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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环有点腐》第三十一章 惨烈往事

作者:魔小猫 字数:7363 书籍:丫环有点腐

  本章由 【书包网.】整理发布 之阑转过身来,沉着脸坐下,对司牧狐道:“之彦,t+

  夏无霜心中一阵紧张,赵之阑从来没有对司牧狐这般严肃过,看来是要难了。 . ⑸. \\

  司牧狐合上书,一脸漠然地走过来,在夏无霜身边坐下,看到她关切的眼,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赵之阑将一把黄铜的钥匙拿了出来:“夏姑娘,这是我跟之彦的事,你也许并不愿意旁听,不如到楼下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饰,随便挑随便选。这是钥匙。”

  夏无霜“哦”了一声,站了起来,没有接钥匙,起身便要下楼。

  司牧狐伸手拦.住了她,淡淡道:“没必要了吧,我早已和你说过,无霜不是外人。”

  “别,我还是下去吧.。”夏无霜见赵之阑神色冷淡,便欲拨开司牧狐的手,却被他顺势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只听他冷冷对赵之阑道:“.赵之阑,你不会觉得过往的所作所为太过卑劣,不好意思让无霜听到吧?”

  赵之阑怔住,然后苦笑:“.如今我无论做什么,在你眼里都不是人。罢了,夏姑娘,我本来也无意避讳于你,只是怕给你增加烦扰,既然之彦坚持,你就坐下吧。”

  他眼中的苦.涩和无奈让人无法正视,夏无霜依命坐了下来,司牧狐将她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是暖的,握着她的力度也是温柔的,只是这样的温暖和温柔,他悉数都给了她,而一点也不愿意分给他的兄长赵之阑。

  比如他现在冰.冷的腔调:“有什么话你就快说,我回去还有事。

  ”

  赵之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彦。你还记得小时候地事情吗?”

  而司牧狐却执意要做一只刺猬。挑眉道:“怎么。要打温情牌?”

  赵之阑没有理会他地嘲讽。继续道:“那时候爹常说。我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可以为将军。南征北战。洒热血。抛头颅。以武功为国效命。而你。那时才五六岁。却已是熟读经书。能诗能赋。在我们两个人之间。爹更看好你。他说你思维缜密。虽年少而英气勃。将来必是胸怀韬略。经天纬地。匡扶社稷地人才。那时。所有地人都说。我这个痴长十二岁地兄长。完全被你地光环所淹没了。甚至我地亲娘都为此忿忿不平。说爹太过偏爱于你。以后必是让你受重用。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我地想法。你不知道。你出生那天。我比谁都要高兴。在你地襁褓前说了一大篇傻话。还耍了好一阵花枪。逗得爹爹开怀直笑。那时。我想。老天终于肯给我一个弟弟了。这是他给予我地。最好地恩赐。

  “我们赵家子嗣稀疏。爹爹三十岁上才有了我。对我自然是严加管教。缺少弟兄和玩伴地我。似乎也没有别地选择。每日只是和刀枪棍棒打交道。终天只是厮混在书房。习字读书。日子枯燥到了极点。可是你地出生改变了这种无聊地生活。我每天都会在最短地时间内完成爹交给我地任务。然后跑到西苑去找淑娘。逗你玩儿。摸着你地看脚呵呵傻笑。一心期盼着你快点儿长大。好跟我作伴。等你会说话了。叫出地第一个音节不是娘。而是哥哥。连经验丰富地乳娘也惊叹不已。说这是闻所未闻地事。你从小就跟我这般亲。长大了以后更是如此。等到能下地走路了。你每天都跟在我**后面。一迭声地叫着哥哥。我偶然走快了。你撵不上了。你就地趴倒在地上不走了。在后面哇哇大哭。直到我亲手将你抱起。才肯收了泪珠儿。满目委屈地看着我……”

  “行了!别说了!”司牧狐面色阴沉。不耐地打断赵之阑地回忆。“如果你把我留下来只是为了说这些东西。我现在便要走了!”

  与他不友好的表面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感觉到此,夏无霜不由

  紧他的手,柔声道:“狐狸,你让王爷一次讲完么,t7机会能与你这般静谧独处。”

  司牧狐看了她一眼,她目光中有着少见哀求之色,便紧闭了唇,脸上的表情稍有和缓。

  那边,被粗暴打断的赵之阑,也对夏无霜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你不愿意听过往的这些事,不代表它不存在过。直到现在,每当回忆起你我环绕在爹膝下的那些时光,我心中总是痛的……”

  司牧狐的脸色又开始难看起来,寒声道:“你还好意思提起爹?赵之阑,我觉得很奇怪,你是不是已经忘了,爹就是死在了你的手上?”

  “爹不是我害.死的,不是!”赵之阑站了起来,低吼的声音之中充满了痛苦。

  夏无霜有些惊呆了,.她万万也想不到,司牧狐一直隐忍的,是这么一个秘密。

  而赵之阑此刻的激动,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已不再是那个闲适雍容,温文尔雅的穆王爷,而是一只盘旋在苍凉戈壁上的苍鹰,因了目光所及处的空旷与苍茫,选择了孤独而隐忍地蓄势而待。

  “不是你吗?”司牧狐斜睇.了赵之阑一眼,和兄长相比,他显得异常平静,不过这平静,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随时都有掀起怒潮的可能,“对了,确实不是你——我想起来了,爹爹是在被敌军包围半个月,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拔剑自刎而死,当时我就在他身边,从剑锋溅出的血,还落了一些在我身上,那衣衫我至今还保留在身边。

  不错,爹爹确实不是死在你的手中。”

  他这番话说.得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吐得字正腔圆,虽然他的语调仍是那般淡淡的,但夏无霜听在耳中,却是惊心动魄。

  她一个旁听者.尚且如此,赵之阑的反应更是可想而知,想必在他心里,一定掀起了轩然大波吧。

  但赵之阑的反应,确是出人意料.的冷静,他脸上看不出喜怒,甚至连先前因痛苦而泛出的微红,也消失了。

  他现在,只是苍白而已,一脸苍白。

  司牧狐一双墨玉的瞳孔微微敛起:“你知道那半个月爹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兵力衰竭,全军被三十万兵马团团围住,粮草已经所剩无几、连马都被杀光了充饥的情况下,他领军苦撑了半个月。整半个月!这世上除了爹,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吗?为什么?因为他心中一直抱着希望,他穷尽所能帮着突出重围的大儿子,能够从羽国搬来援兵,将他的军队从绝境中拯救出来。可他等到的是什么?你一走之后,音信全无!将士们都在帐中骂你,说你是贪生怕死之徒,当初信誓旦旦地说回朝搬救兵,不过是脱逃的借口!可是爹根本不信他们的话,直到自刎的前两天,从来不信神佛的他,还亲自设立了香坛,祈上苍保你平安。他连自之时,面前的方向都是你归去的那条小路,始终不信自己的儿子会如此绝情。这一切你都知道吗?赵之阑!爹在殷切盼望你归来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全军将领在吃草皮,咽泥土,甚至互啖其肉的时候,你在做什么?爹自刎谢罪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原本的八万大军在战死病死饿死中去了七万多,剩下的全被云国俘虏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赵之阑,我现在就请你回答我,你在做什么?”

  在听这段话的时候,赵之阑的身体,一直在哆嗦,猛烈的哆嗦。

  而司牧狐的身体,也在一直地颤抖,目光也似荒野的狼一般,狠狠地盯着赵之阑。

  夏无霜简直不忍看,也不忍听下去了。

  在此之前,她绝对没有想到,隐藏在他们两兄弟间的,是这般惨烈的历史! 之彦,”赵之阑艰难地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一,恨我没有搬来援兵,导致全军被俘,恨我的薄情,让爹也客死他乡,而你,则流落云国,在仇敌的抚养下,艰难地长大……”

  “我一个人在云国好得很,”司牧狐微微抬起下颌,傲然道:“我是什么?我那时不过是孩子,一个刚满六岁的孩子。\ 、 qb ⑸、 \\我漂亮,乖巧,聪颖,更重要.的是,我正处在不懂事的年龄,更没有大人顽固的是非观,自从被他们带到.云国之后,我再没有掉过一滴泪。可他们仍不放心,一遍一遍地在我面前提.起爹爹的死,我除了怔,全无反应。他们处死一批批的俘虏,血淋.淋地在我面前展览,我只吓得捂上眼睛,却毫不犹豫地.往他们的怀里钻。往谁待我好,我就跟谁亲,什么道义不道义,忠贞不.忠贞,我一概不懂。

  他们终于笑了,因为他们看到,我就是一只白眼狼,只要能富贵荣华,就能连亲爹都忘了。如若加以时日,还能培养成忠于他们的家犬。这就是做小孩的好处。在他们看来,小孩是不会演戏,不会撒谎,不会骗人的。

  “所以,那些被抓获的俘虏,全都死了,我一个小孩却活了下来,而且还活得很好。因为有一个位极人臣的人,看中了我的潜能,收我做了义子,而且宠得不得了,因了她的关系,从此我在云国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等我到了十五岁,这个女人忽然就死了。她出殡的那一天,我在她棺前嚎哭失声,目送她下葬,更是如丧考妣般悲切。所有人都被我感动了。这女人虽功高盖世,却一生孤独,至死未婚,他们原以为,她这一死,会连个抱牌位的人都没有。想不到我一个半路收养的养子,会忠义到这个份上,真是令人动容。”

  司牧狐顿了一顿,缓缓道:“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这个女人就是死在了他的养子,我的手里。她怎么也想不到,被她寄予重望、平素一口一个薛姨地喊着她的我,在她阴影之下生活的每一天,都在处心积虑地计划,如何不留痕迹地弄死她。直到我确定自己有这个能力,能将计划部署周详,而不露任何痕迹的时候,我才敢下手。整整十年!我每日用剑划出她的脸,然后刺破。我曾当着他的面展示过这套剑法,这个蠢女人竟然毫无知觉,还一叠声地夸我的剑法精准,华丽!她一直立志于将我培养成一个最优秀的间谍,甚至不吝将她的经验倾囊相授。可是没想到,呵……我却将这些技能,第一个用在了她的身上。”

  他寒声说完,眸中的冷意凝成深潭,那个女人的死,是他十五岁时生的事情,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了,可是四年了,这恨意仍然这般深沉。

  夏无霜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恨,那个姓薛的,收养他的云国女子,又是怎样地给予他伤痕?

  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很久之前,她刚去流风轩的时候,曾经观看过司牧狐的舞剑,那时的他心情极为恶劣,只是反复地在做着同样的动作,在空中勾勒一番,然后狠狠刺破。

  她入神地看了很久,终于现他所勾勒的弧线是有规律的。到最后,她甚至能确定,那是一张女人的脸。

  她一度以为,自己的这种想法只是错觉,可是却在眼下,被司牧狐亲口验证了。

  “之阑。你说地这个女人。是不是……薛玲珑?”赵之阑声音有些抖。“是不是她?那个女人害爹害得好苦……”

  司牧狐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除了她还能有谁?若不是为她所迷惑。爹怎么可能走进那个陷阱?她根本是云国派去地奸细。却偏偏赢得了爹地青睐。可叹爹一世英明。在这个女人面前却盲了眼……”

  赵之阑有些激动:“之彦。我那时劝过爹地。我对他说。这个女人眉目精明。来历不明。而且喜欢过问政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可是爹一句也听不进去。不但不提防她。反而将她视作左臂右膀。一刻也不离身边……那时。两国因地界纠纷交战。爹是骁勇大将军。受命出征。带着麾下军队一路向北。所向披靡。眼看就要赢取最终胜利……爹不

  里得来地消息。云国因连连失利。军心惶惶。无意再ttt地主力已经撤离两国边界。剩下地只是老弱病残而已。六七万而已。

  只需领几万兵马。便可一举拿下。爹听信了这个消息。兴奋难当。亲自带了八万兵马。当夜深入云国营帐之中。哪知。去了之后。等待爹和他地军队地却是云国地三十万精良骑兵。而为地。就是昨夜还在和爹共商军事。.今日却已是敌国将军打扮地薛玲珑!爹怒吼着薛玲珑地名字。一口气连杀了几.十个云国士兵。却终于因为敌我力量太过悬殊。被围困至藏南山下。那时我才.想到。给爹提供云国情报地。就是薛玲珑!”

  他在说这些..话地时候。激动得有些无法自持。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去。.一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骨节白。

  较之兄长的动容,司牧狐却要冷.静得多:“我不觉得爹的错无可原谅。爹不是铁血英雄,他是凡人,有七情六欲,也有是非混淆、看不清真相的时候。要怪,就只能怪薛玲珑太善于伪装。觉上当之后,爹后悔不已,尤其你走之后,爹整日以酒消愁,在自刎前两天,他将什么都对我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般消沉痛苦,而这些,都是那个贱人害的。从那时起,我就誓,等我们杀出重围,我一定要找到这个薛玲珑,替爹消仇解恨!”

  说道这里,他轻声一笑,道:“十年过去了,我确是替爹报了仇,可他却再也看不到了!”

  他转而望向赵之阑:“你口口声声兄弟情谊,血缘情分,人人都说你赵之阑是羽国第一君子。开始,赵君子,我问你,我在做这些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从开始到现在,除了在说到那场战争的惨烈之时,他显得有些激动之外,剩下的时间他所叙述的所有事情,残酷也好,诡谲也罢,都是用一种冷淡到匪夷所思的语气,仿佛他不是这些事件的亲历者,而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一般。

  就像现在,目睹兄长的情绪起伏,他依然只是报以哂笑:“直到你方才说出那些话,我才醒悟过来。原来你都知道,谁人害死了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当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呢。赵之阑,我真是佩服你,五体投地。自己的父亲自沙场,唯一的弟弟沦落到了敌人的手中,你还是在羽国当你的穆王爷,当年在战场上,爹没有等来你的援兵。十三年来,你也从来没有打听过我的下落。是了,从你逃出生天的那一刻开始,爹和我在你眼中就已经是死人了。爹若活着回去了,他的地位很可能就要世袭给我,而你只能得到一个挂名的封号,我说得对吗?”

  赵之阑面色惨白,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哼了一声,望向赵之阑的目光中尽是嘲讽:“就这样,你还试图用你那所谓的兄弟情谊打动我。自从我回国之后,你明明怀疑我的身份怀疑得要命,却又拼命装出大度不介怀的样子,在所有人的面前隐忍着我的乖戾。赵之阑,你不觉得辛苦吗?现在,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你对你的小禁脔好得不得了,比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珍视,连无霜都被你蒙蔽了——你这么做,目的在于什么?为自己博得仁爱的美名,以便继续上位吗?爹总说我比你聪明,实际上,你比我要聪明得多,因为你,赵之阑,永远只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情!”

  他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夏无霜:“若不是看到无霜也被你蒙蔽了,想着要为你声张正义,我还真没有这个耐心,坐下来和你这种虚伪的小人废话!”

  夏无霜的脸变得通红。听了这么久,她早已是血脉贲张,赵之阑如果真是这种人,那么她先前对他的怜悯和同情,都只是错觉!

  她甚至为自己廉价的同情心而感到羞耻起来,抓着司牧狐的手,也开始热,出汗。

  司牧狐似乎有所察觉,伸出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几下,然后,站起身来:“无霜,我们走。” 夏无霜一直在等他这句话,听他说了,便立刻站了起来。\\ 。 r />

  事到如今,窗户纸已经完全捅破,流风轩怕是回不去了,赵之阑估计会恼羞成怒地将他们轰出去。

  不过,她已经在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定,云国也好,羽国也罢,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国度都好,无论司牧狐去哪里,她都会一路跟随。

  政治有国界,而心底的爱是没有国界的。

  赵之阑面色惨白地站在那里,依旧孤独,不过那孤独在夏无霜眼里,再也没有什么美感了,不是所有的孤独都是值得同情的。

  两个人已经走到楼梯口了,赵之阑在后面唤了一声:“弟弟。”

  那声音轻得几乎没有质地,却让司牧狐的脚步顿了一下。

  连夏无霜的心也跟着停了一拍。

  一直以来,他都是之彦、之彦地叫着司牧狐的本名,夏无霜听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这一声弟弟,却让她的神思恍惚起来。

  是啊,不管怎么样,不管两人的心隔得有多远,赵之彦永远是赵之阑的弟弟,这是血缘,是任何纷乱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司牧狐缓缓地转过身来。

  “我权且答应你一声。不过这也是你最后一次。有这样地权利——哥哥。”在这一瞬间。夏无霜几乎有哭出来地冲动。但是她没有。这太喧宾夺主了。

  因为她看到。这里地主角之一。赵之阑。已经流下了眼泪。

  眼泪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冷清地东西。而当它出现在赵之阑那张如神子一般地脸上。则折射出一种惊心动魄地凄凉之美。

  夏无霜看得呆住了。

  “之彦。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有苦衷地。”

  司牧狐的眼中茫然一片:“抱歉,我对你的苦衷没有兴趣。”

  “我知道任何苦衷都无法挽回给你造成的伤痛,”赵之阑笑容惨淡,“可是。如果我死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澄清了。”

  “你为什么会死?”

  “你不是一直想要杀死我么?”

  司牧狐剑眉微敛,眸中寒光陡现:“我为什么要杀死你?我虽然对你没有好感,可是你是我的寄主。如果杀了你,我将无处可去。”

  “之彦。先不要着急辩解,我问你,皇城的居民,包括我穆王府里,最近多处失火。你知道原因吗?”

  司牧狐闭上唇,没有答话。如冰地眸子死死地停留在赵之阑脸上。

  赵之阑惨然一笑:“我替你答。因为从两个月前,皇城里被人遍植了一种特殊的柳的区别在于,它只在盛夏芽,飘絮。更大的不同在于,它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树种。尤其是飘絮时节,从根到叶。见火就着,尤其是漫天飞舞地柳絮。只要纵火的人愿意,它们足以将一座城都化为废墟。对了。这种树的名字叫火柳,只在南蛮子的地盘里生长。之彦,如果我的调查没有错,你就是出重金贿赂京官,并将这批柳树苗送到他手里地人。”

  夏无霜心中一惊——火柳,就是今天出城之时,看到的那些绿中泛红地奇怪柳树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司牧狐那么不愿意戴那柳条折成的冠了,或许赵之阑说得没错,这些柳树,都是他安排栽的。

  “眼力不错。”司牧狐的夸赞没有一丝温度:“你准备怎样?”

  赵之阑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而问道:“之彦,你就是云国派来的,是不是?你对我有如此深仇,是不可能安心居住在我地属地中的,对不对?”

  司牧狐冷冷一笑:“你一向聪明得厉害,这点事还用我说么?至于是不是为云国,我记不得了。”

  夏无霜静静地看着司牧狐,他心里是苦地。

  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寂寞的人。

  六岁便将仇恨铭记在心,在最危险地地方,忍辱负重地有的人都是他地仇人。

  等到技艺学成,他便开始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复仇,为的,只是为当年另一个亲人的死去讨一个说法。

  依然,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

  敌国不信任他,母国不收容他。

  他在复仇的路上走了很久,仇人却越来越多。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却因为尴尬的身份,和苦痛的过往,变成了一个没有了立场的人。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出于本能。

  也许做完了手头上的事,他连自己要去哪里,都不知道。

  所以他说,是不是为了云国,他已经记不得了。

  夏无霜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简短,苍凉的话。

  在这一刻,她在心中对自己誓,此生此世,一定要竭尽所能,给这个人带来快乐。

  赵之阑也沉默了,良久,才道:“之彦,听我的,你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忘掉从前的一切,跟无霜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这个地方——云国也好,羽国也罢——永远不要再回了。”

  他的这句话,让夏无霜产生了想要附和的冲动。

  “不可能,爹的仇,我一定要报。”司牧狐的话异常简短,却毋庸置疑。不是你的仇人,如果你真的想杀我,这半年来时机大把,你不会等到现在。”

  “我不杀你,是因为时机还没有到。”司牧狐冷冷道。

  “你等待的时机,是一举摧毁这个皇城,而不是杀我。当然,皇城不在了,我也就不在了。”赵之阑轻声道,“之彦,你信不信,我们血脉中有相同的东西,我能感觉到你想要的。”

  “那又如何?接下来你要做的,是不是将全城的火柳连根刨出,然后将我交给刑部?”

  “我不会。之阑。”

  赵之阑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道:“你信我,父亲的仇,我自会报,你参与在里面,只会给你自己带来危险。”

  司牧狐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那笑中没有一点可以称作愉悦的情感。

  别说他了,就是夏无霜,也是头一次听赵之阑说出这样的话。

  “赵之阑,这是我一生听过的,最为荒谬的话。你向谁报仇?谁是你的仇人?豢养你的羽国?还是你一直妄图与之谈和的云国?赵之阑,你明明是狼,为何一定要把自己粉饰成一只猎犬呢?再退一步,如果十三年前,你没有将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弃之不管,这世上便根本没有这所谓的仇!”

  “我没有弃之不管!”赵了眼睛,“我回来之后,才得知那蠢人见父亲屡建奇功,唯恐父亲功高盖主而威胁到他的君位,早已起了防备之心,拟了加急诏书,准备将父亲从前方拉回,听我说军队在那边已经深陷泥淖,急需要增援的困状之后,他竟在朝廷之上,失态地狂喜起来!虽然那种狂喜只在他眼色的一瞬间,可我瞧得是一清二楚,浑身冰寒。我苦苦哀求,为父亲请求援兵,可他只是一味地说什么我国积弱,而云国势强,如若一味顽抗,恐与友邦失和之类的混账话。满朝文武大臣,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父亲说话!我急红了眼,只恨手中无剑,不能亲自削下这蠢贼的狗头!忍无可忍,当庭骂了他几声无德无义,他便顺势将我囚了起来!等我重见天日时,已经是三个多月之后了。我以为他一定会杀了我,斩草除根,可惜太高估他了,他没有这个胆量。他很清楚,如果我赵之阑死了,这个国家便再也没有支柱,消亡只是须臾的事。所以,他不但没有对我怎么样,反而高位厚禄地养着我,讨好我。是!为了顾全气节,我可以一死了之,追随父亲而去,可是这有什么意义?没有!”

  司牧狐听了,冷笑道:“绝妙的说辞,无懈可击,赵之阑,你事先编排了很多遍吧?照你说的,你接受了狗皇地活下来了,接下来呢?这十三年,荣华富贵,平安喜乐,犬马声色,夜夜笙歌——你过得很辛苦吧?”

  赵之阑睁大眼睛:“之彦,人心若死了,活在世上便只是行尸走肉而已,富贵荣华也好,锦衣玉食也罢,又能如何?能如何??父亲畏罪自杀的军报,我一直到现在还保留在身边,从天牢里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我自己,一定要给父亲洗清冤誉,光复正名!十三年以来,父亲和你所受的苦,我日夜铭记在心,没有一刻能忘。和你一样,我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能将这个皇城,甚至是这个皇朝一举击溃的时机!狗皇帝已经垂垂老矣,这个国家的朝代马上就要更替,这就是我苦等了十三的年的时刻!这是危险的,或许是孤注一掷,却是我一生所向往的冒险。我的马儿早已驯养得肥壮忠诚,我的刀枪早已磨得锐利锃亮。我将自己这条烂掉的命作为筹码,赌他的江山倾世之乱。而之彦,这十三年,我没有去云国探听你的下落,我连做梦都没想过要去找你,我以为你死了,死了!之彦!谁能想到司家的嫡子,六岁的小孩儿,能在敌军的营帐里活下来?谁能想到!”

  司牧狐面色苍白,脚步踉跄,似乎有些支撑不住,走了几步,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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