樱灿恣舞的风姿中,庄内除了一个老园丁和厨娘是长住在别墅外,其他都是偶尔来帮忙杂务的当地人,每个人都对她相当亲切,随着日子的演进,她心中甚至奢求的想,如果那个古先生能够一直不来就好了。
私心底,她并不希望见到那位神秘莫测的人,也习惯这种宁静无人打扰的生活,就像在台湾一样,独居在后园小屋,除非必要极少见人,有别以往的是此地有一片天然绝景相伴,还有她以前就缺少的悠游自在。
于是,有好一阵子,她就这么过着自我愉悦的生活,直至日前来了一位高贵美艳的金发女子,对方一见到她是整个神情震愕住,像无法置信地望着她,直至知道她的身分后,竟捧腹大笑,直说这个发现来的好,绝对可以给那个丧心病狂的弟弟一项大惊奇,就在乔皖还处于莫名中时,对方已热情地拥住她,很少与陌生人如此亲近的乔皖吓得正想推开她,对方更热络地在她脸颊上印吻,自我介绍地告诉她,她是古圣渊的姊姊古烈华。
没想到古圣渊先生的姊姊是这么一名热情开朗的女子,此后她的生活多了一个火焰精神的人陪伴,对方显然以照顾好她为己任,经常呵护备至的关切她的日常生活,甚至为了让她有家的温暖大大更动别墅的摆设,更想一展厨艺的放厨娘长假好亲身力行。
刚开始,不习惯与生人相处的乔皖,多半是少言客气到有礼,可是看着那一桌色泽不全、味道诡异,米饭更夹带沙粒的“大餐”时,忍不住走进厨房,目睹了那穿着礼服充任厨师、原本绾起的发塌了半边,正想把菜热炒时却溅飞到墙上的古烈华,乔皖小心地开口了。
“烈……烈华姊,还……还是我来做吧!”
对方拿着锅铲,油头垢面地眨了眨眼,很快地下一刻就见到古烈华站在做料理的乔皖旁,像小孩般,充满惊讶与不可置信地喊着──
“原来米要这样洗呀,我还以为水放进去就好了!”
“切菜的刀还分呀,我都直接用那把斩瓜刀,一刀下去多过瘾呀!”
“什么,炒菜要加水呀,不是油倒一碗公就好了!”
“哇,皖皖真聪明,一眼就能看出盐和味精的不一样,它们都长得白色的样子,我老搞不清!”
最后晚餐完成时,对方显然比她还饿,全然不顾形象的扫完桌上菜肴,经此之后,乔皖知道一件事,这个精明能干的古家大姊,家事完全不行,而且是连基本概念都不太明了,鲜明的个性虽带有火烈的感觉,却从不推诿责任,对错直认不讳,透显她性情上另一分坦率可爱,乔皖突然觉得她喜欢这个直来直往的古家大姊。
正当她陷入沈思中时,脚边传来磨赠的触感。“哞,我今天没带牛你来,别闻了。”她拍拍偎在脚边撒娇的小狗,这是她初到这片花田散步时,农场的女主人与她投缘,便将这只才几个月大的小狗送给她作伴。
小狗一身茸茸的白毛上有黑色斑点,彷佛一头迷你小乳牛,“御景庄”内的人便好玩的以牛叫声来取名,平时它圆滚的身躯颟顸地在草地上跑动,瞧来逗趣而可爱。
“别看了,真的没有!”“哞”不死心地直接探头钻进乔皖平时拿的提袋中。“不行,别乱咬!”见小狗咬出她平时遮阳的帽子,她忙制止地拍开它,此时一阵大风扬来,吹飞脚边的帽子。
““汪”!”见小狗兴奋地追着帽子跑,胖胖的身躯在斜坡上奔跑,一个不不稳便直接滚下去,吓得乔皖赶紧起身。
“哞”一路滚进花田里,倒在花错间的泥土上,虽然毛长肉厚脂肪多让它没受什么伤,可是站起后又一晃地趴下去,可见还处在天旋地转中。
“小家伙,太顽皮了站不起来吗?”一个低沈的男声传来,随即将它拎起。
“以小狗而言,你的营养也太好了吧!”来人估着掌上的重量叹道。
“这表示主人有爱心,照顾的好,行行好,别对只狗也这么嘲弄!”另一个悦耳的声音道。
“那就交给你,大慈善家。”他将惊魂甫定的小狗凌空往后一抛。
身后的人接住这再被吓一次的小狗。“你的心肠挺恶劣的,万一它掉下去怎么办?”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小家伙肉多,掉下去也是摔到花田里,伤不了!”
“是伤不了。”对方抚着手臂上颤抖的小身躯。“只是会吓死而已。”
“这么没胆的话,早早吓死也好。”深感这种对话无聊的男子,转身道。“把那团肉丸放下吧,还有事要办呢!”
这时追来的乔皖看到这一幕,忙躬身地以日语致歉。“对不起,先生,这是我的狗。”
听到这生涩的日语,前方的人回过头来,映入乔皖眼帘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高拨男子,像站在风中太久,对方那近褐的发微乱,却不减一股沈稳的气息。
“请还给我,谢谢。”乔皖走近时,才发现对方伟岸的身躯几乎笼罩她,让极少与人交谈的她有些受威胁的生怯,她小心地伸出手想接过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