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神剑帮我续命,让我一直活下来……”
从容身子定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点责备,“没错,你做了傻事,本来早该死了,但我却救了你……”
“为什么你要救我?甚至耗用你的法力为我续命?”她瞪大双眼,内心不但无法感激,反而觉得他又似乎在进行着什么事。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会出手救你,自然有我的道理。”他语带玄机。
“什么道理?你口口声声自称身为‘观星’就只有预卜,而非干预,但你却一再的涉入了别人的生活,不懂得回避……”她突然感到生气,也感到戒慎。
多年来,她从不曾怀疑从容的为人。可是,现在她却打心里冒出了冷颤。这个始终让人看不透的人,他对是非对错的依据是什么,底限又在哪里?
他,是善,还是恶?
“我不是不懂,而是不能……”他叹道。
“你……”
“好了,你从刚才到现在已经问了一大串问题了,守剑,你不累啊?”他突然一笑。
“因为我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而这些疑问,只有你知道答案。”她拧眉不悦,在这种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其实你一点都不用着急,等明天厉王现身,一切的疑问都将得到解答。”他仍卖着关子。
又是这种让人气结的说词,她怒火中烧,正想追问到底,却见他神色有异,抬头瞥向承天宫。
“不过,我想你也许不用等到明天了……”
她凛然地转头,只见一片黑沉沉的妖气逼近承天宫,脸色骤变。
“他来了!竟然提前了一天!”她惊怒低呼。
“果然是厉王的作风,从不按牌理出牌。”从容冷哼。
“我得赶回去……”她戴上头盔,急着提剑要走,却突然提不起气,脚步微晃。
从容扶住她,“我先去看看,你练了剑养养气之后再来。”
“别开玩笑了,这种时候,我哪还有心情练剑。”她挣开他的手,吸口气,迫不及待地朝承天宫飞去。
从容伫留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神色一敛,眉宇肃然。
“你以为你为什么才活到现在呢?守剑,因为这盘棋,没有你就无法结局,这一盘对弈,等待了几干年,就为了等你下最后一子……断魂棋……”
他低声地自言自语,清逸的脸庞闪过一道杀机。
承天宫外,原本为了庆贺玉皇寿辰,宫墙花园张灯结彩,理应一片热闹景象,如今布置全遭破坏,整个宫阙弥漫着一股阴邪晦暗,喜气尽失。
一大群非人魔兽四处作乱,禁卫军们早已全员出动,与大批非人魔兽对战,赵同领军的天兵天将亦赶来支援,但魔兽们时而零星袭动,时而纠集袭西,看似零乱无章,却又频频奏效,制造了莫大的恐慌。
在那群非人魔兽飘忽难测的突击下,原本纪律整齐的武卫们竟都乱了手脚,连带地也让赵同率领的军旅们陷入了混乱。
守剑立在高处,一眼就看出这些妖兽乃经过高人指点,进行所谓的奇袭,目的就是在探测天界防线的虚实,并扰乱人心。
奉滔天果然厉害,居然在预告的前一天来这招突击,让人防不胜防。
她俏脸深拧,心里不免为天界的未来暗暗忧心。
“看来,这次厉王是有备而来……”随后跟来的从容观察着整个情况,低声道。
“这次和上回的密谋夺权可不一样,奉滔天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事情闹大,才会召来这群‘非人’……”她蹙着眉道。
“武曲大人,这群妖兽魔怪大肆作乱,似乎是故意掩入耳目。”赵同火速来报。
“有看见厉王吗?”她警觉地瞥着四周。
“没有。”赵同摇头。
“他一定也来到天界了,究竟躲在哪里?”她担忧地道。
“我进宫去看看,你们小心防范,别被这群妖魔闯入宫内。”从容说罢便飞入宫内。
“赵将军,叫士兵们去准备‘封魂针’与‘金钢索’,看见妖魔们立刻攻击,杀无赦。”守剑随即下达指令。
“是。”
“全力戒备,厉王的人马绝不只有这些,加派人手巡查各个仙神殿阁,别让敌人有机可乘。”
“遵命。”赵同领命,匆匆离去。
她则转身前往后宫,安抚那群后妃宫女向来是她的职责之一,在这非常时刻,她可不希望那群女人出任何差错。
一个轻跃飞上宫墙,她正准备到皇后所居的福禄殿,忽然,一种奇特的感应陡地袭来,她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与承天宫遥遥相对的厉王行宫,心中一动。
奉滔天一定就在那座早已荒废了的宫殿里。
转个方向,她急速奔向厉王行宫。
这同当年天界最炫亮的建筑,如今藤蔓爬满了门和屋苍,眼里所见都是一片凄凉,自从厉王被捕,受咒为貂之后,这里数千年来都被玉皇列为禁地,没有人敢进入此地,它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样,也被处以极刑,任其颓圯蒙尘,光华不再。
守剑踩着淹没在杂草中的路径,一步步走入花园,褪色了的亭台楼阁,早已失去原有的风采,一座座如沧桑的老人,孤独而绝望地等待着死亡那天的到来。
一抹疼痛及酸楚突然贯穿她的四肢百骸,她脸色发白,怔然呆立,久久无法移动。
“你来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蓦地在她背后响起,她急收心神,猛回头,只见奉滔天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
黑袍之外,披着黑氅,黑发率性披散,回复成厉王的奉滔天,那份浑然天成的气势更加惊人。
“你果然在这里。”她瞪着他,戒备地握住神剑,身体莫名感到紧绷。
“我真不喜欢你这身打扮,遮去了你美丽的脸,还有令人销魂的胴体……”他打量着她,对她那一身胄甲头盔皱起了眉头。
“住口!你别太嚣张,厉王。”她变脸怒斥。
“真是无礼啊!武曲大人,直闯我的宫殿,又如此放肆,实在该有人好好教训你一番。”他兴味地勾起嘴角。
“该被教训的是你,你的所作所为,早就触犯了礼法。”她反讥。
“礼法?谁定的礼?又是谁立的法?”他轻蔑地道。
“我真笨,竟忘了你天生就是个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得从不遵从法规的人……”她冷哼。
“呵……”他突然大笑出声。“你不觉得我们这两句对话很耳熟吗?当年,你闯入我的行宫,为了赵妃前来兴师问罪,就是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连说的话都一字不差……”
“什么?”她愣愕了一下。
“那天可是我们初次面对面的纪念日啊,我们甚至还打了起来,你的头盔被我掀掉,我才第一次见到了你的真面目……”奉滔天说着说着,思绪飘回了过去。
那次的惊艳,有如在他心中投下巨石,他犹记得他当时胸口波澜汹涌,久久无法平歇。
这也许就是他被封住记忆之后,依然对她有如此强烈感觉的原因。
她的强悍,她的绝美,她的顽强倔傲,她的一切,烙在他心里的深刻程度,已不是任何咒语可以抹灭。
守剑脸色一变,倏地打断他的回忆。
“够了,我可不是来和你叙旧的,厉王。”她不安地喝斥。
“哦?我以为你是来找寻那一段属于我们两人的记忆。”他扬了扬眉。
“我早就对过去发生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她违心地道。
“真的吗?你真的不想知道,过去我们有多么深爱彼此吗?”他缓缓走近她。
她浑身一震。她……真的深爱过奉滔天吗?有吗?
体内的悸荡紧缩,似乎就已说明了一切,但她却不敢去接受这个答案……
或者,是不能接受这个答案,只因,她无法理解自己过去怎么会爱上这个恶名昭彰的男人。
“我们在这个地方幽会缠绵了几回,欢度春宵了几夜,你难道一点也想不起来吗?”他伸出手想轻抚她的脸。
她举剑挡住他的手,瞪视着他,紧声道:“对,我把过去那些全忘了,现在,我只知道我的任务就是杀了你。”
他俊脸一沉,心里顿时燃起了怒火。
“忘了?说得真简单,在你对我做了那么可恨的事之后,你以为你忘了就没事吗?”他森然的口气中全是恨意。
“放手!”她奋力挣扎,却发现怎么也挣不开。
“你用你的美貌和身体博取我的信任,在最后关头捅我一刀,把我推入地狱,你还有脸说你忘得一干二净?”
“哼,也许那是你罪有应得,我不过是做我该做的事而已。”她冷笑。
“什么?”他大怒。
“你当年企图篡位称帝,你的所作所为人人得而诛之,我只恨我当时没能杀了你,才让你今天能再次造乱。”
他怒眉飞耸,眼中冒出烈火,她的说词刺痛了他的心,也撕碎了他对她残存的一丝感情。
从不为任何女人心动的他,第一次动了真情,他爱她的程度,甚至想废了那位名义上的原配,改立她为王妃,无奈她是四神官之一,终身得效忠玉皇,他夺王位,有部分原因就是想改变这可笑的禁令,好光明正大的娶她为妻……
如今回想自己的行径,还真是愚蠢至极,她对他的爱,从头到尾都是虚情假意,而他却深信不疑。
可恨哪!他怎能饶过她?怎能……
怒恨在胸口激荡,他猛地挥掌,重重掴了她一记。
“啊……”她无法闪避,挨了这一巴掌,头盔被打落,痛得眉心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