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的神情变得古怪。
她蹙眉,不喜欢雀儿口气中的揶揄,好像在暗指她没有了神剑就什么也不是了。
“我没时间了,快让我出去……”她推开雀儿,打算闯出去。
雀儿上前拉住她,低喊:“等一下,小姐……”
“怎么?你还想拦我吗?”她瞪着雀儿。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以你现在的力量,你是绝对拿不到神剑的……不,也许永远都拿不到了……”雀儿仰起脸说着,话到一半,突然浮起一抹狠笑,手中持着一把锋利的刀,凶残地撞向她。
她愣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胸口就被刀深深刺入。
有那么一刹那,她并不觉得痛,只是错愕、震惊,甚至觉得恍惚……
眼前的雀儿,为何看来如此狰狞?为什么从她的小口中,吐出了蛇信?
“你根本不需要神剑了,武曲大人,因为,你就快死了。”雀儿阴恻一笑,小脸瞬间变成了黑蟒。
“是……你……你这只……毒蛇……”她终于醒悟,这个人不是雀儿,而是黑莽,他伪装成雀儿潜入,目的就是要除掉她。
“我可不能让你迷惑了王爷,他得专心地完成夺权大业,然后,我才能随着他一步登天……”黑莽说着更用力深刺,刀身整个没入她的胸口。
“唔……”她浑身一震。
“你就安安静静地死吧!”黑莽说着,冷酷地将刀往下切开,再毫不留情地拔出。
她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左胸那道刀痕切出的裂口,看着血从里头溢洒而出,意识突然陷入一阵失魂迷乱。
这情景,她看过啊!
同样被刀划开,同样的伤口,流着同样的血,那团红艳,仿佛在她胸前开出了一朵玫瑰……
那是什么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觉得痛?
伤口明明很深,为什么就是没有任何感觉?
只除了空荡、冰冷,和一种没有止境的虚茫。
“哼哼,一颗天界仙神的心可以增进千年道行,我可不想浪费了……”黑莽贪婪地舔着舌头,左手从她的伤口探入,企图揪出她的心脏,然而,他搜弄了半天,却什么也摸不到。
“我的天!你……你到底是……”他突然抽回手,向后跃开,像在瞪着什么怪物般,失声惊呼。
守剑四散纷飞的思绪被叫了回来,抬头盯着黑莽,只见他一脸骇异惊愕,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的胸前。
她……怎么了?
她茫然自问着,迟缓地伸手去按自己的胸口,然后,她自己也呆住了。
温热的血虽然不断渗出,可是,她的胸腔里,却是……
空的!
她没有心!居然……没有心!
没有心,竟还能活着,一直活着?
为什么?
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更无法理解,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人在这里,但她的心在哪里?还落在何处?
浓烈的血腥味,让她更加怔凛惊恐,她的身体开始遽烈颤抖,衰弱的身子已撑不住这样的重创。
就在这时,空气中震荡着一股奇异的波动,接着,一道凌厉的气从地宫爆出,黑莽只感到迫人的力道直接朝这个房间飞扑而来,他悚然地想冲出门探个究竟,不料尚未打开房门,一把长剑就破门而入,笔直地飞到守剑面前。
霎时,原本从守剑伤口喷洒出的血不再滴落,反而一颗颗飘浮起来,有如晶莹的血色玛瑙,形成一道盔甲,将她与神剑整个包围住。
黑莽瞠目结舌,呆住了。
一道身影随着剑迅然跟至,一进门就勃然大喝;“出了什么事?是谁破了神剑封印?守剑她……”
“王爷,我……”黑莽大惊失色。
奉滔天无暇听他解释,他只是瞪大双眼,当场愣住。
守剑全身被她的血滴包围着,透过那些血滴,他清楚地看见她的胸口被划开一个大洞,而在伤口内,却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只有一小簇微弱的金光忽明忽灭地闪烁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奉滔天脸色惊变,几乎无法开口。
他在地宫与大家饮酒作乐,岂料夺魂神剑突然遽烈颤抖,自行破了他的封印,飞出地宫,他惊觉不妙,立即跟着它冲出,眼见它直窜往守剑的房间,就知道出事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见到这幕令他痛心的景象……
“她……怎么了?”他直瞪着守剑的模样,激动地问。
“王爷,你听我说,她……”黑莽试图解释。
奉滔天瞥见他满手鲜血,狂怒地掐住他的脖子,嘶声厉吼:“你把她怎么了?她的心呢?她的心呢?”
“王爷……不是我……”黑莽被勒得双眼突瞪,嗄声直嚷。
“不是你?那她的心怎么会不见了?”奉滔天怒喊。
“她……根本……没有心……她是个……妖怪……”黑莽的两眼翻白,几乎快断气了。
“什么?”奉滔天一怔,那“妖怪”二字有如千万根扎着他的心里,令他痛得喘不过气来。
“她不是……人……”黑莽拼了命说出这句话。
不是人?奉滔天心神大震,用力甩开了黑莽,转身走向守剑。
她怎么可能不是人?那柔软温热的胴体,那迷恋醉人的气息,分明就是个人啊!是个令他意乱情迷的女人……
“守剑……”他心疼担忧地唤着她。
是谁在叫她?是谁……
守剑从迷茫混乱中慢慢清醒,一看见他,脸色一变,立刻握住神剑,顷刻间,那些围绕着她如玛瑙的血珠一颗颗被吸回她的伤口,然后,她的精神一振,委靡顿消,苍白的脸一下子变得红润奕奕,甚至那道二十公分长的伤痕竟然自行愈合,胸前平滑如昔,仿佛不曾受过任何刀伤,不曾流过一滴血。
不但黑莽吓傻了,连奉滔天也骇住了。
守剑的血能召唤神剑,而神剑则能提供她强大的力量,他们两者之间的关系,当真太过匪夷所思。
“我终于又拿回我的神剑了,奉滔天,你就等着领死吧!”剑气让守剑从迷茫混乱之中清醒,她想起了她的任务,脸上再度浮起了属于武曲大人特有的强悍与冷厉。
“你……依然想杀了我?”奉滔天拧起眉峰,胸口揪得好紧好痛。
他们亲密相处了二十多天,难道,她对他连一点点的感觉都没有吗?
是因为她无心?所以才无情?
“对,不但要杀了你,还要将你碎尸万段。”她冷哼一声,刷地拔出了神剑。
嗡地一声,夺魂出鞘,剑身空鸣,通体森寒,杀气腾腾,锐气逼人。
而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剑一样冷。
奉滔天不禁怒火中烧,他这些日子来的付出,她竟然全都视而不见。
“你的心呢?被谁夺走了?是从容吗?他究竟对你施了什么法?他把你的心拿到哪里去了?”他怒吼。
很显然,守剑和从容之间,有太多太多不寻常的暧昧。
或者,这就是从容对付他的诡计?他早就算准这样的结果,刻意藏起了守剑的心,再用她来撤下他的心防,捣毁他的感情。
“这一点也不关你的事。”她说得轻蔑而冰寒。
“你……”他怒视着她,从没像此刻一样失望愤怒。
“你只要知道,你将死在我手里就行了。”她冷笑,脚尖一点,连人带剑直接窜向他。
剑尖挟着强大力道迫杀而来,他心下一惊,急忙闪开,不料,人还没站稳,神剑又已挥到。
他不禁凛然,重获神剑的守剑,身手又恢复以往。
“王爷,小心!”黑莽惊呼。
他来不及喘气,只能狼狈地滚向一旁,但守剑不放过他,剑刀如影随行,贴身砍向他的背部,险险地削掉龙袍一角。
他勃然大怒,往前一个大跨步,横身点向墙壁借力,身形九十度旋转,跃到她的后方,举手对准她的背,正想给个重击,但猛地想到她那被划破的胸口,想到她在他怀里的娇喘呻吟,心中一震,竟是舍不得出手。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守剑可没留情,她旋身回头,长剑笔直刺出,正中他的心藏。
“唔……”他脸色一变,僵硬地瞪着她。
“王爷!”黑莽大声惊喊。
“哼,我说过,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你!”守剑冷冷地笑了。
看着她那无情的笑容,如此美丽,却也如此残酷,他的心猛地一阵强烈收缩抽痛,眼前闪过一幕相同的画面——
身穿银丝软甲的守剑,一剑挥向他,刺入了他的胸膛!
是她……亲手杀了他……
杀了厉王!
他浑身大震,脚下颠晃,脸色化为一片死白……
记忆的封印解除了,他终于想起了过去,有关“厉王”的过去。
几千年前的那场兵变,原本胜券在握,然而,说好要倒戈协助他的守剑,却在关键时刻出卖了他……
那个他心爱的女人,在他即将夺得王位的那一刻,亲手毁了他的一切!
是她!
都是她!
“啊!”他陡地仰天狂胆,声音充满了愤怒与不甘,撼动了整栋屋宇。
守剑瞪着他,隐隐感到不对劲,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力量正以倍数增加,那种惊人的压迫感,正意味着他即将挣脱恶咒的束缚。
她蹙起小脸,决定一剑让他毙命,正要把剑刺得更深入,但剑身却突然被他徒手抓住,动弹不得。
她骇然地瞪大双眼,只见他握住锋利的剑身,可是手却没有流下半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