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中野松利的房子,怪过假山,孟冰涤忽地对曹端说道:“你觉得他的话能相信吗?”她方才已经从曹端和中野松利的对话中猜出了事情的始末。这个“朱三相公”孟冰涤虽然未见其人,也是听她表姐提及过的。
曹端此时心下虽然很是不安,但还是强笑道:“不会是假的。日本人你是不知道的,他们最重的是面子,而且女子在他们家中的地位比起我大宋还低。我问你,若是你父亲把我抓去当女婿,结果你却被我勾跑了,你父亲会对上门追人的我父亲说,‘你儿子把我女儿勾跑了,我还要找你呢!’吗?”
孟冰涤摇头道:“当然——”忽地,她反应了过来,娇嗔道:“好啊,你竟敢占人家便宜!”接着,粉拳便如雨点一般,落在曹端的身上。曹端诈作吃通,一把抓住孟冰涤的一双玉手,孟冰涤使力两下,却没有逃脱桎梏,两人就这样僵在那里。
忽地一阵热风吹来,孟冰涤一惊,抬头看时,却见曹端双目正灼灼地望着自己,他呼吸有些沉重,嘴里呼出的热气正一阵阵地扑在自己的脸上,不由心如撞鹿,娇羞地垂下头来。
曹端也是无可奈何,本来这寺庙乃是佛家的地盘,那么多菩萨的眼光注视之下绝不是起色心的时机,但方才孟冰涤对着他一阵娇嗔,一时忘形,身子半靠在他身上,一时生理反应就出来了。人的本性岂是神佛可以抹煞的,曹端此时哪管得了这里是不是寺庙,只觉得四周环境清幽,正如后世鸳鸯遍地的免费公园。
“冰涤——”
“嗯!”
“亲一个——”
出乎意料的是,孟冰涤居然并没有出声反对,只是看看四周,有些犹豫地说道:“会有人看见的!”
曹端本是逗她一逗,见她这般反应,竟有歪打正着之喜,当下便又继续蛊惑道:“这边是专给投寺的施主准备的房舍,和尚们不会过来的。而且,和尚们不是都讲究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吗?看见了也会当作没看见,咱们——”
本来曹端一番忽悠,孟冰涤已经有了首肯的趋向了,但他最后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却有狗尾续貂之嫌,孟冰涤马上就从迷糊中惊醒过来,想起这里乃是佛门清静之地,哪肯做出这等亵du神灵之事!
曹端虽然对功亏一篑很是沮丧,但他终究不是那等粗鲁不文之人,强行亵du美女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看着孟冰涤歉然的表情,只好耸耸肩,表示不介意。孟冰涤小心试探地着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去拜拜佛吧!”
曹端笑道:“好啊!”说起来好笑,很多人是不论道家释家,只要有尊木头摆在高堂之上,见到就会去拜拜,以求神灵庇佑,最不济也不至于落得个不敬神灵的罪名,惹得神灵嗔怪。但他们也不想想,假使神灵是存在的,对于这种今天拜这个山头,明天拜那个山头信念随着波涛摇摆的“信徒”能慈悲吗?不过,孟冰涤显然不是这么浅薄的人,她肯定是这次在风来观受到那么大刺激之后,把对善缘个人的恨意转嫁到了对道教的恨意,从而马上摒弃了道教,改信佛教。
女人的逻辑,往往就是这样,没有什么道理讲的。
天色渐暗,曹端终于把孟冰涤送了回去。这大半天他的色狼计划终于得到了大半的满足,除了坦诚相对,两个人该做的都做了。这个孟冰涤不愧是女强人,在花丛老手曹端面前毫无怯意,行事积极主动,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业务也勇于探索和创新,让曹端狠狠地感受了一趟在羞涩内敛的方百花那里无法感受到的热情。
销魂的感觉真是这世上最令人回味的一种滋味,怪不得历史上有那么多君王为了一个女子而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这当然不能全怪那些女子红颜祸水什么的,但在如今的曹端看来,着实也不能全怪这些君王贪花好色,不知轻重,因为情爱的情爱这东西实在有一种慑人灵魂的能力。
武植的赐第在南门大街上,离曹府不远,曹端送走孟冰涤之后,回来正好顺路能进去探望一下。经过状元府的时候,他被眼前壮观的景象吓了一跳,上百个人在那里推搡着、喊叫着就为往里面递一张名刺。这些人看起来大多很年轻,从衣着上来看也算斯文,但此时的动作却恰恰应证了“斯文扫地”四个字。府门前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和这一群热情过度的年轻人解释道:“大家稍安勿躁,状元公方从宫中回来,实在有些累了,不大方便见客,请大家都回吧!”但这些人又哪里听他的,只是一味聒噪,要见新科状元。
曹端看得目瞪口呆,他虽然知道新状元必然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但没有想到竟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疯狂求见。要知道,按照陈规,状元放官下来,一般也就是从六品到正七品的样子。在汴京,这样大小的官员一抓一大把,哪里有必要这样热情巴结?当然,状元升职较快,以后执宰的可能性大,这是事实,但要等武植执宰,起码也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吧,有必要现在就这样巴结吗?
这时候,一个看很是瘦小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过来,眼神中充满了失望。曹端忙上前把他拉到一边问道:“这位解元,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吗?”
那男子虽然心情不好,但脾气还算不错,闻言苦笑道:“你难道没有看见吗?大家都在求见状元公啊!”
曹端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这状元公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官,有必要这么——”
那男子忽地激动起来,满脸愤懑地说道:“你以为我们都是趋炎附势,为求荣华富贵专程巴结状元公的势力之人吗?错了!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都是十年寒窗磨砺出来的饱学青年,又岂会摧眉折腰事权贵?大家拜见状元公,只不过是想让状元公指点一下自己的诗词而已,这里若真是什么曾相公、章相公的府邸,我们就是看也懒得看上一眼哩!”
曹端心下暗笑,终于明白过来了。唐朝的时候,参加科考的考生喜欢搞“投卷”,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渐江考生朱庆余的那一首《近试上张水部》,“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闻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但是宋朝科考名额大增之后,对于朝廷官员对科考结果的控制就越发严格了。不仅禁止考生将主考官视为“座师”,考试的时候还采取了糊名制,不论如何出名的考生到了考场上就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这样不仅防范了师生因科考而结为一党,更增加了考试的公平性。
但是,不论如何,学子们希望扬名的心思却不会因为“投卷”已经不流行了而变淡。如今看来,学子们显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就是和新科状元结为诗友什么的。一般来说,状元都会很快成为诗坛上的中坚甚至是领军力量,和他结交无疑是成名路上的青云坦途啊。
曹端想到这里,暗暗好笑,这些学子们表面上作出一副无欲无求藐视权贵的样子,连当朝宰辅都敢当街讽刺,但好名难道就不是一种欲求吗?
当下,他也不客气,走上前去拨开众人来到那管家面前,说道:“劳烦院君通报,故人曹端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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