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群“英勇”的百姓跟在这位“不惧权贵,铁面无私”的父母官后面,浩浩荡荡地向着吴府而去。
吴府那边显然也早得到了消息,一大群守阍已经严阵以待,在管家吴忠的带领下个个手持木棍,紧张地看着前方。
看见朱赟来了,吴忠“扑通”乱跳的心总算是稍微平息了一些。再怎么说,县太爷是不会率众冲击民宅的,纵使有些受人蛊惑丧失理智的人要冲击吴府,县太爷也不能眼看着无所作为吧。
于是,他笑着迎了上去,道:“参见县尊。”
朱赟一本正经地说道道:“主管不必多礼,在众多乡亲面前,本县就开门见山了。本县今日一早便接到了好几份状子,都是状告本城居民吴德的,因为事关重大,本县就亲自来了。就烦请主管进去请他出来,随本县到公堂走一遭吧!”
吴忠听了,笑容立时僵在那里,只好讪笑道:“县尊有所不知,这个,我家衙内——”
朱赟“奇道”:“主管何必吞吞吐吐的呢?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莫非你家衙内有什么不对不成?”
“是有不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曹府内,“通天三巨头”正环坐在一个亭子正中的圆桌旁。
马富贵道:“大哥,今天难得热闹,怎么就不让小弟去看看呢?在这里干坐着实在无趣得紧哪!”
曹端斥道:“热闹谁不爱,你以为我不想去看看这令人激动的群众运动啊?可是,你也不想想,整个婺源城,谁不知道你和老二是穿一条裤子的?你一闹,****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马富贵被他喝斥,却不敢反驳,便问道:“什么是****?”
曹端一时口误,嘴里蹦出了一句太过后现代的国骂,不由恼羞成怒,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咦,老二,你在想什么呢?傻了,老二——”
朱松被他摇得醒了过来,说道:“我在想啊,吴家会怎么办呢?”
曹端笑道:“还能怎么办,现在吴德那小子在婺源是混不下去了,不想去牢里去体验生活,就只能选择消失。而消失的方法不外乎两种,一种便是象前些日子那般躲在‘闺阁’里面不出来,另外一种就是远走他乡,三年五载之内不在大家面前出现。而第一种方法显然是不大现实的,因为吴德那小子‘烈士壮年,色心不已’,不可能轻易被羁于‘闺中’。吴老太太虽然溺爱孙子,也只好将‘它’送走,而要送自然是送往汴京他老子那里了”
一番话说得朱马二人连连点头。马富贵忽然失声说道:“哎呀,不好,我们没有在城门设埋伏,我这就去守着城门,亲手逮了那小子来!”
“给我回来,你想害死老二啊!”
马富贵一番好心被说成害人,自是满心委屈,便跺脚道:“我这不是要帮老二吗?怎么反说我害他?”
朱松笑道:“你坐下来,听我说。大哥的意思并不是你想要害我,只是你如果逮住了吴德那小子,恐怕真的会害了我呢!”待得怀着满腹狐疑的马富贵重新坐下来,他才又开口道:“你想啊,这吴德作为他们吴家的唯一骨血,如果被我们判以重罪,吴家岂能不奋力反扑?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真是不好说呢。虽说我父亲占理,但吴家势大,恐怕我父亲也是讨不到好去。但是,若是这次吴胖子就这么跑了,难免就有畏罪潜逃的嫌疑,我们不需要有任何动作,却等于抓住了吴家的小辫子,他们要对付我父亲,就必须要好好掂量下得失了。”
马富贵挠头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从这得得失失里面绕出来,只好自我解嘲道:“你们读书人这些弯弯绕绕真是太厉害了,我都给搞糊涂了。不过,吴德这种人到了京城,不知道又该有多少小娘子要败坏在他的手里了。”
曹端笑道:“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了。事实上,以我昨晚帮他做的那‘足底按摩’的强度,恐怕没有个五六个月,他是没有办法再寻欢作乐了,除非他想永垂不举。纵使他什么事也没有,以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的衙内,在京城随便抓一把都是比他富贵几倍的,他若是夹起尾巴做人也就罢了,真要是动什么歪脑筋,还怕没有人收拾得了他吗?”
马富贵想想也是,顿时心气便平了下去,循又想起吴德在床上痛苦呻吟的样子,又“哈哈”大笑起来。
吴府前。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个满头鹤发,脸上沟壑纵横的老妇在几个人的搀扶之下,缓缓地走了出来。
“吴老夫人!”朱赟连忙迎了上去,唱喏道:“老人家一向可好啊,下官朱赟见过!”
原来,此人便是吴德的祖母,户部主事吴行之母,被封四品诰命夫人的吴老夫人。老人家甫出现,现场便静了下来,面对着这位年过八十的老寿星,谁也不敢高声喧哗。
“哎,儿孙们不争气,叫我老婆子怎么好的了?”老人家倒是口齿清晰。
朱赟赔笑道:“衙内之事,目前还没有定论,下官也之事想请衙内到衙门去盘查一下而已。若这些事情都非衙内所为,自然放归。搅扰老夫人安宁,下官罪过!“
吴老院君推开众人的搀扶,道:“文美(朱赟字)啊,我老婆子活了八十多载了,说不说瞎话,相信邻里们都有口碑。有句话,不知道你信不信?”
朱赟笑道:“老伯母承先皇恩泽,得荫诰命,虽说是先皇的恩典,但必然老伯母行端德馨所致。老伯母的话,小侄自然坚信不疑。”他听见吴老夫人称他的表字,便也改变了称呼。
吴老夫人人老成精,岂能不懂这短短几句话里面透露出的“善意”?她面不改色,说道:“如此,老身就多谢贤侄信任了。哎,德儿这孩子从小顽劣,老身也管他不住,正好前些日子,他父亲回家省亲,老身就做主让他随他父亲一起上京去了。说起来,这些年,这个小太保给贤侄惹了太多麻烦了,真真过意不去啊!”
别看她一把年纪,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语气真挚,令人想不信也难。
旁边的百姓大多都是凑热闹而来,闻言不免泄气,少数明白真相的见大家生出退意,也不敢再行生事,不免也跟着生出退意。更重要的是,他们明白,经过今天此事,吴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无法继续在婺源城为非作歹了。这样看来,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朱赟笑道:“原来如此!既然世兄最近没有在钧府逗留,那想来此事一定是有所误会了。既然真相大白,晚生就不打扰伯母了,就此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