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谡探望我之后,就心中揣揣,回到营内,一直眉头紧锁。帐外的侍卫也司空见惯,自从被我拘押不能回成都,自能在营中自由走动,出营就要接受盘查,身边还跟着一大堆我的亲兵,他的心情能畅快吗?
而且我将荆州捷报送去成都的时候,功劳簿上也大大夸奖了马谡,说什么“智略卓越,计谋百出,才堪大用”云云,保奏为赞军司马,留在军前效力,天知道孔明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脸色。现在马谡也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也只能中规中矩地给我待在营中。
这天晚上,马谡正在塌上安睡,却隐隐听见有个阴森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马谡睁开眼睛,却见帐帘随风吹开,帐中青烟缭绕,外面却有些火光,隐隐有几名鬼卒,青面赤须,长舌獠牙,最前面却是一判官模样,正在叫着自己的名字。马谡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惨呼一声,便两眼翻白,晕倒在塌上。
等马谡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在一处殿堂之上,却不见一丝人影,或者说是鬼影。正在左顾右盼之际,却见火光一闪,马谡看见堂上匾额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森罗殿”,刚刚站起来的身体,一下子由瘫软在地上。
再听得几声响动,和一阵怪笑,左右两旁又闪跳出不少鬼卒,马谡心中大为恐惧,颤声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马谡!”听到这一声厉喝,马谡抬头,却见堂上已经端坐一人,不,不应该是人,而是民间传说的阎罗。马谡这一惊吓,险些又晕倒,好容易把狂跳的心稍微安抚下来,又听那阎罗道:“马谡见了本王,还不下跪行礼。”
声音威严,马谡反射性的跪正在地,叩首道:“小人拜见大王。”
阎罗一挥手,就见一名判官从暗中走出,手拿一本帐簿,念道:“马谡,字幼长,襄阳人氏…..”一口气将马谡生平,家庭之事,说的清清楚楚,最后道:“此人阳寿未尽,请大王圣裁。”
“混帐。”阎罗勃然道:“既然阳寿未尽,尔等将他魂魄拘到此处何干?”
“大王。”那判官急忙跪下,道:“日前关云长状告此人谋害,故而拘押到此,请大王亲自审问。”
“原来如此。”阎罗点点头,又道:“云长忠义之人,已经受天帝封号,既然是他状告。就将此人阳寿化去,打入阿鼻地狱。”
就有两名鬼卒上前,要拖马谡出去。马谡虽然害怕,但也不能就这么等死,急忙大声喊道:“冤枉啊,大王,冤枉。”
阎罗眉头紧皱,挥手让那两名鬼卒退下,道:“难道云长诬告你不成?”
“正是。”马谡膝行上前,道:“小人真的不曾谋害君侯。”
“大胆。”阎罗将堂木一拍,声色俱厉,道:“阳间之事,岂能瞒过本王?原念你是读书之人,不忍加刑,现在却胆敢欺骗本王,来人先割去他的舌头,看他还敢说谎?”
“冤枉。”马谡连连叩首,喊道:“小人着实不曾害关君侯。”
阎罗却显得不耐烦,连连挥手道:“拖下去,拖下去。”
马上两名鬼卒将马谡拖到一旁,又有一长舌鬼手拿一柄锋利的小弯刀,啧啧怪笑着,来到马谡面前,就要动手。马谡唬得是魂飞魄散,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扎出那两名鬼卒手臂,又跪到阎罗面前,道:“小人只是将关君侯去成都求救之事,告知高平,真的不曾亲自谋害君侯。”
“混帐。”阎罗又厉声道:“云长与高平有不共戴天之丑,你如此说,岂非有意让高平暗害云长?”
“不干小人之事。”马谡叩头出血,连声道:“小人也十分敬佩君侯,只是奉命行事,望大王开恩是。冤有头,债有主,关君侯要怪也不应该怪小人啊。”
旁边判官也道:“此人阳寿未尽,大王将其打下阿鼻地狱,也有违天规。不如大王让他立字画押,请地藏菩萨圣裁。”
阎罗沉吟道:“岂不是便宜了此人。”
马谡听得有一线生机,连忙道:“小人愿意写。”判官便将纸笔递给他,马谡接过便下笔疾书,不多时就见他洋洋洒洒将自白书写完,然后双手呈上,恭声道:“小人已经写完。“
判官接过,又转递给阎罗。阎罗仔细看了一下,觉得妥当,才向后面喊道:“先生,可以出来了。”
我和关平,关凤躲在后面,见于禁在前面装神弄鬼大功告成,才缓缓走出来,笑看着马谡道:“幼常,胆量何其小也。”
马谡看我出来,知道真的要下地狱了,又瘫软在地。我也不再看他,从于禁手里接过马谡所写的字据,却原来是受孔明之命,前来荆州要挑起我与关羽之间的争斗,排挤关羽,孤立我,拉拢我。难怪到了荆州,处处帮着我排挤关羽,后来又乘出使孙权之际,私下将关羽回荆州之事,告知高平。
我看着这份供词,除了说出孔明希望挑拨我与关羽的关系之外,并不能直接证明关羽的死因。只是高平知道关羽的行踪后,必定会带人追杀。关羽身边不过十数骑,高平武艺不弱,多带些人马,伏杀关羽是完全可能的。
我将供词递与一旁的关平,再看着瘫软在地的马谡,道:“把他拖下去,好生看守。”又转头对关凤,道:“看来嫌疑最大的是高平,算是把我身上的嫌疑洗掉了吧?”
于禁去掉脸上的伪装,笑道:“先生装病这么多天,也算是没有白废。”
“也多亏文则装扮的好。”我又看着关平道:“少将军,死者已矣,节哀吧。马谡的事情,吾自当上表大王严惩。”
关平点头称谢。李韦穿着一身判官服饰,上前道:“先生,现在可否回营。这身装扮好难受。”我也想回去休息,正要与关平告辞,却听关凤问道:“高平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